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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巧遇

十月初的天气好得不像话,骄阳在晴空之上裸奔,众生在骄阳之下游走……

沐小白静坐在窗前从一个黎明到另一个黎明,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发出温柔的邀约之前,她昂起高贵的头颅走出围城,就像一位骄傲的公主,留给看客的只是一记灰常漂亮的后脑勺。

小白前脚刚走出家门,沐妈和沐爸就吵闹着、你追我赶的起床了。

“不是说让你叫我的嘛,明明知道今天有事还睡得跟二师兄一样!”沐妈虽然顶着鸟巢刷着牙,可口齿依旧锋利。

“可最后你说定闹钟的,早上闹钟又没响……”沐爸习惯性地系上围裙准备做早饭,不禁有些委屈的嘟嘟囔囔。

一眨眼就收拾停当、打扮得体的沐妈扯过围裙,急忙吩咐沐爸去换衣服喂小三,自己蹑手蹑脚走到小白卧室门口,轻声敲门见无反应,就随手写了个便利贴贴在门上,火急火燎拖着沐爸拉着小三出门,却不知小白房间内被子豆腐块,床单平整。

那张留下的小小便利贴上密密麻麻的又写又画:亲爱的臭臭:你亲爱的老娘老爹带着小三出门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啦,你好好睡觉哦,冰箱里全是你爱吃的垃圾食品,晚上老娘请你K歌喝酒吃烤肉!不要太想我们哦,么么哒!(署名是三颗大头,分不清是人是鬼)。

原来沐妈从四姑八婆十三姨各路眼线处打探到,今天是本市N年一度的单身男女相亲盛会,举办地点在该市城市公园琥珀湖湖畔。其实重点不是相亲盛会,重点是一表人才的某局局长公子、学富五车的某海外归国博士、年轻有为的某集团市场总监等等等等齐聚一堂任你挑任你选,准确的说,应该是父母们拿着孩子的照片简历来替孩子挑媳妇找老公,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不,为了自己家那个不省心的宝贝丫头,沐妈和沐爸也是拼了。背着小白,一大早从城西头巴巴的骑自行车赶到城东头,带着这么硕大的肥狗不能坐公交啊,只见运动健儿沐爸哼哧哼哧地蹬车,头上的汗珠如斗大,车前筐里坐着稳如泰山吐舌悠哉的小三,后座上的沐妈一手撑着遮阳伞,一手拿着小手绢不住给沐爸拭汗。

三人行终于到了琥珀湖,那个乌泱泱的人海啊。一向秉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观念的沐妈,顺手将狗绳甩给沐爸,一个箭步冲向前,生怕到嘴的好女婿飞了。可怜车夫沐爸一路头顶烈日骑行累成狗,以鼻子为分界线,硬生生被晒成了阴阳人,左边一直被晒变成磨砂黑,右边白花花,这回他又成了狗保姆,人多怕出事,只得牢牢拉住四处嗅闻的小三,逢人就解释:”别害怕,这狗不咬人。“

湖畔的小树林里彩旗飘飘,红丝带上系着美丽女生的照片、简介以及联络方式,蓝丝带则系帅气男生的,透过开满鲜花的阳光和微风,格外斑斓夺目,就像一只只起舞的彩蝶。

沐妈把小白的照片资料一式三份,将其中的一份仔细地系在红丝带下还打上漂亮的蝴蝶结,分外抢眼。随后和沐爸不惜带上老花镜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地翻看蓝丝带下每一位男生的照片资料,如遇到中意的就记录下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好像是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咦,啧啧~这人怎么长得跟茄子包一样……”

“掌柜的,你快过来看看这个,小伙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还挺秀气。”沐爸费劲地拉着不断在地上刨食的小三,指着照片喊沐妈。

沐妈凑过一看,隔着快滑落鼻尖的老花镜,情不自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一声:“这就秀气?这叫伪娘,懂不啦。白是白,可一个大男人,还修眉,修眉也就算了,还塌眉低眼的,一副衰样,”说着说着沐妈又发现了新大陆,“哎哎,你看,学历才是高中毕业,这也太次了吧,我说你忍心咱宝贝闺女嫁给他?快歇菜了吧。走,再到前面转溜达溜达……”

趁沐爸去洗手间的当儿,沐妈顺便歇歇脚揉揉腿逗小三,忽然瞅见有人在自家闺女照片前转悠,赶紧拽着小三去招呼。

走近一看,原来是位大爷。沐妈一双毒眼客观地打量起对方:黝黑精干,头发花白杂乱且长,双眼大而灵,衣着朴素简洁,一双有些年头的黑皮鞋锃光瓦亮,那人正带着老花镜细心抄录小白的个人信息及联络方式,牛皮本上遒劲飞扬的字一看就练过书法,沐妈凭借行走江湖几十年识人断事的人生经验,得出一个结论,此人多半有病!哈哈,开个玩笑,应该说此人多半是个文化人,要是臭臭嫁到他们家,起码公公看起来像个明事理的。啊,真可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想到这里,沐妈有小许激动:“亲家,哎,妈呀,不是……大哥,您好!”沐妈调整心情,指着照片笑成一朵花继续说:“很冒昧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姑娘的母亲,您看的这女孩儿呀是我女儿。”

那大爷谨慎地把照片上的女孩跟眼前人反复对比了好几遍,也很开心:“哈哈,你好,你女儿很优秀啊!长得乖学历也高,刚还担心照片是修过的,现在一看妈妈就放心多了,哈哈。”

“您是为儿子来的吧?您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看您带着资料,能给我一份看看吗?哈哈”沐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是啊,可不为了儿子嘛,他现在在事业单位上班。资料啊,有、有、有,你瞧我这记性,刚让孩子给送过来的……”大爷急忙从环保袋里取出一沓资料,正准备完成双方友好交接仪式,蓦地瞥见沐妈身后一条“大狼狗”,凶神恶煞呲牙咧嘴吐舌头,一个劲对自己傻笑,作为有洁癖人士,不能忍受****狗毛狗咬人,要是以后孙子回姥姥家天天跟狗玩,狗传播细菌疾病那还得了,权衡再三,递资料的手明显一滞,最后索性重新塞回环保袋,讪讪地说:“大妹子,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啊。”

沐妈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那行,办事要紧,您忙。那个,要不您先把孩子的资料和联系方式给我呗。”

大爷转身要走,“下回、下回。”

连小三都知道情况有变,可它压根不知自己才是导火索转折点,堵着黑老头就是一顿直吠:“呜呜呜~~~呜呜呜~~~”吓得黑老头连连后退。

沐妈紧紧拉住小三,边抚摸边解释:“别怕别怕,她是我们家小三,特听话,不咬人!”

谁知黑老头一听更是大步流星一溜烟跑了,嘴上还骂骂咧咧:“哪有给狗起名小三的,真是世风日下,我老李真是看走眼了!”

徒留沐妈小三一人一狗在原地义愤填膺,说好的高富帅潜力股土豪暖男呢?怎么竟是一群莫名其妙和不靠谱?沐妈正感慨革命艰难仍需努力之际,沐爸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去个洗手间这么久,我都要派小三去厕所捞你了!”沐妈此时的心情差得无以复加。

“快别提了,刚从洗手间出来钱包手机就不见了,多亏一个小伙子,叫、叫李一朋的,一个人赤手空拳把小偷抓住,东西才找着,要不回家又得被你骂。”据后来当事人李一朋回忆,自己当时一记飞腿把小偷撂倒,训练有素的厚重身板再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最后一个臭而不响的闷屁成功将其熏晕制服。

平淡生活终于有了涟漪和色彩,沐爸兴奋地絮絮叨叨:“掌柜的,你说巧不巧,那小伙也是来相亲的,刚给家人送完东西急着回单位,碰上我这摊子事,二话没说拔刀相助,现在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太少了,更难得的是这小伙人长得也一表人才,还是x大研究生,跟咱闺女绝配啊!”

“那人现在在哪儿呢?我赶紧谢谢人家去。”

“小伙有事回单位先走了,我要了他的联系方式,qq、电话全记本上了……怎么样,这次我没搞砸吧?”

“总算干了件人事。回去了得跟臭臭说,要跟人家主动联系,还要请人家吃饭道谢。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刚碰见一个老头,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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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父母为了孩子的婚姻大事鞠躬尽瘁,这一头沐小白已经坐在新华大厦十四层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等候第二家公司进行招聘笔试。

阳光碎成细纹穿透百页窗隙,光影斑驳的洒向沐小白倔强的侧脸。经过昨夜漫长的静默与思考,理智如她选择跳出这滩烂泥,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原本沐小白的人生就是格子人生,一切都清清楚楚,只是王文涛的出现搅乱了一池春水。当猛一抬头,看到钟表里在时间旷野上相互厮杀的时分秒,沐小白没来由一阵心慌,为白白浪掷在不相干人身上三年的大好年华而懊悔,是了,从此萧郎是路人。人们都说治愈失恋最好的良药是忙碌的工作和新欢,那么从今天起好好工作,好好恋爱,成就更好的自己!

于是想通了的小白一大早便执行力超强的奔向人才市场,怎奈时间太早还未开门。草草浏览完墙上的招聘信息,只对两家公司感冒,一家文化传媒集团招文案在城东,一家出版社急需编辑在城南,刚好招聘时间上下午错开了都可以去,小白又风风火火赶往城东应征文案,在公交车上,还不忘火速化一个淡妆。话说小白在本科、研究生院校都是学中文的,又有相关工作经验海外经历,要拿下这两个offer铁定没问题。

没想到啊没想到,才应聘的第一家就马失前蹄。情景简单回放:沐小白微笑着递上自己的简历,还没说一句话,桌子对面的几位面试官便小声交头接耳,傻傻的小白也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突然居中的一位好像是该集团的人力资源主管,和颜悦色的告知小白,鉴于她的高学历和优秀表现直接晋级最后一轮无领导小组面试,不用参与笔试和结构化面试。

这好运也来的太快了吧,原来读书多也是有好处的,原来不用说一句话就是优秀表现,小白感觉这是自己二十六年人生中第一次中大奖,可后来事实证明,天上不会掉馅饼。

终于来到绝杀环节——小组面试,六选二,淘汰四人,题目关于荒岛求生,是一道世界500强LGD面试题,小白从网上看到过并且印象深刻。要说沐小白的优点屈指可数,其中一条就是记性好,于是天助小白毫无悬念地顺利通过面试,和另一名女生按惯例被人力资源主管带去见公司大boss。沐小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个女生第一眼,脑中蹦出的词是:活色生香。

事情本可以顺顺利利地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结果不小心瞄到脑满肠肥的秃头老总在红木桌下用脚蹭活色生香女,沐小白虽然三观尽毁但为了口粮决定哑忍,可看到那只恨不得戴满金戒指的猪前蹄伸向自己,对方韭菜味的口腔也真是醉了,沐小白还是决定做自己,鼓足勇气冲着他们竖起中指,然后怕报复似的匆忙离开,不过真的好爽!

一想到刚才的威风凛凛,沐小白就想笑,是啊,认识王文涛以前,自己绝不可能这么大胆放肆,你离开了我,我却活成了你的样子,望着窗外的沐小白突然有片刻的失神。

“嘿!你想什么呢?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想哭的,主考官让大家坐好准备发卷子了,等下多关照啊,嘿嘿,我叫关婷。”

回过神来的沐小白才意识到应聘出版社编辑笔试开始了,看着眼前这个善意提醒自己的齐刘海小女生,好感多多:“谢谢,谢谢你,一定,一定……”

考试过程跟高考语文似的,沐小白全程晕晕乎乎地答题交卷,不记得做过些什么题,只记得有首诗歌让猜诗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白果断地在横线处填上《锄禾》。之后想起来真想把自己锤死,小学课本里的《悯农》也会填错。

这么浑浑噩噩想来也是没戏了,更浑浑噩噩的关婷同学全部照搬小白的答案估计也没戏了。

后来这俩饥肠辘辘的难兄难弟一人买了一个肉夹馍,蹲在店门口吃完后各奔东西。

后来沐小白挤上归家的人肉末班车,却一脚踩在他人的呕吐物上,终于把这一天的衰推向最强音。

后来晕乎的沐小白也吐了,将全天所有的不甘、委屈、劳累还有刚吃下去的肉夹馍,一股脑儿全吐在了对面一男子身上,那男子手提档案袋上赫然写着:李一朋。

妈妈说:“人这一生有两样东西不要错过,一个是回家的末班车,另一个是深爱你的人!”沐小白今儿全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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