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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任庄遭劫

任化邦赶回小任庄,只见城墙倒塌、瓦砾遍地,一片劫后残像。清军对小任庄肆虐后,已经全军转移,正在围攻下一个圩寨蒙城板桥圩,任化邦知道那是蓝旗旗主陆连科的圩寨,陆连科和任乾一样,都是参加了雉河集会议,与张乐行最早结盟的旗主。

看到任化邦回来,圩寨内残存人员纷纷走出了。其中一老者拉住任化邦的手,痛哭流涕。

“贤侄,你要早点回来,圩寨就不会遭此大劫了。”

任化邦也拉住老者的手,说:“老伯,先不要伤心。你告诉我,这么坚固的圩寨,怎么说灭就灭呢?”

老伯伤心地说:“真是冤孽哪!真应了你的话,内部出孽畜了。”

原来任化邦离开后,清军内部也出现变化。袁甲三与胜保矛盾不断激化,闹得朝廷也心烦意乱。按理两人都是为剿捻尽力,应该和平相处才是。可袁甲三始终认为胜保的招抚战术有问题,阻碍了他的剿灭方案,他又是比较倔的人,不停地向朝廷上奏,攻击胜保。

可朝廷见胜保连抚李昭寿、苗沛霖,淮南已基本平定,淮北也有成绩,清军不断斩关夺寨,捻军忙于自保,到豫鲁那边骚扰的捻军已经越来越少。这段时间,虽说没有什么大的胜仗,可胜保做的还可以,起码局势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朝廷对这两人水火不相容的内斗相当不满意,可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把他们分开。

最后皇上下旨,免去袁甲三职务,调回京城,说是进京供职,实是给他一点面子。另外又升总兵傅振邦成为督办,协助胜保。

其实胜保只是喜欢搞招抚而已,他信奉‘不战而屈人之兵’;至于武力镇压,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袁甲三之所以告状,主要是那些被招抚的部队,有些不听他的命令,有些不顺心时甚至还会反戈一击,又成盗匪。用这些人总没有用官兵舒心,还不能用军纪强行执行,因此憋着一口气。

那傅振邦是个武将,只管出兵征讨,不管朝廷行政琐事。因此胜保专管招抚,傅振邦专门攻城拔寨,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傅振邦的策略是稳扎稳打,集中兵力,进攻一个圩寨,占领后捣毁所有工事。再进攻下一个圩寨。虽然时间可能拖得很长,可总会有显而易见的效果。胜保也很赞成,而傅振邦首先最想要进攻的圩寨,当然就是小任庄,以报丢炮之仇。

任乾见清军势大,连忙退入周围四里、重壕高垒的圩寨内,并用火炮轰击敌阵。清军强攻几天,伤亡惨重,毫无进展。傅振邦也调来几门炮,狂轰滥炸,这时圩寨内炮弹已经打完。只好一半人守,一半人进地道,互相轮换。还好城墙修的坚固,方圆面积又大,傅振邦一时间也没办法。任乾人缘很好,附近捻军听说小任庄受困,纷纷派出救兵来援,却被清军全力扼堵,无法进入。

清军见久攻不下,外围又常有援兵骚扰。也有些着急,逐开展‘剿抚兼施’办法,一方面攻打不停,各炮台轮流射击,以壮攻势。另一方面进行诱降,派人散发受降牌,只要将蓝旗捻首任乾及其死党擒获出献,或暗开城门,持牌者可免死并另获二十两黄金。小任庄历来抱团,也没人放在心上。

但结果真有人投降。一天深夜,清军发起进攻,炮火猛烈,战斗正酣。竟有人偷开城门,接清军和苗练进城。城门一开,捻军的优势就没了。任乾带领众人利用圩内工事顽强抵抗,终究寡不敌众,一千多人死难,任乾和儿子及他的哥哥均在乱战中战死,圩寨设施也被清军捣毁。

任化邦看着满目疮痍的小任庄,不觉苍然泪下。虽说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人。

他愤怒的问老者,“是谁开的城门?”

老者道:“当时是深夜,又是一片混乱,也不知是谁开的城门。”

“参加过守城没死的年轻人还有多少?”任化邦问。

“大约还有一百来人。”老者道。

“你去通知他们,过两天召开全族会议过堂,一定要查出内奸。”任化邦说,“我现在带兵去蒙城板桥圩,支援陆连科旗主。”

任化邦走到半路,探子来报,板桥圩已被清军攻破,陆连科全家遇害。任化邦问清原因,原来板桥圩内有清军内应,向清军密报军情。陆连科带领部分捻军出外求救,清军通过内应密报已经知道,结果被堵。在要回还没有回的当口,圩中内应乘机四处放火,一片混乱。结果清军合力攻入圩内,屠杀了圩内三百多抵抗者,陆连科战死。目前,西南的黄家楼捻圩被攻破,王家圩、方家集等八个圩寨被招抚。

“又是该死的叛徒!”任化邦愤愤的骂了一句,命令部队回转,他下决心要把小任庄的叛徒审出来。

刚走到圩寨门口,两个留下来负责偷偷监视的传令兵走了过来,悄悄地告诉他,圩寨内有一个年青人有异动,几次在门口徘徊,似乎想出去又下不了决心。任化邦走进圩内一看,那年青人竟是上次送信的任世奎,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任世奎确实有些胆小贪财,但家教却很严,论理不会做偷开城门迎清军进城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但生死关头,很难以常理推测。

任化邦左思右想,原想直接找任世奎来询问,可没有一点证据,加上任世奎父亲任老栓也在圩寨战斗中战死,贸然就把任世奎找来问,如果不是他则就对老人太不敬了。突然他想起一个古时破案的案例,决定使用一下。

任化邦把剩下的一百多青年叫到祠堂,又请族里几个老者上坐,召开全族过堂会。会堂外面,站了不少来看结果的乡亲。

族里的祠堂,平时都比较阴森森的,祠堂的正台上,摆放着历代祖宗牌位,就像几十双眼睛盯着众人。祠堂历来香火不断,烟雾绕绕。此时大堂内只有两支蜡烛点着,不时发出哔哩哔哩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令人心寒,祠堂里谁也不敢说话。

族里掌事老者先跪在历代祖宗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站起来,悲痛地对所有青年说,“这次族里竟然出现清军内应,是我任姓从未有过的丑事,也是使历代祖宗蒙羞的事,祖宗三代都很震怒。爹妈生下我们,小任庄把我们养大,庄里哪一个不是我们的亲人。可是,就有人在关键时刻,竟然勾结外人杀害自己的父老乡亲。想想看,你这样做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小任庄吗?对得起这些死去的亲人吗?”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这一次小任庄遭此重劫,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任化邦站了出来,眼看着那些青年说,“小任庄本来经过重修,城高墙厚,工事坚固,从外表很难攻入。可竟然有人偷开城门,充当内应,真是我小任庄从未有过之事。我相信,清军内应就在你们里面,是男子汉就站出来,不要敢做而不敢当。”

人群有些骚动,却没有人站出来。任化邦看着各人的表情,然后走到祖宗牌位前,拿起一个牌位,装模作样放在耳边倾听了一会。

“祖宗已经告诉我怎么做了,还没有人承认?”见没有人做声,任化邦走到一个青年面前,“你,还有你,你们五个人为第一组,全部站出来。”

五个青年站了出来,其中就有任世奎。五个青年中,有若无其事的,也有心情紧张的,任世奎有些不安,脸上红红的。

“祖宗说了,内应可能就在你们里面。”任化邦说,“现在你们进小屋跪在地上参拜祖宗一刻钟,祖宗会在你背上写字,谁是内应,出来时一目了然。”

五个青年把上衣脱了,光着背脊。走进一间黑漆漆的房间,两手着地跪拜神灵。还不到一刻钟,就听见里面在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认了。”只见任世奎从屋里走出,跪在任化邦跟前,背上有几道黑痕。原来黑房间地面涂满黑粉,青年们两手着地跪拜神灵时,不知不觉手上已沾黑,任世奎心中有鬼,胆子又小,怕祖宗在背上写字,不自觉摸了背脊,留下黑痕。

观看人群中一片哗然,任世奎母亲突然晕倒,前几天,他丈夫任老栓刚刚战死,今天儿子又成了清军内应,这双重打击她实在承受不了。其他众人也替任世奎惋惜,毕竟是任姓子孙。青年中则有人愤怒,认为不可饶恕,要知道城门一开害死多少人,要求致他死罪。

任化邦一挥手,众人安静下来。任化邦对任世奎说:“真的是你?你跟大家说清楚,你跟朝廷有什么勾结?怎么勾结?”

“时到现在,我还有什么好说,我跟朝廷没有任何勾结。”任世奎跪在地上,耷拉作脸,“我是看见炮火连天,心中害怕,每天生怕被炸死。那天正好捡到一块受降牌,我见条件优越,就想投降保命。受降牌上说只要杀死旗主及其死党即可免死,可任旗主我不敢杀也不愿杀,就产生了打开城门的想法。那天晚上炮火特别猛烈,见大家都在忙着,我再也不愿这样担惊受怕了,就糊里糊涂打开了城门,想不到酿成如此大祸。”

“清军占领圩寨后,你干了什么?”任化邦问。

任世奎哭着回答说:“清军进圩后,我没有躲起来。清军抓住我,我只说要见他们头目,并给他们看受降牌。他们让我见一个副都统,我说就是我开城门放你们进来的。副都统鄙视的笑了笑,问我谁是任乾的亲属及死党,我说这些人都战死了。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走吧,我不杀你,只是以后别跟朝廷作对了。我小心地问到二十两赏金,旁边的人都笑了,他瞪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说以后会给你。我害怕,就赶快退出来了。”

“最后到底给了没给?”任化邦怒喝道。

“没有,我怕事情败露,不敢缠着他们要。”任世奎回答。

任化邦走到几个老者前,说:“清军内应一事已审清了,看来任世奎是一时糊涂,以前与清军也没有勾结。但后果很严重。请各位商议家法处之。”

几个老者很快就商议出了结果,由于任世奎的行动,几乎导致小任庄任姓灭族,实属大恶不赦。念其一时糊涂,任其自行了断,但可葬于任家坟地。

任世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众位,私开城门造成如此大的杀戮,我早就痛不欲生了。感谢没把我赶出任家,就让我到阴间,为死去的叔叔伯伯做牛做马吧!”

任世奎走进小黑间,上吊而亡。

她母亲刚苏醒不久,一见儿子尸首,又晕了过去。

剩下的一百多青年,全部加入了任化邦队伍。其余的老人们和妇女故土难离,不愿到龙山去。任化邦没法,被毁的圩寨不会对清军产生什么威胁,估计清军短时间也不会再来了,只好给他们留下粮食,叮嘱他们有困难就派人来龙山。

欧阳庭长期跟随翼王,反宣传经验很丰富。小任庄这件事,他决定做些文章。不久,一支民谣就传开了:

傅振邦,来招降,

许下黄金二十两;

小后生,卖爹娘,

赏金不给泪汪汪。

就这样一支小民谣,传遍了两淮,人们再不相信清军的招降条件,后来意想不到地阻止了很多人降清。傅振邦闻知此事,将毁诺的副都统官降三级,也没有挽回失信的影响。

处理完小任庄事情,任化邦先带一千多骑兵,急匆匆赶往龙山。虽然探子已经报告,龙山还在自己人手中,他还是不放心。

朱雨婷早知任化邦已到小任庄,正跷足而待。任化邦到达矿场时,天已经快黑了。朱雨婷连忙迎出门来,首先带任化邦到矿场到处转了转,却见箭镞还在制作,其他长矛大刀堆积如山,已经停工。

“清军没有来过吗?”任化邦怜爱地看着朱雨婷,老爷子不在,矿里的事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小任庄都被攻垮了。”

“我听说小任庄的事了,你走后,我们与小任庄两边都保持了联络,”朱雨婷告诉任化邦,“清军来过矿场一次,是湖北的部队。进攻时我们用箭镞劲射,开始清军没防备,损失了几十人。由于火炮无法推上山,清军只有用洋枪对射,却因城高墙厚攻打不进。我们还有新武器呢!”

朱雨婷指着几张巨大的弓弩,任化邦一看,好家伙,弩宽足有一丈长。

朱雨婷自豪地说:“这是矿场的工匠最新制作的,上弓时需要三人同时操作,射程比火炮还远,不过箭少,准确度也不行,专射敌军指挥官。清军攻击了几天后,见没效果,准备在圩寨周围挖壕沟长期围困。可壕沟还没挖完,不知为什么又全部撤走了。”

“没有事就好,”任化邦放心了,其实小任庄如果不出内奸,本来也不会出事的。“这次在河南,抢了一些粮食回来,本来大部分想给小任庄,可小任庄却变成这样了。”

任化邦有些感伤,朱雨婷见任化邦心情不好,只想岔开有关小任庄的话题。逐撒娇似的要求任化邦:“到河南一趟,一定有些什么奇异故事,我想听听。”

“也没什么,成天行军打仗,”任化邦虚掩着情绪,“你知道吧,那河南最凶悍的清军战将邱老虎,被我们消灭了。”

“就是任叔叔特别跟你提到的那个鹿邑总兵邱联恩?”朱雨婷特别高兴,“我早就说过,一般的人怎会是我们任大将军的对手。”

“看把你乐的。”任化邦瞪了她一眼。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屋内,天已经黑透了,偌大的房内,只有一盏马灯点着,显得空空荡荡。任化邦轻轻地搂着朱雨婷,抚着朱雨婷背脊说:“看把我婷妹累得,都瘦多了。不过不要紧,我给你带了礼物作为补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朱雨婷打开一看,是条珍珠项链,珠圆粒滑,色泽温润,昏暗中透着绿莹莹的冷光。朱雨婷爱不释手,情不自禁亲了任化邦一口:“你对我真好,要是你以前对张辣梅也这样送礼物,我就没有机会了。”

“送了也没可能,张辣梅太强势,跟她做夫妻压力太大,”任化邦抚摸着朱雨婷的头,“那比得上我婷妹小鸟依人,温柔体贴。”

朱雨婷不想说什么,就是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想明说。她只想用相应的举动证明自己的情感,她解开任化邦的衣服,用手轻抚着那结实的躯体,抚着那些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伤疤,并在每一伤疤处轻吻。

任化邦很享受此一刻,嘴里不断发出‘哼、哼’声音。

朱雨婷盼望任化邦过来,已经等了一整天了,此时应该是筋疲力尽状态。可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又使她的精力变得最充沛,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朱雨婷一边抱住任化邦是又啃又亲,一边迫不及待用双手在他身体上索取她日里夜里那无尽的思念。

任化邦也进入兴奋状态,他抱起朱雨婷,朱雨婷闭上眼睛,倦着不动,在他那强有力的臂弯里,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猫,那么弱小又那么温柔。

任化邦轻轻地把她放在榻上,看着舒服仰躺在榻上的女人,任化邦震叹她的身体曲线。看着任化邦欣赏的眼神,朱雨婷笑着问道:“好看吗?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故作惊讶!”

任化邦开始替朱雨婷脱去衣服,嘴里说,“外表是美极了,不知是不是绣花枕头,我想看看里面是稻草还是糟糠。”

“去去去,”朱雨婷用脚踢开任化邦,却又自己把衣服解开,“看吧看吧,比以前瘦多了。”

任化邦注视着朱雨婷的身体,欣赏着那美丽的曲线,暗暗赞叹不已。朱雨婷突然坐了起来,把任化邦拉翻在榻上,然后伏在他身上,用坚实的玉碗在他胸脯上来回摩挲着。

任化邦终于爆发了,在战场上,他是一个勇往直前的战士。在心爱的妻子面前,他也应该是一个勇往直前的男人。他发泄着自己的情感,那种毫无保留的情感。当这场战斗结束时,任化邦身上已经是水淋淋的,他印象中无论是平时练兵,还是战场博斗,好像从来都没有流过这么多汗。

朱雨婷惬意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愿动,身上一片狼藉,雪白的胸脯上,明显留着指印和口水;嘴唇上面,被吸的煞白,下面更是不堪入目。

“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竟然越来越强壮了。”朱雨婷喃喃地赞道。

“我告诉你一件奇事,”任化邦带着略略的疲倦和极度的愉悦,继续欣赏着朱雨婷的身体,“你还记得我梦里还在叫的那个师姐吗?”

“当然记得,”朱雨婷坐了起来,看着任化邦说:“她不是在翼王府遭包围遇难了,怎么又提她,难道逃出来了?”

“确实,是死里逃生呐!”任化邦把遇到师姐郝胜兰一事,详细的给朱雨婷讲了一遍,只略去两人亲热部分。朱雨婷听完,觉得不可思议,大凑巧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惊心动魄、离奇古怪的故事,”朱雨婷把身体向任化邦挪了挪,抱着任化邦说,“你们俩经过这么多曲折,竟然还碰上了,真是缘分。你们不能结合,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有些替你们觉得遗憾。”

“你不知道,要结合我们早就结合了。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从来就不隐瞒自己的爱恨。看得出,她还是迷恋翼王,即使与翼王不可能,她爱的也是那些像翼王一样的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我只配与婷妹这样的山野村姑交往,在她那儿排不上号。”任化邦捏了一下朱雨婷的小葡萄,半开玩笑分析说。

“你不懂女孩的心,你别看师姐外表刚烈,却是个重感情的贤惠女子,她其实也很喜欢你,只是不好意思点明,喜欢翼王只是个幌子,我不知道以前她怎么喜欢,至少现在是这样。”听说郝胜兰不肯过来,原因是任化邦已结婚,怕破坏他人家庭。朱雨婷很赞赏郝胜兰,“换了我也会这么做。说真的,我还真想见见郝胜兰,做个姐妹也不错。”

“真的?那我任化邦就有艳福了,”任化邦故着高兴状,抱紧朱雨婷,“那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去去去,美死你了,”朱雨婷推开任化邦,“给你扶梯你就上墙,人家会不会要你还不一定呢!”

“我算服了,老婆有这么贤惠,我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任化邦高兴的抱着朱雨婷,一翻身又要爬上去,朱雨婷吓的连忙制止。两人笑做一团。

还有令两人高兴的事,当天晚上,朱一彪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张龙端坐在书房中,心里有些彷徨。太平天国曾封他为“锺天福”职爵,按太平天国官职算,在捻军中仅次于张乐行。而朝廷刚刚也封他三品顶戴,连夫人也封了个四品。此外他还是张乐行总盟主手下捻军的主要首领之一。众多头衔集于一身,按理一般人应该得意才是。可正因为这样一堆乱七八糟的官衔,使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太平天国与朝廷究竟谁能取得最后胜利,他始终把不准。每天都有各路探子向他报告消息,可分析来分析去,反倒是越分析越复杂。

起初,太平天国建都天京,他认为天国必胜,精兵良将众多,西征北伐顺利,百姓一呼百应。满洲人天下坐了这么久,也该换换班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太平天国刚建立天朝,就贪图享受,停止不前,后来又接连不断发生内讧,导致北伐失败、西征受阻,精兵良将损失贻净。老百姓也在犹豫,似乎觉得太平天国成不了大事。

在太平天国内讧之后,他又觉得朝廷要胜,僧格林沁威不可当,曾国藩后来居上。可几仗下来,也未见朝廷有多大优势。朝政腐败,重臣横蛮,百姓怨声载道,不同的反清组织如雨后春笋。最近又惹毛了一班洋人,看来战争是免不了的。朝廷面临两面作战,胜算有多大?

他有些犹豫不决,不过夫人的思路倒还坚决,认为朝廷的胜算还是要大些。太平天国天王毕竟鼠目寸光,无容人之量,翼王石达开一走,天朝再无鼎盛之时。反观朝廷,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和春、胜保不行,还有僧格林沁、曾国潘等,只要朝廷内部不发难,总还能抗住。看来夫人看法还是对的,不过依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还是想再看看情况,总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蓝子里。

“报告,”持卫走了进来,“胜大帅部下师爷求见。”

“叫他到客厅等候,”张龙有些不耐烦,可能胜保看出张龙在犹豫,故催的很紧。“一天到晚催命似的。”

张龙有意识地在书房待了一阵,然后假装匆匆忙忙赶到客厅,一见师爷,连忙道谢,“感谢胜大帅费心。”

“祝贺祝贺”,师爷满脸堆笑,却开门见山:“胜大帅派我过来,一是向大人祝贺,另外想问一下大人,什么时候可以交城?”

“这个我早想好了,你回去告诉大帅。”张龙胸有成竹的说,“交城分三步走,第一步,凤阳接受朝廷招降,城墙内外全部插上官军旗帜。第二步,整顿军队,接受番号,部队改编为“淮胜营”。第三步,迎接朝廷官吏进城。你看呢?”

“好是好,总的时间需要多长?”师爷问。

“总共需要三个月左右。”张龙说。

“可是这时间拖得太长,胜大帅很急。”师爷说,“能不能快一些?”

“我一定会快,主要是献城前有些琐事要处理,”张龙虚晃一枪说,“比方说,太平天国的代表还在城内,我总得把他送走吧;原来亲信中有些人不愿降清,总需要安抚遣散吧;我张龙顶天立地,可不想做不仁不义的人。”

“好吧,那你今天就把官军旗帜插上,”师爷见张龙这样说,也没办法,只好退一步。“其他的事听询胜大帅意见。”

怀远城墙上,张乐行郁闷地和龚得树站在一起,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蓝旗哗哗作响。离开淮北已经不少时间了,听说家乡那边清军剿捻也很厉害,不知雉河集现在如何。

“张龙已经准备投降胜保了。”龚得树不无担心的对张乐行说。

“胜保这狗官打仗不行,专来这一套。如果凤阳一丢,我们可就四面都是清军了。”张乐行很脑怒。

“谁说不是呢,本来形势大好,可出了个李昭寿,把局势又扭回去了。”龚得树道,“现在刚刚安定,又要出个张龙,安稳不了呐。”

“不知道天朝哪边现在怎样?自从李昭寿降清后,消息就少多了。”张乐行忧郁地说,“本来一盘胜棋,一足不慎又输了。”

李昭寿降清,捻军与天军的联系被隔断了。张乐行还不是很紧张,这怀远县以及洪泽湖附近的城镇控制了来回于苏北和安徽之间的私盐贩子必经的水道,捻军守在这里不敢说发大财,固定收入还是有保证的。手上有钱有粮,本来还可以坚持下去,等待天军打回来。可现在,胜保这狗官又打张龙的主意,如果张龙降了,问题就大了。凤阳一丢,怀远可就四面受敌了。

“前些日子你派侄儿张宗禹去凤阳陈述利害关系,当时是令张龙畏首畏尾。”龚得树说,“可你侄儿前天回来,昨天凤阳就插满了清军旗帜,看来劝说没起作用,张龙下决心了。”

“按说张龙不是这样的人,这次也不知为了什么?不知是否真有难处。”张乐行有些不相信,哀叹的说,“我和他还算是至交呢!”

“这件事可能和他夫人有些关系,他夫人拜胜保为干爹,日夜怂恿献城,朝廷还专为她封了个四品。”龚得树说,“昨天你派亲信去邀请张龙过来一谈,那亲信回来了,张龙没答应过来,估计是不敢。但亲信带来张龙口谕,要你提防点,清廷派一个姓潘的奸细来行刺你,已被他派人悄悄杀掉。保不准清廷还会派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张龙不敢过来情有可原,他真要降清我说不定就会扣押他。他说的清廷奸细被他杀掉的事我也相信,他就是这样的的人。可他要献出凤阳我却不能理解,他比我们还聪明,知道降清也不会有前途。他一定是有难处,”张乐行挥了挥手,“他不来我去,我明天带一万人东下渡过淮河,征讨加劝导,给张龙一些压力。实在不行,就只有回淮北了。”

“也行,震慑一下。”龚得树此时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捻军征讨没有成功,张龙自然不愿出面和张乐行对抗。但胜保早有准备,集中两三万人进行截击,不许张乐行部渡过淮河。张乐行左冲右突,毕竟兵力单薄,只好退回怀远。

张龙见捻军败走,觉得拖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夫人又一再催促,只好正式接受朝廷封赏,三品顶戴,官封都司。军队也进行整编,从数万人中选出一万五千人,组成‘淮胜营’,仍由张龙指挥。凤阳府、县两城朝廷另派官员管理,张龙部队仍在此处驻扎,听候命令。

做完这些,张龙心中很压抑,疲倦的只想睡觉,两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忙着替他按腰捶背。张龙心中有一丝不安的感觉,这是一场赌博,赌博本来就会有赢输,可这次赌注是不是下的太大了一点,这样做已经没有退路了。

余三姑走进来时,张龙也没起来,只是点了点头。

“去、去、去,”余三姑看到这些姣美的男童就无名火起,“再过两年,看老娘不把你们整死。”

男童停下手,望着张龙。

张龙挥挥手,男童对余三姑做了个鬼脸,赶快下去了。张龙笑着说:“跟他们斗什么气。”

“朝廷赏赐下来后,我心里反倒有些不安。”余三姑说。

“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安?”张龙赶忙说,其实他最敬佩的就是夫人这一点,朝廷这么大的封赏,别人可能已利令智昏了,可她对这点小官小财根本不放在眼里,这确实很像他。

“我们这样做,已经把自己放在火炉上了。”余三姑坐到张龙身边,张龙不自觉的往外移了移。

“这样公开做,在太平天国、在捻军,我们已没有退路。在朝廷,我们也只有胜保一个朋友,朝廷的腐败你知道,只有恩人一离开,我们就会受到其他官员鄙视。如果恩人一失势,那我们就万劫不复了。你别看什么三品四品,根本就是个空衔。”

“这个我也想过,可目前怎么办呢?”张龙说,“我们左摇右摆,已经深陷其中,不这样做,连当前都过不了。以后只有看运气了,看我们夫妻时运,看胜保能不能取得胜利。小时候我曾算过命,说我命中富贵。”

“你现在已经很富贵了,只不知你这次运气如何?”余三姑一谈到命运的事内心就有些惊慌,她最怕算命这个话题。记得小时候师傅给她算过命,剋夫。凡跟她有过床笫关系的人,都将死与非命。她自小最信任师傅,师傅的话她深信不疑。她有预感,不管张龙和胜保怎么做,都阻挡不了命运。

“老实说,这次我特别忐忑,总觉得没底。心里凉飕飕的,”张龙深有余味地看着余三姑,“今天晚上你就别走,想借你的温暖驱寒,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在一起了。”

“行,最好把那些小崽子也叫来,”余三姑戏谑地说,“大家热闹些。”

“那这些兔崽子们要乐晕了,”张龙笑着说,“他们想你不是一两天了。”

可张龙的这次运气偏偏不太好,正当张乐行捻军被清军四面围攻,准备突围回淮北时,天军又打回来了。

洪天王的封王诏令一下,整个天朝都受到鼓舞,尤其那些在前方苦战而职务已经很高的主将们,似乎看到晋升的希望。

“天王英明哪!”蒙得恩对来打听封王情况的重臣说,“原来封了六个王,现在都不在了,他们留下的事情总要有人完成,留下的王位自然也要有人担任。目前天王封了干王和英王,这算是先例,其他的王位肯定还会接踵而来。”

主将们倒是很期待,可真正被封王的两人却心情紧张。干王洪仁玕虽是‘拜上帝会’的创始人之一,可后来的南征北战,寸功未立。仅凭一本‘资政新编’封王,心中有愧。英王陈玉成,虽然南征北战,屡建战功,可毕竟年轻,长期战斗在一线的将领有的是,若大家都聚在一个档次,还可相互争论高低。现在突然鹤立鸡群,倒有些不习惯。

陈玉成匆匆地拜会了洪仁玕之后,就赶回了前线。这次回到天京,一是受封英王;二是奉旨完婚,洪宣娇在女营中层层筛选,选定一个如花似玉的江南美女,与洪仁玕结为兄妹,改姓洪。由天王赐婚,也算是与洪姓结姻了。陈玉成见天王如此看重,知与天长金再无可能,只好同意成婚。可是婚后才几天,就听到李昭寿投降清军的消息。接着,与李昭寿关系密切的江浦守将薛之元也投降清军,浦口等地相继失陷。这样,皖北与天京之间的联系被隔断,刚好转的形势又变的扑朔迷离。陈玉成怒不可遏,责成李秀成先行攻击。

“这李自成真是顽固,这次丢失皖北,他要负主要责任。”蒙得恩向天王告状,“手下的两员大将李昭寿、薛之元,都是原来的捻军,纪律不好,常坑害百姓。早就有部下提过,李昭寿这人不可靠,可李秀成不听,还把镇守滁州的大任交给他,结果变成这样。”

“说好是你,说坏也是你,上次你告诉朕,李自成英勇多智,联合张乐行等捻军,牵制了皖北十万清兵。怎么突然就变了?”洪天王有些责怪道,“那李秀成现在在干什么?”

“那李秀成见滁州丢失,浦口、江浦又失守,恐主子责怪,有些心慌。已会同左军主将李世贤,先后两次率军进攻江浦、浦口,”蒙得恩不敢再说李秀成的坏话,“可清军早有准备,两次都未得手。这不,向英王求援来了。”

“达胞现在何处?朕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块,有他在附近晃悠,李秀成、韦志俊这些人都定不下心来,”洪天王没有继续谈论皖北之事,反而谈起石达开,转问道,“还有,杨辅清今在何处?”

蒙得恩见问到东王兄弟,连忙回答说:“东王遇难后,杨辅清一直与翼王联合作战,受翼王节制。这次翼王赴浙闽作战,杨辅清是翼王入闽的先锋,已经攻占福建十几个州县。”

“达胞确实是个人才,李秀成、韦志俊、杨辅清,这些人也能用的有模有样,幸好不懂权术,太不懂权术了。”洪天王自言自语地说,接着又露出一丝觉察不到的阴笑,转向蒙得恩,“你也别担任中军主将了,这个中军主将准备另封别人,朕封你一个王位吧。”

蒙得恩一脸茫然地看着洪天王,不知天王又有什么想法。

陈玉成得到李秀成的求援信函,知道清军浦口一带已经做好准备,布置了重兵,没有前往浦口,却突然转向六合,将六合县城围的严严实实。

明朝初期,朱元璋在江宁建都,并将江宁府改为应天府。后期朱棣迁都北京,应天府地名一直未变。后来清军入关,又将应天府改为江宁府。自康熙六年后,江宁府是统辖江苏、安徽、江西三行省的两江总督驻地,下辖上元县、江宁县、溧水县、句容县、溧阳县、江浦县、高淳县、六合县八个县。其中六合县古称棠邑,素有“京畿之屏障、冀鲁之通道、军事之要地、江北之巨镇”之称。

当年太平军呼啸而来,不到数月,江宁八县已占其七,唯独六合县,久攻不下,毫无办法。那六合县令叫温绍原,字北屏,湖北江夏人,性格刚毅,少负奇略,加之体恤将士,爱抚百姓,把个六合管理的众志成城。太平军当时认为六合已是囊中之物,不太在意。谁知温绍原当夜带兵出城偷袭,点燃了太平军的火药库。太平军猝然遇敌,死伤惨重。以后多次进攻,都被守城清军击退。不久,竟有“纸糊的江宁,铁铸的六合”之说。

五年过去,六合城依旧在清军手中,成为天京附近的一根钉子。兵力虽然不足以造成天京祸害,却也使天京坐立不安。温绍原调兵遣将,顽守孤城。因为作战守城有功,一路擢拔,从小小知县升至道员,加盐运使衔。此时的六合,已不是一个县城,而是大清朝的一块样板。天京近在咫尺的六合都可以守住,其他守不住的理由通通无从说起。

此时,六合县令温绍原见陈玉成来势凶猛,不禁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六合县兵力有限,连忙向朝廷求救。求援信函一到北京,咸丰皇帝就下诏,催促清将德兴阿、胜保援救六合,也合该有事,这两人均有些畏惧陈玉成,皆以部队正与贼军胶着血战为由,拖延派兵。咸丰帝只好命令浦口守军将领湖北提督周天培带兵救援,这也是陈玉成最希望的。

那温绍原听说援兵已动,不禁大喜。他把近万人的守城部队召集在一起,又把自己妻儿也带到军前,振臂高呼曰:“太平军贼虽人多势众,而我援兵已分三路而来。而今城中数万性命,全仗我等坚守决心。我今日全家在此,与六合共存亡。诸君欲舍之而去者,老弱可离去!”

手下深感其志,齐声道:“今上下一心,请誓死以待外援。”

一切似乎又是五年前局面重演。

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却是陈玉成,为这次行动,他已经考虑很久了。以前每次攻城都是架起云梯猛攻,结果对方众志成城,箭矢、石块甚至热汤飞速而下,己方死伤惨重不说,士气也大大守损,陈玉成不想重蹈覆辙。

天军故意在北门发动猛攻,吸引了六合大部分守军的力量。而在六合县东门外,天军却在紧急地挖掘地道,直抵城墙,然后塞满炸药。一个小小县城,竟然五年未攻下。这天军也憋了一肚子怨气,地道挖到墙根,天军放上两倍炸药。

陈玉成围而不攻,直到探子回报,周天培率援军已经赶来,才下令总攻。只听东门城墙下一声巨响,城砖如纸片乱飞,城墙塌陷十余丈,守门清军全被炸飞。漫天硝烟中,太平军争赴缺口,尽管清军奋力抵抗甚至巷战,毕竟太平军人多势众,守了五年的六合,终于城陷。温绍原见大势已去,自缢身亡。

陈玉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六合县一佔,立刻会同李秀成,在周天培增援路上设伏,一举击败湖北提督周天培部清军。顺势占领浦口,并围攻江浦,打通了天京北岸交通。此后,李秀成率军留守浦口一带,准备肃清残敌后返回淮南,陈玉成则率军返回皖西战场,对付东犯之湘军。

陈玉成率军返回皖西战场与湘军对峙,一想到李昭寿受招抚,滁州、临淮失守之事就怒不可遏。一进皖西,陈玉成先占领安徽六安州,接着乘胜前进,转攻庐州安徽布政使李孟群大营。经过十几天的反复攻击,打破了清军敌人营垒,活捉李孟群,全歼其所部清军。接着占领天长,击毙湖北提督德安。又继续向前,把胜保一众人围在盱眙。

自招抚李昭寿后,淮南已经安定,张乐行捻军龟缩在怀远,仅能自保;李秀成被困于浦口,浴血苦战。陈玉成也正与湘军对峙。胜保正逍遥之际,完全没料到天军陈玉成会回来的这么快,也没有想到清军败的这么惨,犹如风扫残云,二十天不到,庐州、天长接连失守,竟被天军围在盱眙。

自从暗疾医好后,胜保需求特别旺盛,简直不可一日没女人。盱眙县令许桓不知从那里知道了胜保病愈的消息,大拍马屁,把胜保安排住在最清净的盱眙江家花园,逐日密召歌女。胜保是久病初愈,加上余三姑传授的久战之法,整日里花天酒地,要把失去的光阴抢回来。

盱眙县令许桓只会吹牛拍马,在对付天军进攻上根本有什么准备,刚一交战,就被天军杀的稀里哗啦,许桓自己也被杀。胜保只好在众人的护拥下逃到离盱眙不远的蒋坝。这样一来,安微巡抚翁书同与胜保的联系就被切断了。

翁书同驻守的定远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时已成为一座孤城。张乐行配合陈玉成作战,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倾巢而出,日夜攻打。翁书同开始还顽强抵抗,但这一次轮到他尝尝弹尽粮绝的味道,几天以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看看守不住,只好带着随从逃到寿州。

定远县到手,捻军与天军辖区联成一片,整个局面又重新打开。这次胜利,使捻军内部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原来想投降朝廷的,都不做声了。

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胜保也在积极组织反攻。只要胜保在,张龙还不会怎么样。不巧的是,胜保母亲这时病故,胜保赶着奔丧去了。丁忧期间,袁甲三得到内部密保,胜保在盱眙荒淫无度以致盱眙最后战败丢失,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奏了一本。清廷一查属实,不禁大怒,撒去胜保钦差大臣职位,从都统降为副都统,从安微调到河南去剿捻,安微这边由袁甲三接替。

这样,张龙的运气就霉到了极点,接替胜保的是袁甲三,这个人是胜保的死对头,一贯反对‘招抚’策略。像苗沛霖这样的人他尚且藐视,而张龙,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欲除之而后快。

面临这种形势,张龙进退两难,余三姑也一筹莫展。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次又赌败了。

“恩师一走,我对清廷再也没有一点信心了。”余三姑忧心忡忡道,“在袁甲三手下,我们就是傀儡,冲锋陷阵我们在前,行功论赏我们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拽我们一脚。”

“我也是这么想,虽然我们现在也算朝廷命官,可袁甲三与恩师是老对头,恩师原有的老部下,尚且还被袁甲三排挤节制,何况我们这些新的外来人。”张龙有些垂头丧气,“张盟主那边我也不好意思再去了。哎,无论现在是随清还是投捻,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看你义兄张乐行不是小度心肠的人,我们的处境他可能也知道一些,到时我们再跟他解释吧!”余三姑说:“反正我看到这姓袁的就不顺眼。”

“那就再赌一把!”张龙最后下定决心。

第二天,凤阳府县全部撤下了官军旗帜,换成捻军大旗。所有凤阳府县的清军官员全被赶走,张龙自己依然当城主,命手下最亲信的邓政明大将守凤阳府,自己依然驻扎在凤阳县。

张龙不好意思再见张乐行,张乐行也心领神会,只要共同抗清,至于以前发生的事,避而不谈。

可惜这一次张龙又输了,还不到两个月,清军第五次围困天京,陈玉成又不得不率其天军连忙西上。张乐行和龚得树也率领捻军主力,与天军联合参加安庆外围战役。

天军与捻军主力一走,袁甲三见有机可乘,立刻调集重兵,团团围住凤阳府和凤阳县。

胜保走后,苗沛霖考虑再三,自己已经受清廷封赐,就是清廷的人了。胜保已经调去河南,看来短时间也回不来,长期与袁甲三斗气也不是办法,决定和袁甲三搞好关系。

这次应袁甲三指令,派来了他最精良团练,日夜攻打。张乐行和龚得树虽在安庆参加战役,一听凤阳危急,与陈玉成协商后,立即带兵回援。城内张龙守军一见捻军援兵来至,站在城上呐喊助威,张龙本来不对张乐行回援抱有希望,此时却见张乐行亲来,不觉倍加惭愧。

足足战了二个时辰,终因清军和团练势大,加上这次参战主要是苗沛霖精锐,天军又没过来,捻军损失近一千多人后,后退了四十里。

张龙见张乐行激战败退,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只好布置手下将士,做好持久战准备,死守凤阳县。同时又派人到凤阳府,安排守卫计划。

本来,凤阳府城高墙厚,绝对不是不堪一击。可张龙命手下最亲信的邓政明大将,早就对张龙的翻来覆去有意见,本身也对太平天国不抱希望,一见捻军援兵败退,立刻召开守城会议,提出与袁甲三接洽投降。结果遭到一半以上将领反对,邓政明一不做二不休,命令埋伏的刀斧手将拒绝投降的十四个将领及张龙派来传达命令的人全部斩首,然后举旗投降,袁甲三顺利进入凤阳府。

张龙听说后,长叹一声,“报应,我怎么背离张盟主,部下也怎么背离我。”一时间再无战心,不愿再守下去。胜保在时,他与总兵张得胜较熟,逐派人与张得胜联系投降。

张得胜现在归属袁甲三手下,自然向袁甲三报告。袁甲三大喜,心生一计,诱张龙过来商谈投降事项。张龙也是鬼迷心窍,只向余三姑交代了一下,竟然独自带人前往,被袁甲三诱捕。袁甲三怕夜长梦多,立刻把张龙凌迟处死。

余三姑在城内听说张龙已死,痛不欲生。其他将士见朝廷无信,邓政明无耻,竟然采用如此下作手段,愤怒异常,决心与县城共存亡。余三姑也知道,她这样的人被清军抓住,肯定生不如死。倒不如与将士一起抗争。

战斗进行了五天五夜,可谓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终因寡不敌众,凤阳县被占领,两千多守城将士包括余三姑全部战死。袁甲三没想到会有如此惨烈,摇着头清理战场,攻城清军竟然死亡三千多,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苗沛霖的团练,伤者不知其数。那刚刚降清的邓政明大将,被袁甲三派到前线,竟然也在恶战中被杀死。

袁甲三这一次是一箭双雕,一是大涨了志气,朝廷赐他黄马褂、上方宝剑,封他为钦差大臣。第二是悄悄地消耗了苗沛霖的力量,报了以前一箭之仇。

而苗沛霖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二千精锐团练,损失在战斗中。这还不算什么。这一次围剿凤阳捻军,他出力不少,可袁甲三始终认为他是胜保的人,竟向皇上启奏,‘苗沛霖势力越来越大,要稍微抑制。’‘苗沛霖不过一执旗壮士尔,这次暂不奖励。’等,朝廷按照他的意思,不奖苗沛霖。

苗沛霖探知消息后火冒三丈,这也是他第一次遭受重大挫折。本想与袁甲三诚心和好,不想遭到如此报应,后悔不迭。一怒之下率所有团练回凤台老家,占山为王,拒绝袁甲三指挥。

这苗沛霖不比张龙,他有十几万团练,兵力远超过朝廷在安微战场上的全部清军,长期以来都是进攻或威慑捻军的主要力量。他的势力和根基足以改变清廷和捻军在两淮的形势。就这么一吵架,淮南战场变成了清军、捻军、苗军三足鼎立,这使在战场上因为失去凤阳和张龙而处于劣势的张乐行松了口气,整个局面又稳定下来。

倒是袁甲三紧张起来,他知道以前的努力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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