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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年之恨(2)

方才炎圣出剑同时,冷如冰亦在薛邦圣背后以银丝使出一招‘日暮霜风急’,却不想薛邦圣身法竟快若闪电,弹指之间已离二人三步之远,炎圣的火剑倒与银丝纠缠到了一起。颜、冷二人面面相觑,却仍不认输,振作再打。斗到一百回合,两人终有不支,而薛邦圣却越战越勇,他回首对薛天傲道:“天傲,给为父算一卦,看看这一劫薛家能否化险为夷。”

薛天傲闻言,掐指一算,道:“这一卦为乾卦第一,变爻落在上九,是为亢龙有悔。《易经》上说:‘九五者,位之极。’中正者,得时之极,过此则亢矣。‘大抵盈满时致戒。’说的是一旦事物盈满,便会趋于亏损,一旦至胜,就会走向下坡。天地万物,概莫能外。”

薛邦圣呸了一口道:“昏卦,歪卦,难道是说我薛家盛极必衰吗?”说罢气集握剑手,一剑斩下炎圣软剑,随即反手奋力一击,直刺向寒尊。这一剑气势磅礴,剑气排山倒海一般。寒尊体力已透支,面对这一剑,她只觉皮肤发麻,周身已无法动弹。炎圣心中暗暗叫苦:“方才一心斗气,只想在刀剑上与薛老儿一争高下,却忘了这厮是兵刃高手,这下真是投其所好了,倘若我与冰妹早早以‘焰舞功’

、‘霜麟功’相拼,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这时,忽听“叮”地一声响,薛邦圣的剑如遇铁甲,无法入刺。薛邦圣收回七星龙渊,定睛一看,只见寒尊身前无故多出一个矮子,身高不足五尺,老态龙钟,胸前似笼罩着一团白膜,晶莹透亮。“玄武气甲,你是玄武老人!”薛邦圣道。玄武眯起眼睛道:“不光老身,老身的三个兄弟也到了。”

众人向厅外望去,见有三人缓缓走入了会客厅。第一个人瘦长尖腮,对众人道:“我是朱雀。”另一个青衣络腮胡子的大汉紧随其后道:“我是青龙。”最后一人青眉白须,面无表情道:“我是白虎。”

薛邦圣道:“四大世家,这是圣剑盟和宇文家的仇,段家堡也要趟这浑水吗?”玄武哼了声道:“你却不知,宇文先生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薛邦圣道:“真正的主人?你们竟和宇文淝水勾结!”朱雀上前道:“是又如何?宇文先生雄才大略,早晚会得天下!”“下”字刚落,四大世家、炎圣、寒尊六人一同出手,攻向薛邦圣。

薛邦圣连忙舞剑护住周身穴道,他剑法高超,论单打独斗六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但此时六人齐上,薛邦圣双拳难敌众手,顷刻间便呼吸凝重,出手缓慢起来。

薛天傲见父亲被围攻,欲与楚暗雪上前相助,不防周身一麻,两人已经被身后文星点了穴道。

文星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薛天傲和楚暗雪皆是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这位昔日的恩人。

文星微微一笑道:“薛老爷,贵公子和令侄已被在下制住,你还不束手就擒吗?”

薛邦圣此时正在拼力御敌,闻言一分心,冷不防中了白虎夺命一爪,只得向后一跃,吐了口血道:“文星,你……薛某一直视你为恩人,你为何如此下作?”

炎圣笑道:“文星?呵呵,他可不叫文星,他是宇文先生的儿子,我们的少主,宇文星。“什么!”薛邦圣心念一转道,“怪不得他这么爱养鸽子,却是在用飞鸽和你们传递消息。”朱雀道:“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薛邦圣道:“原来数年前便被宇文老怪看破玄机,但他是怎么知道轩辕夏禹剑在我这里的?”

玄武道:“怪只怪那东方老不死的和你太蠢,这轩辕夏禹剑是用万年寒冰铸成,它所在的地方,盛夏之时,会十分凉爽,但是到了冬季,哈哈,寒上加寒,自然够你们受的,宇文先生注意到,你们家每年都会在冬季南迁过冬。但即使这样,先生还是不能确定神剑是否在薛家,于是他就派少主入住薛家,博取你的信任,进一步探察。”

薛邦圣叹道:“老夫想这林子中怎会闯入如此多恶狼,原来六年前群狼攻击薛府是你们策划的。唉,赶走了群狼,却将真正的恶狼引入了家中。”

宇文星不再多言,径直走向会客厅门前,抽下门闩道:“薛老爷果然有胆识,竟将轩辕夏禹剑藏于这门闩之中,当真是让我好找。起初我一直以为神剑定是藏于某暗格之中,但我几乎将薛府翻过来,都未发现暗格。”他一拍木闩,道:“这门闩本不扎眼,刚来时我根本没注意它,但是,薛老爷你却疏忽了一点,门闩每到夏天会有一些细小的水珠滴下,不多,就那么几滴,却让我发现了。若这门闩中没有至冷之物,水滴又从何而来呢?”薛邦圣闻言,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道:“我还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却仍让你看出来了。”宇文星道:“你原本能瞒天过海,只怪这万年寒冰太厉害,居然连火龙神木都无法抵御它的寒气。”他话锋一转,“在下还是佩服薛老爷,几次南迁竟从不将木闩带走,就连这次也不例外,当真有如此信心么?”薛邦圣面如灰土,不发一言。

玄武上前摸了一把门闩道:“这门闩是火龙神木做成?如此至阳的天物也无法与轩辕夏禹剑抗衡,神剑真乃天下第一。”说完他伸了个懒腰,举起手中透骨神钉,对薛邦圣道:“大功告成,现在该送你们上路了。”他向前一步,正欲一钉打向薛邦圣,忽觉胸口一阵冷飕,一把长剑已经贯透了他的胸脯,原来方才他一泄气,玄武气甲散去,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从后心一剑,当即毙命。

众人大哗,便见薛天傲手持长剑站于玄武尸身旁。他虽断案数年,却从未亲手杀人,今日破戒,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之前薛天傲穴道被制,但他数年来修炼南侠的乾端坤倪功,内力已有小成,正在尝试不断冲开穴道,方才玄武要杀他爹爹,不由热血上涌,忽然发现周身已能动弹,情急之下提剑杀了玄武个措手不及。他挺身立于薛邦圣身前,厉声道:“谁若上前,休怪剑下不留情。”

“竖子来杀我试试。”一道影子如闪电般从众人身边掠过,便见一个紫衣中年人出现在了会客厅中,此人长发披肩,双瞳明亮似剪水,两弯眉浑如刷漆,神情肃穆又英气逼人。他语话轩昂,薛天傲心头一颤,忖道:“他的声音约莫在哪而听到过。”转眼一想,却如何都想不起。

炎圣、寒尊大喜,异口同声道:“主人,您终于到了!”来人便是当今夏国国师宇文淝水,他看了一眼宇文星道:“星儿,干得不错。”虽是褒奖,但口气却仍是严肃异常。薛邦圣见宇文淝水到来,愁眉锁眼,叹道:“宇文老怪,你还是来了!”宇文淝水道:“十年之恨我怎能忘,只不过先前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来得稍晚了。”

朱雀、青龙、白虎三人沉浸在玄武之死的悲伤之中,朱雀转过身,虎目闪泪,对宇文淝水道:“先生,您要为玄武大哥报仇啊!”

话音刚落,却见薛邦圣一跃而起,聚起全身之力一掌推出,掌风呼呼,打向宇文星手中的门闩,“咔”地一声,掌风将火龙神木击碎,又听嗖声四起,数条绿光从破裂的门闩中劲射而出,击向众人。厅中顿生此变,众人躲闪不及,纷纷被绿光击中,便觉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倒地狂挠起来。

宇文淝水忙喝令众人道:“快封住穴道,这绿物是天下第一毒‘万鬼噬心散’。”说罢急忙运功逼毒。

此时薛邦圣父子和楚暗雪也被绿光击中,薛邦圣从胸口摸出三粒解药,自己服一粒,又给天傲﹑暗雪服下道:“宇文淝水啊宇文淝水,我师父东方日既然人称‘神算’,自然不会让你轻易取走神剑。当初师父为防你,早在这门闩中装满了‘万鬼噬心散’,只要一受重击,里面的毒药就会射出。”宇文淝水置若罔闻,只是一心运功。

宇文星身中剧毒,痛苦不已。手中的门闩已被震碎,露出一把长剑,泛着白光,照得自己寒毛竖起,心道:“这便是爹爹梦寐以求的神剑么?”他勉强撑起身子拿起神剑细看,忽然发现神剑的周身也都布满了幽绿的“万鬼噬心散”,拿起神剑掂量,竟十分轻盈,难怪藏于门闩中数年未被人注意。宇文淝水急忙叫道:“星儿,剑上有毒,速速弃剑逼毒!”

宇文星望着手中神剑,痴痴道:“就是为了这把剑么?就是为了这把剑,娘亲、舅舅才会死的!”宇文淝水见他神情激动,怕他做傻事,猛一运功,吐出一口黑血,毒性已解,扑向儿子,却还是晚了一步。

宇文星已将轩辕夏禹剑上的毒用肉身拭去,将剑递给宇文淝水道:“爹爹,为了它,真的值得吗?”言毕气绝身亡。

这一变故再次出乎意料。薛邦圣原本想趁对方解毒之际攻其不备,却没想到宇文淝水武艺之高,竟在瞬间便解了“万鬼噬心散”之毒。他不得不放弃先前计策,趁宇文淝水痛失爱子伤心欲绝间隙,解开楚暗雪的穴道,伸手在厅中第三根柱子上拍了一下。便见厅中南墙竟快速向上开启,露出一个黑黑的大洞。薛邦圣连忙拉着暗雪,带着天傲一起钻进洞内,一拍洞门,南墙又要关上。

宇文淝水悲啸一声,一跃而起,反手一掌打向洞口,强风袭来,眼看便要击中薛邦圣之时,南墙关上了,轰地一声,掌风打中了南墙,只听见一声深邃的巨响,留给宇文淝水无限的痛苦。

石门已经关上,洞中一片漆黑,如深渊般吞噬了众人。

薛邦圣中了白虎之爪,已是强弩之末,后又强行运功击碎了火龙神木,伤势雪上加霜。他发现体内真气已散,再无法聚起,知大限将至,对天傲、暗雪道:“我已经不成了,你们沿着这个洞往前走,便能找到出口。出去之后去圣剑盟找查静渚查掌门,现在惟有圣剑盟能拯救武林了。”薛天傲闻言不禁想起了昔日严公律之死,痛上加痛,泪水直在眼窝打转,道:“爹爹,我们一起出去,您定会没事的。”薛邦圣叹道:“为父何尝不想与你们一起出去。天傲,你从小没了母亲,为父也对你严厉得很,其实,为父多想只做一个普通的好父亲,多想置身度外,好好看你长大……”他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再无半点声响,已撒手仙去。

薛天傲单膝跪地,眼泪终如断线之珠,滚滚而下,只是在这黑洞中,没有被人看见。楚暗雪哽咽道:“天傲,你……”薛天傲在黑暗中摸索到父亲的尸首,将他抱起。记得年幼之时,父亲经常抱着他到林中里嬉戏,当时他凑到父亲耳边,轻轻地说:“爹爹,等我长大了,也来抱你。”薛邦圣则是微笑着说:“好,爹爹等着……”想到这儿,薛天傲心潮起伏,不料这一抱到来的时候,已经和父亲阴阳相隔了。

天傲、暗雪两人向前走去,不觉眼前亮堂了起来,前方有光线射入,洞口即在眼前。出了洞,当真是豁然开朗,原来这条密道竟通向汴京城外的断肠谷。两人生怕宇文淝水追来,不敢停留,七弯八拐来到一处荒野,才将薛邦圣尸身放下。薛、楚二人找了处地方,将薛邦圣葬下,对着坟茔磕了数个响头。薛天傲心中悲痛,想起至亲一个个离他而去,不由握住了楚暗雪的手,心道:“暗雪是我最亲的人了,我定要保全他。”

此时夜阑人静,唯有蛙鸣虫叫声声入耳。两人见夜已深,就在荒野中找了处石洞休憩。次日,天蒙蒙亮,两人就已醒来。薛天傲对楚暗雪道:“宇文淝水一定在城中找我们,汴京是不能回了,不如南下,沿路打听圣剑盟所在方位。”楚暗雪应了一声,跟着薛天傲走去。

薛天傲回头看了一眼汴京府城,忖道:“汴京薛家,商界至尊,居然在一天之内轰然倒下,当真是盛极必衰啊。”他叹了口气,回过头,与楚暗雪徒步向南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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