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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盟主归来

苗沛霖宣布独立称王后,封锁淮河,设局抽厘,并散财聚众,编为五旗十四营,众逾十万,号称苗家军。并要求邻近州县各路练总包括寿州十八坊团练择日到武家集议事,听其调度。各地练总,包括寿州四乡八镇的十六坊练总见苗沛霖势大,怕有灾祸,只好乖乖地前去听命。唯独寿州城练总孙家泰及城郊鲁口子练总徐立壮不予理睬。

苗沛霖见小打小闹没用,决定制造一个大的****,然后趁乱生事,想法把袁甲三等赶出两淮,第一步就是准备在寿州下手。

傅振邦的徐州军守在定远一带,紧紧盯着天军和捻军动作,根本顾不了寿州这边。袁甲三已经移营临淮关,由于一部分兵力进京勤王,军力已经很小。翁同书自移驻寿州后,无兵无将也无钱,基本上是一个光杆司令。袁甲三见苗沛霖如此,怒火万长,立刻与翁同书飞奏朝廷,都说苗沛霖要反了。只是由于剩下人马还不足以与苗沛霖对抗,只好先对苗沛霖独立之事不闻不问。

而苗沛霖则是想尽设法要闹些大事,挑起事端,赶清军出淮南。

“王金奎,你去定远传我旨意,与张乐行、龚树德的捻军不再为敌,握手言和。”苗沛霖命令手下几个能说会道的谋士分赴各地,传达旨意,“陆长华,你去庐州与陈玉成达成谅解,说不久我将接受天朝的印信和封号。”

“苗景开,你负责调集人马,筹备粮草,加紧训练。”苗沛霖继续下令,“李学曾,你带几个人潜入寿州城内刺探情报,散布流言,作为内应。”

命令下完,苗沛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见探子急匆匆跑来报告,“袁甲三运送粮饷、军械的船队今夜泊在正阳关。”

苗沛霖再问道,“情况确实?”

探子回答,“一点不错,我亲眼所见。”

“真仍天助我也!竟有人送给养来。”苗沛霖正愁不乱,见又来机会,手抚额头,大声叫好,“苗天庆,你马上带一队人马,连夜出击,将船队劫回凤台。”

苗沛霖肆无忌惮,使寿州感到很紧张,寿春地方官军总兵叫博崇武,手下官兵不到一千人,根本不足以与苗家军对抗。寿州的安危主要靠袁甲三的部队。那袁甲三驻守在临淮,从来就看不起苗沛霖,可自派出几千人勤王后,力量大减。此一时彼一时,苗家号称十万人马,势力之大,着实令他大吃一惊。自上次惹恼苗沛霖,知苗沛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为今之计,是躲得开就躲,尽量不招惹苗家。安微巡抚翁同书一家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回京辞职交差,也顾不上寿州。

倒是孙家组成的团练,此时还有五千多人。自孙家泰拒绝加入苗家军后,就觉得苗沛霖随时都会来攻打寿州。加上后来又因贺礼之事与苗沛霖交恶,情形越加严重。只有他们是守城的主力,别人可以不顾寿州,可他们必须守住寿州。

那一天,孙家泰与手下蒙时中等人正在研究苗家军来攻时如何部署。却见探马悄悄走进来告诉孙家泰,鲁口子练总徐立壮刚才派人送来情报,苗沛霖手下李学曾带领苗营密探已经潜伏在寿州城内。

李学曾原本就是寿县人,虽然生的人高马大,小时却极儒弱怕事,与邻居小女夏萍青梅竹马。一次与夏萍携手出外游玩,遇一伙无赖,围着调戏夏萍,李学曾站在一旁,吓得全身颤抖,硬是不敢向前阻止。还好有一白衣男子实在看不过,冲出来与无赖厮拼,虽然被打的遍体鳞伤,却使姑娘逃过一劫。

李学曾后来了解到,那白衣男子叫蒙时中,也是寿州人,从小爱好拳脚武术,喜欢多管闲事。无赖之事发生后,夏萍恨李学曾见死不救,自此有些鄙视李学曾,倒对蒙时中芳心别属,蒙时中也来者不拒。眼见得夏萍对自己越来越疏远,李学曾到蒙时中家中求过多次,请蒙时中高抬贵手,不要横刀夺爱,可蒙时中不但不答应,反而讥笑李学曾儒弱无能。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终于在蒙时中新婚的晚上,李学曾再也控制不住,一反平时儒弱,潜入蒙家,放了一把大火,当时蒙家正办喜事,全无防备。蒙时中幸得逃脱,可夏萍及十余人被烧死,所有家产被毁之一炬。李学曾逃到武家集,在苗沛霖手下任职;蒙时中知道是李学曾所为,对外只说是疏忽引起火灾,暗地里却发誓要报此仇。

“这个兔崽子,终于来了。”蒙时中听说李学曾来了,不由火冒三丈。“老子今天老债新账一起跟他算。”

孙家泰一听,一面请示翁书同,可翁书同因辞职回家,到临淮向袁甲三交接去了。一面命令手下团练进行全城大搜捕,寿州城不大,不到半夜苗沛霖安置到城内的七个内应全部被抓住。

孙家泰连夜进行审讯,李学曾等七人来以前已经统一口径,承认是苗沛霖部下,却一口咬定自己是到寿州走亲戚的。蒙时中参加审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蒙时中使用酷刑,李学曾破口大骂,审到天亮,李学曾已经毙命,其他几人也奄奄一息,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孙家泰气愤不过,明明是苗军派来侦探破坏的,竟然死不承认,下令把六个内应全部杀掉。

消息传到凤台,苗沛霖立刻有了借口,七个人有没有罪还不知道,就由孙家泰擅杀了。孙家人也不是官府,凭什么审问,凭什么定罪,凭什么杀人,寿州还有没有王法?苗沛霖尽量把事情闹大,亲自披麻戴孝,为七兄弟设立灵堂和牌位,哭祭三天,并请皇觉寺的和尚做了****,给他们超度。

三天过后,苗家军水陆两路并进,一万多个人马如开弓利箭,大举围攻寿州。起兵的原因,就要为兄弟讨个公道。

寿春总兵博崇武见苗军势大,知道此事不会善了,立即带上自己的兵卒顺着城墙放下绳子,一走了之,逃往正阳关。

翁同书赶回寿州,感到问题严重。城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官军和孙家团练,如果苗沛霖全力攻打,寿州随时可能丢失。翁同书从临淮交接回来后,本来准备返回京城交帐,谁知因风湿发作,延误了几天。这时见苗家军攻来,也无心恋战,只与夫人收拾细软,上轿就要出城。谁知刚出衙门,就见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跪在地上,原来市民见苗军来攻,顿觉大难临头,又见官军逃逸,巡抚要走,更是悲恐交加,哭天喊地,围住翁同书。

翁同书是个书生出身的巡抚,虽然生性儒弱,却也老实本分,爱护百姓,在当地有些口碑。只是到这战火纷乱的地方担任巡抚,确实不是他这种人可以承受,故一直想辞官。此时见阖城士民执香吁留,不禁大为感动,竟然答应留下,决意守城。

苗家军水师很快就开到了两河口。翁同书命令寿州副总兵黄鸣铎率领水师迎战,但寡不敌众,败归;鲁口子练总徐立壮亲率部下在半路伏击,也被打散。徐立壮的马跑得快,才侥幸逃回寿州城。很快,苗家军像潮水般地涌到了北门,又像潮水般地封住了其他三座城门。

苗沛霖只想把事情搞大,包围寿州城之后,苗沛霖并不急于攻城,而用大部分兵力将城外的几个相邻乡镇一一荡平,并到处散布舆论,是孙家泰私设公堂,草菅人命;现在又拘囚巡抚,强夺州印。围困寿州,是解救巡抚的义举。只要孙、徐能释放巡抚,朝廷能为冤死的七弟兄昭雪,立刻撤兵。

翁同书只想把事情搞小,他责怪孙家泰杀的太快,给苗沛霖有可说之词,可乘之机。至少要等他这个巡抚回来,装模作样审一下,定什么罪还不是官府说了算。可孙家泰根本不服,只催他写信给袁甲三,让袁派兵,里应外合与苗沛霖一拼。翁同书只好先致书给苗沛霖,先稳住局势,说官府正在处理此事,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

苗沛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里愿等待。叫嚣如果不见到逆贼首级,立刻进攻。翁同书一看不行,一面如实奏报朝廷,一面派人到袁甲三处,要求袁甲三配合,一定要惩罚苗沛霖,否则全乱套了。

袁甲三一向与苗沛霖有矛盾,前几天又被苗家军劫了粮饷军械,恨不得把苗沛霖立刻置于死地。可他审时度势,认为目前时机未到,现在与苗沛霖硬碰硬,不禁救不了寿州,有可能自己的临淮关都保不了。因此回应翁同书,说孙家泰刚愎任性,暴厉恣睢,已非地方官所能钳制。这次孙家的人做的太过火了,杀人问都不问一下,现在搞出事来,只有他们来承担了,你不要太纵容。

翁同书对袁甲三很恼火,可他不出兵,也没办法。幸好已经向朝廷辞去安微巡抚之职,只是朝廷回复未到。袁甲三在奏折上也有附议,赞成翁同书辞职,并向朝廷申请由湘军将领李续宜代替,迅速引军入皖,想借湘军力量巩固自己在皖北的位置。

可苗沛霖目标却不在这里,他除了进攻寿州外,还向庐州、洪泽湖、颖上、等邻近城市发起进攻,与当地团练刘铭传、天军降将李昭寿都发生冲突。太平天国见苗沛霖在两淮闹的欢,又愿意接受天朝受印文书,觉得有机可乘。洪天王下诏令,加封苗沛霖为“奏王”,并派大将余安定统兵七百至苗家老寨,与苗沛霖商议共同反清。

翁同书现在是无职无兵,准备返回北京,可刚想上马车,却第二次被已经知情的寿州绅民围住,足足几百人,‘环呼号泣,苦请相留’。翁同书看看也走不了,只好长叹一口气,答应留下。袁甲三心中很不乐意,只是城民强留,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向朝廷奏明,临淮重要,湘军到来前,不敢随便离开,实际上是不想再管寿州的事。

苗沛霖对袁甲三的态度看得十分清楚,想不管,没那么容易。他要慢慢地来整寿州,让袁甲三声名狼藉。

他首先提出要求,归还李学曾等兄弟七人的尸首,抚恤死者家属。翁同书觉得这也有理,马上答应。可抚恤到位后,围城如故。苗沛霖又代死者家属提出要求,要求惩办孙家泰等凶手。翁同书不敢答应,连忙报告袁甲三,袁甲三此时只是不想惹事,对苗沛霖一让再让,他秘密派人告诉翁同书,要平息事情,只有杀孙家泰。

袁甲三不出兵,已经使孙家泰十分意外,后来又探知袁甲三欲杀自己以平悉苗怨,更是心灰意冷。面对苗沛霖强大攻势,再也不敢骄横跋扈。可孙家毕竟是个豪门土族,他也不愿束手就擒,于是由孙家出钱,引寿州附近尚未归附苗军的各乡镇团练进城,以保护自己。谁知苗沛霖又将计就计,派出自己的团练混在其中,进城后有意抢掠杀人。寿民大为恐慌,只好自发组织护卫队,竟有几千人。举翁同书为首,翁同书没办法,只好领护卫队将徐立壮当即镇压,将孙家泰投入大狱。孙家泰早就听说城内怨声载道,没想到自己为了保境安民,竟落到如此下场,他喝下毒酒,当即身亡。

袁甲三以为孙家泰已死,问题解决。上书朝廷,说事态已平息,请赶快下书要翁同书回京。苗沛霖那里有完,说杀七人时团炼将领蒙时中也有份,袁甲三继续息事宁人,令人抓蒙时中送到苗府,蒙时中被勒死。

苗沛霖还不退兵,要求清军撤出寿州作为赔偿。这下袁甲三没撤了,再无法向朝廷交代。苗沛霖翻来覆去的做法却恼怒了翁同书,老实人也有脾气。翁同书见袁甲三一再退让,而苗沛霖又逐步紧逼,寿州老是被袁甲三出卖,愤怒已极,决定不再依靠袁甲三,亲率城民守城。城民也怕苗沛霖破城报复,奋不顾身。这苗沛霖倒没想到,原以为很轻易就能进入寿州,不想遇到难题,他又是牛脾气,偏要攻下寿县,结果事情玩大了。

在城民殊死保卫城市的决心下,苗军竟然八个月未攻下。寿州先是食尽、继是药材尽、最后草也尽,饿死、病死无数。尽管已粮尽弹绝,寿州士民仍打起精神,众志成城,力疾守城。苗家军也损失惨重,如此结果,反令苗沛霖后悔莫迭,本来只想寿州挑事,羞辱袁甲三。目的都达到了,最后却因小失大,却把大部分时间消耗在寿州,错过了扩展领土、增加势力的最好时机。

这一期间,清廷已渡过严重的危机,缓过气来。一方面斥责袁甲三对苗处置无方,另一方面将苗沛霖革职,增派兵力进剿。

苗沛霖见形势不利,全军压上,终于攻破寿州城,作为报复,进城后苗家军四处打家劫舍,抢劫财物。寿州士民一千余人,惨遭不幸。孙家泰全家四代十五口人以及孙氏族人百余口老小,也全部被杀,

“王叔,这一次进城收获甚少,仓库全是空的,”苗景开进来报告,“不过仇家孙家泰、徐立壮、蒙时中等已经满门抄斩。”

“上次派到京城的探马,最近有没有回信?”苗沛霖有些丧气地问。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占了一座空城,实在有些不甘心。

“自上次回报恭亲王与洋人签署协议后,京城一直平静。”苗景开说,“只是皇上还在热河,传说是病了。”

“看来这大清似乎气数未尽,”苗沛霖重新估量了形势,“我们的策略要稍微修改一下。”

“你说,怎么修改,”苗景开一脸崇敬地看着苗沛霖,“我带人执行就是。”

“我想,我们再不要冲在最前面,与清廷撕破脸,”苗沛霖边沉思边说道,“还是让清廷与天军和捻军去对立吧!”

“好主意,”苗景开恭维说,“不过目前寿州怎么处理?”

“加紧宣传,只说是与孙家私人恩怨。”苗沛霖叮嘱说,“这次抓来的那四十多名儒生在那里?”

“还关在双桥苗营,”苗景开说,“每天一顿鞭子,够他们受的。”

“不要再打了。只在伙食上卡紧一些。”苗沛霖想了一下,还觉得不放心,又说道,“你即刻找师爷拟一文搞,只说这次凤台团练围城,全属孙家与苗军私人恩怨,孙家擅自杀人在先,苗军纵兵攻城在后,反清只是一时对袁甲三的义愤等等,要他们逐个签名证明,签一个放一个。”

翁同书被俘,自认必死。那知苗沛霖不但没杀他,反而反复向翁同书表明心迹,攻城实非所愿,只是孙家人做事太过。反清也非所愿,实因孙家欺人太甚,要求翁同书以安微巡抚名义上书朝廷,说明情况。翁同书身在狱中,消息不灵,眼见苗沛霖如此低声下气,完全不像战胜者。故觉得苗沛霖也有难处,反清不一定是出自心菲。又听说袁甲三也有同样认为,逐上奏朝廷,为其开脱。

朝廷接到翁同书奏书和四十多名儒生的签名表,奏中一味为苗辨明心迹,说:‘伊受恩图报,并无二心。’‘其挟忿报复,乃出自众练之意,止为寻仇而来,并非为攻城起见’,‘苗练进城复仇,其余民人无一人杀害’等等,与当初力主清剿判若二人。

正当朝廷莫名其妙之际,又收到翁同书通过其他渠道给朝廷发了一道密折,请求朝廷尽快发兵剿苗,朝廷明白翁同书心思。其实,清廷对苗沛霖所作所为早有了解,只是多事之秋,许多更大的事急待处理。苗沛霖人多势众,不能激起更多风浪,现时期只能是稳定。于是借翁同书和四十多名儒生开脱文书到,也就卖个顺水人情,责令苗沛霖‘带团立功’,暂不追究。

英法联军逼近北京时,袁甲三正在围攻定远。张乐行和龚得树与清军对恃,形势略占下风。但这时袁甲三已无心恋战,他也是主战派,要求清廷与洋人决战,并要求带兵勤王。天军乘清军注意力不集中之际,陈玉成由东线西上,与定远张乐行联成一片。袁甲三只好全线撤回淮北,以淮河为界,封锁船只,全力增强淮河北岸防务。

张乐行松了一口气,趁势把定远周围清军及团练所守地区扫荡了一遍,淮河南岸基本全部成为捻军区域。陈玉成见淮南大势已定,决定由张乐行与韩老万留守定远,由他带领龚得树、孙葵心赶往安庆,援助安庆守军解围。

践行宴会上,张乐行突觉心悸,龚得树连忙扶张乐行进房休息。张乐行有一怪病,每次心悸,总要夭折大将,这预感只有他自己知道。

“龚兄这次就不要去吧,”张乐行见旁边无人,对龚得树说,“我们兄弟在一起征战近十年,很少离开,真舍不得。”

“谢盟主抬爱,时间估计不会长,”龚得树说,“这次亲自参与天军作战,可以学一些作战技巧,将来借用。”

“可我总觉有些心绪不宁,”张乐行不敢说的太露骨,“似乎有大事会发生。”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大事呢?”龚得树笑着说,“除非我战死,否则我准备回来后与你一起杀回淮北老家去。”

“不准说了,”张乐行斥责龚得树,“兵还未出,晦气话倒不少,我也知道这次留不住你,昨天已经答应英王了。只是出去小心点。”

其实张乐行的预感还是很灵的,龚得树和孙葵心出征后,就再也没回来。不久,孙葵心在合肥偶然乘轿出外,遭到敌方团练袭击,伤重身死。龚得树带兵自桐城攻入湖北境内,一路势如破竹。却在松子关战斗中,意外被炮弹击中牺牲。这是后话。

清江浦回来后,任化邦的骑兵队发展到三千多骑,一直由欧阳庭负责骑兵队的训练,他原来是天军左营指挥副将,又是培训教官,对骑术和骑兵作战有些经验。当时天军马队甚少,主要用来配合步兵,步兵正面冲锋,骑兵两翼迂回,相互配合,捣毁敌阵。

“我觉得你那套骑兵教程太老套了,”任化邦觉得在这种形式的战斗中,马队只是作为步兵的辅助工具,而他觉得,马队应该是主要作战力量,而步兵只是辅助。故与欧阳庭探讨,“骑兵的作用应该比这大的多。”

“老套?”欧阳庭不服气,“这是一套战场双方都在使用的训练方法,经过了多少年的才聚集的经验,我敢说没有更新的。”

“要说骑兵,应该是蒙古人最拿手了。从小就在马背上,人和马都一体了。蒙古骑兵应该最有解说力了。”任化邦说。

“那也不一定,”一说到具体,欧阳庭就来了劲,“蒙古兵制规定‘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无众寡尽佥为兵。’意思是说,十五岁从军,七十岁才能退出兵伍。实际上,蒙古骑兵自五岁就开始在马背上,骑术当然精湛。我说不一定,主要是他们的战术。”

“那你说说,他们的战术如何。”任化邦饶有兴趣地问。

“个人马术与集体战术是两码事,”欧阳庭开始滔滔不绝,“蒙古人是游牧民族,其人民生长在苦寒之地,对于恶劣气候的忍耐力极强,物质条件要求很低,有着一般农耕民族无法比拟的战斗力。

蒙古马个头稍小,但耐力极好,而且适应粗放粗养。蒙古骑兵有着超强的机动力,一名士兵常备有六匹以上的战马,轮换使用,进攻时往往一天可以前进近二百里。

长年骑射的蒙古人能拉强弓,蒙古人的弓具备很强的穿透力和很远的射程,能在高速机动中准确射击。甚至一边后退一边回头射击,能在短兵拚杀中给予敌人极大的杀伤。因此蒙古人往往自备武器,除了弓箭、马刀以外,士兵们还带有自己喜欢的武器如长矛、狼牙棒、绳套等。在护具方面,蒙古人以皮制甲为主,轻便坚固,虽然不如铁甲的防护力好,可是为其赢得了更大的机动性。

蒙古骑兵队一个骑兵的标准配备是:战马四匹、蒙古折弓一张、羽箭四筒、战刀一柄、铁棍一枝。”

“战术,我想听听他们的战术,”听欧阳庭口若悬河的讲了一大套,还是没讲到战术,而这是任化邦最想听的,“大兵团作战,个人勇敢作用微乎其微,全靠整体实力和战术。”

“进入作战地域前,全体蒙古骑兵下马,牵马而行以保持马力。接近战场两里之内,再上马作战。作战时,留少数兵力于大营看护战马,战马疲惫后可以回营换马再战。”欧阳庭加快了点说话速度,“通常蒙古骑兵有轻装骑兵和重装骑兵两种,两军冲阵时还未交锋之时,先是轻装骑兵在远距离射杀,在接近敌人阵地之前,箭矢已使敌人的前军大部倒下,就是因为敌军前排军士倒下,导致敌军后排将士很难前进或者绊倒而溃乱,就在此时轻骑会停下一阵,让重装骑兵往前冲杀敌阵溃乱的军队,重装骑兵速度慢但杀伤力强,自己也不容易受到伤害。等重装骑兵杀得差不多了,再换轻骑拿上弯刀再次压上冲杀,直致敌军完全杀光为止。这种交互穿插的作法是同时具有远、近距离攻击能力,由于是骑兵,可以任意快速移动变换阵形,不是固定不动的。当然,这种战术不是很死的,有时候轻装骑兵往前冲时还没让敌军溃乱,就会往后退,而往后退不是撤退,在退时轻骑还是在放箭,一定要使敌军溃乱或者有利于重装骑兵冲杀的条件时,才会全部压上近距离冲杀。”

“确实有些威力,”任化邦赞叹道,“不过这是骑兵对步兵,如果是骑兵对骑兵,重装骑兵还有用吗?”

“是啊,这也是蒙古骑兵的短点,”欧阳庭说,“双方马队相遇,重骑远没有轻骑灵活,反而成了负担。蒙古骑兵进军作战之前,都会派大量的斥候骑兵出去侦察敌人情况,然后再作下一步的作战布署,这是很先进的作法。如果对方都是骑兵,重装骑兵就可不装了。”

“也就是说,骑兵对骑兵,蒙古人主要靠娴熟的马上功夫和勇敢,战术上没什么新东西。”任化邦说。

“不能这么说,以前骑兵对骑兵,蒙古人利用身强力壮的优势,在敌人马队冲过来时,用硬弓先射杀你一部分力量,然后对攻。”欧阳庭说,“至于迂回包围、两翼攻击等常用战术,他们用很灵活。最主要的是,他们的骑兵单人骑术很高,一骑对一骑,蒙古人赢面很大。”

“说到硬弓的问题,蒙古人已经不占优势了,别说火枪,就我们的强弩,也比他们射程远多了。至于一骑对一骑,这是个问题,兄弟们肯定不如他们。我们能不能采用‘一骑夹一步’的战术。一名骑兵与一名步兵配合在一起作战。骑兵抵住对方骑兵,步兵则挥舞着大刀,砍马腿,杀骑兵,扰乱对方。”任化邦说,“步兵行进时也骑马,作战时下马与骑兵配合。”

“是一个好办法,”欧阳庭叫了起来,“不过,步兵很危险,容易被马踩,有一句话叫‘踏成肉酱’,就是指步兵遇骑兵时产生的危险。战斗时,不要说敌方,有时己方的马都控制不住。但步兵如果能与己方骑兵协调好,那不失为一种好战术。我想摸索一下,再在训练中试试。”

“对,先琢磨琢磨。昨天毫州姜台凌、程大伟相邀,我明天准备和李成去一趟山东,家里你照看着。”任化邦说,“我带三千骑兵去,正好操练一下。”

“旗主安心去吧,家里有我。”欧阳庭一直很感激任化邦的赏识,不过他一贯是兢兢业业的人,看得出任化邦对他很放心。“旗主要多休息一下,这一段时间你已经二进二出山东了。”

“你不知道,现在山东河南很热闹哇,”任化邦说,“淮北这边捻军都四进四出山东了,另外,山东、河南本地也已经搞起捻军来了,河南有陈大喜,山东有幅军,鄂北苏北也烽火连天。我看袁甲三、傅振邦都无法招架了。”

苗沛霖派侄儿苗长春送翁同书到北京,请其向清廷说情,替自己在寿州事上开脱,先稳住一下清廷。又见咸丰帝呆在热河不回京,似乎清廷危机还在延续。左盘右算,觉得要搞独立王国,扩大地盘,增强实力还是最重要的事,上次寿州浪费不少时间,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他再也耐不住了,马上出兵西征,攻打河南固始、陈州。同时对天军和捻军接济米粮,邀请其北上,一起攻打颖州。

这颍州是安微西北的重镇,也是皖北进入河南的通道。地理位置相当重要。捻军要占据淮北,天军要远征西北,都要夺取这个要地。但颍州深沟高墙、环城为固,很不好打。陈玉成考虑到苗沛霖势力较大,‘踞地数百里,拥众十余万’,有这样强大后盾,即使攻不下,也可以在颍州打长期战,困死守城军队。即应苗练邀约,派出以大将马融和为首的一支天军,到达皖北,和张乐行、苗沛霖三部联合,共攻颖州,将清朝代理安徽巡抚贾臻围在城内。

而清廷也将颍州视为防止天军和捻军扩展的军事重地,下令贾臻必须死守,援军随即出发。城内守军一方面紧急调集附近部队,一方面安排供粮,安定人心,准备打持久战。

翼王自离开江西进入湖南后,那湖南仍湘军老巢,虽然历年官绅招勇筹纳,百计外援,物力巳薄。但常年受曾国藩鼓说,赞成太平天国的百姓不是很多。石达开初进湖南,改变战术起用骑兵,骑兵将领赖裕新,利用骑兵开路和追击的战术,连下湖南桂阳、宜章、兴宁湘东南三大军事重镇,直逼郴州府。

天军第二次攻破江南大营,和春和张国樑均战死。朝廷加封曾国藩为两江总督,曾国藩见太平军热衷于在浙江、武昌一带活动,立即乘虚带兵进入安微,布置进攻军事重镇安庆。

在湖南与翼王部队作战的是湖南巡抚骆秉章和湘军大将左宗堂,骆秉章担心石达开的乘虚而入全线动摇各省湘军的军心,进而影响整个战局。并没有立即向朝廷和曾国藩求救。骆秉章虽然不亲自领兵打仗,却是湘军中的‘萧何’,负责兵员和粮饷的筹措与补给。他任湖南巡抚十年,曾国藩每次在前线作战失败,总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装备、粮草运到,湘军之所以越战越强,少不了这个后方支援。这次他又利用自己的渠道,命左宗堂全权负责“筹饷募兵”,飞檄各郡搜集兵将、编制队伍,饬留籍湘军头目火速招集旧部,集结在籍湘军官兵四万余人,一面急从各省抽调步兵、水师、炮舰、马队入湘助剿。

“我们进四川吧,”赖裕新对翼王说,“进入湖南以来,我们虽然胜多负少。这湘军却越战越多,毫无败像,湖南不比广西,在这里长期与湘军拉锯,心里没有底。”

“你以为翼王不想进四川哪,”张遂谋一直跟随翼王,此时见翼王沉思,插口对赖裕新道,“武昌议事之时,翼王就主张入蜀。只是天父旨意,才在江宁建都。蜀地仍清狗经济命脉,西蜀之富,五倍于两淮,十倍于江西,二十倍于湖北。除了盐、钱,蜀地更是“粮”的来源,所以清廷有‘失蜀则祸大,保蜀则福大’之奏言。翼王不即时入川,肯定有其他战略意图。”

“可想轻易在川站住脚,却也不容易,”大将朱衣点见两人议论,也插了进来,“那里地形险峻,土司众多,人性刁蛮,不服王化。清廷官员都不愿呆在蜀地,四川总督在咸丰登基后,平均每年一换,其中有多位甚至根本未到任,只好由驻军将领临时代理。”

赖裕新以为翼王是因为入蜀困难而犹豫不决,站起来说:“翼王,你放心,天军自成立以来,什么样的困难没见过,清廷官员不愿意呆得地方,说不定正好适合我们。”

“不是这个问题,”翼王见众将领议论纷纷,只好站起来说,“现在进入四川还为时不晚,只是我们一入四川,天京方面的压力就大了。清军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到天京,那天国是很危险的。”

朱衣点见翼王这个时候还记挂天京,不仅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众将领,也一个个垂头丧气,似有不忿之色。逐说道:“翼王啊,天王对你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依众将领的看法,你早就应该自立旗号,做一番鼎足事业。可你现在还在为这个犹豫,你难道不为这些跟随者想想。”

“胡说八道,我石达开誓言忠于太平天国,怎能再立其他旗号。”石达开斩钉切铁地说,“你们布置一下,先进攻宝庆,再图入鄂,取上游之势。”

骆秉章左算右算,认为石达开一定往四川进发,却没想到翼军竟转到宝庆,意欲开往湖北,立刻催兵求援。就这么一疏忽,翼军已在宝庆外围扎下层层营垒,筑起长濠,使宝庆彻底断绝了与城外的联系,粮饷来源也全部被切断,完成了对宝庆的四面合围。

可是石达开低估了宝庆守军的防御能力,宝庆是湖南最早举办团练的县份之一,是湘乡团练最早的策源地。此时见翼军攻城,所有地主豪绅积极组织人员与守城守军共同作战。翼军虽锐利,却也毫无办法,竟然在宝庆纠缠了三个月。

骆秉章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他的组织下,湘军刘长佑部迅速赶赴宝庆增援,鄂军李续宜部统军万余渡过洞庭湖直赴宝庆,湖南的其他部队也在左宗棠带领下陆续赶到宝庆,宝庆的形势开始逆转。终于,宝庆合围被突破,石达开攻取宝庆的计划落空,只好率军南进广西。一路上被湘军阻截追击,损失惨重。

石达开在宝庆激战,天京洪仁玕也得到消息。眼见围困攻打安庆的湘军不断回湘援助。怕石达开有失,连忙传唤李秀成,准备往湖南支援。

“不能去,不能去,那湖南仍湘军老巢,贸然而去非但救不了达胞,反而易陷入泥潭。朕有一条围魏救赵之计,”洪天王坚决不同意救援翼王,并说出自己计划,“玉胞与成胞分兵两路,玉胞沿长江北岸,秀胞沿长江南岸,两路大军成钳形前进,直逼清军重镇武汉。逼使曾国藩回军奔救,安庆之围自然解之。至于达胞,朕相信他能度过危机。”

围魏救赵最后没有成功,陈玉成按合取湖北的既定方针,向湖北进军。陈玉成进至黄州。英国参赞打着“保障外商贸易”幌子,威胁陈玉成不要进攻武汉,否则将与清军联合抵抗。陈玉成决定等李秀成来后共同商量,暂时中止向武汉进军。留赖文光率部驻守黄州外,带兵在湖北肆扰,先后占领湖北蕲州、黄安、德安、孝感、黄陂、随州、云梦、应城、麻城等地。可李秀成部因耽搁没有如期入鄂,鉴于安庆被围日紧,陈玉成决计放弃合取湖北的计划,亲率所部东下,再次直接驰援安庆。

李秀成部从天京出发,转战于皖南和浙江境内,时间花费较长,几个月后才自浙江入赣。接着分三路进入湖北,不久李秀成接到赖文光发自黄州的禀报,得知陈玉成早已回师东援安庆。只好撤出湖北,折入赣西北地区。

曾国藩没有浪费时间,石达开进入广西后,再无后顾之忧。李续宜部统军万余人赶到安庆,左宗棠领五千湘军赶到安庆,坐镇太湖的胡林翼也调总兵成大吉部五千余人赴援安庆,原驻守在景德镇鲍超部六千人也赶到安庆。安庆城下,可以说是清军云集。陈玉成紧急回援,却再也没有以往运气,已经降清的韦志俊挡在前面。韦志俊以前是天国虎将,资历比陈玉成还老。虎将对虎将,陈玉成被死死地阻止在集贤关。

最终,湘军发动总攻,于北城轰塌城墙,攻入城内,会同长江水师,南北夹击。守城太平军全军覆没,安庆失守。

张乐行在定远驻防,孙葵心和龚得树走后,他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果真,前方传来了孙葵心被团练袭击致死的消息,不久又传来龚得树在松子山被炮弹击中身亡的消息,张乐行心痛欲绝。回忆当年在雉河集起事的老友,一个个离他而去。虽说斗争就会有牺牲,但现在就走了有些接受不了,一种少有的寂寞感涌上心头,他决定回淮北家乡。

这时湘军曾国藩部气焰大张,安庆已经失守,英王陈玉成困守在庐州。桐城、舒城、庐江相继沦陷,淮南地区天军已经基本上溃败,捻军在淮南也无必要。张乐行遂将其最后一块基地定远,交给天军接防,率部借道通过苗沛霖区,从寿州附近渡过淮河,终于回到淮北。

苗沛霖一见张乐行回来,心中大喜,连忙出来迎接。

“大趟主,红笔师爷前来晋见。”苗沛霖与张乐行还是老熟人,见面就开玩笑。

“红笔师爷,当年所借五百大银,连本带利,现在应该是多少了。”张乐行当年待苗沛霖不薄,也笑着开玩笑。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见面就催债,”苗沛霖故作生气,“这样吧,我把颖上县让给你,算是连本带利,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这利息不差,”张乐行乐了,“早知这样,当时多借点给你。”

“哈哈”,两人同时大笑。就此,张乐行虽然还没有回到家,却也算回到淮北,带兵驻扎在颍上县,指挥捻军攻打颍州。

攻的凶,守的严,颍州攻防战处于胶着状态。张乐行见颍州急切不能下,又逢河南陈大喜捻军起事,寻张乐行援助,张乐行早就想让侄儿张宗禹单独带兵,逐派張宗禹领兵三千,前往河南支援。

朝廷见颍州危急,急需救援。立刻想到胜保。一是胜保求战心切,手下又有各路战败散卒及来京参战的部众共得一万余人。二是胜保对剿捻熟悉,加上这次又是苗沛霖闹事,派他去比较合适。至于与袁甲三的矛盾,只好先不管。

不日,朝廷令下,胜保升任兵部侍郎,率手下兵将,即日起赴剿捻战场。

却说任化邦带领三千骑兵,来到五沟集。却见李成一身缟素,惊问何故,却原来李成养父李大喜,在援救阎圩的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

李成一见任化邦,连忙邀入。

任化邦对李成说:“毫州捻军姜台凌、程大伟相邀,大闹山东。本想邀你一起去,想不到伯父故去,下一次吧!”

“已经一个多月,法事也做完了。”李成说,“这一次在家中歇的久,你不来我也想找你出去。”

“我这次全部是骑兵,有三千多骑。”任化邦说,“你也带骑兵吧,速度快,我这次想多跑几个地方,看看地形。”

“我没你发达,骑兵只有一千多骑,”李成说,“包括我养父的,但步兵有七千多了。”

“那我们差不多,我步兵只有五千多。”任化邦说,“弟妹呢?”

“她啊!快生了,回牛家集去了。”李成说,“这样我也放心,岳母在她身边,总要好得多。”

任化邦和李成赶到山东曹县,姜台凌迎了出来。任化邦一看,这姜台凌差不多把淮北的捻军都请到了,足有七八万人,真是‘绵亘六十里,兵声火色,数百里皆惊’。姜台凌是毫州的老捻军,曾随张盟主转战淮南,回淮北后重整旧部,在蒙城毫州一带素有威名。

姜台凌豪爽的说:“这一次蓝、黑、白三旗都到了,共有步兵七万人,骑兵一万多,我准备把黄河改道后的所有县府都横扫一遍,让清廷注意山东,给张盟主和天军那边减一点压力。”

任化邦一听,大合心意。一般捻军出征,大多是为了抢点物资或树立威名。像姜台凌这样把全局放在心上的将领少之又少。连忙说:“前辈费心,像这样大部队进攻,朝廷想不调兵都难。”任化邦想了一想,又说:“我提议,沿途发布告示,揭发清廷‘萎靡坠败,贪墨成风,赋重民仇,饷缺兵怨’之恶行,号召各地人民‘咨众谋、策群力、缮甲兵、严纪律,祭旗命帅、歃血誓师。以实现海内削平、中原恢复,共享太平之乐。’”

“好、好、好,”姜台凌连叫三声好,“怪不得张盟主夸你有将帅之才,今日一见,果不缪言。”

“不知下一步如何安排?”任化邦问道,“我和李成共有四千骑兵,听你调遣。”

姜台凌笑道:“我还想要你来指挥呢,你倒好,反将我一军。”

“那里,你是捻军老前辈,又是这次行动发起人,”任化邦道,“这次总指挥,非你莫属。”

“既然贤侄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姜台凌说,“准备兵分三路,你们这一路,由汶上北走东平,经梁山再南下占领巨野,然后由定陶、曹县回皖北。必要时也可到曹州看看。我这一路,经泗水转新泰,破蒙阴,直达东海岸,然后由沂水、日照南下,经苏北回淮北。刘天福一路,经兖州占宁阳,攻泰安然后下曲阜回淮北。这一次在范围涉及二十六个州县,包括军事要地济宁、文化要地曲阜等,看他清廷调不调兵。”

任化邦、李成都觉得姜台凌考虑很细密,这样进军,可能占不了大城市,也抢不到很多东西,可宣传影响太大了,这不仅给鲁豫苏鄂下层老百姓留下起义的种子,也会给朝廷极大地震动,从而调其他地方清军来维持,达到为天军和张盟主解压的目的。

任化邦和李成这一路进攻要地,基本都属曹州府。清雍正十三年,曹州升为府,辖一州十县:濮州、菏泽县、曹县、定陶县、成武县、单县、巨野县、郓城县、范县、观城县、朝城县。任化邦在朱老爷子的地图上已知,这一带境内除巨野县有十平方公里的低山残丘外,其余均为黄河冲击平原,地势平坦。很适合马队奔驰。但却有一个黄河水套区,是黄河在考城铜瓦厢决口后,在濮州、范县以南和郓城西北一带形成的一个河汊众多的地区,这地方属于官府不愿管的地带,差不多常有几千老百姓在这边艰苦生活。

山东清军由于派出一部分部队北上勤王,守备教薄弱。但任化邦、李成要去的郓城、宁阳一带,由于位置重要、人员繁杂,不但没抽走兵,反倒有所加强。其中守营守备马晚淳、郓城团炼首领季锡鲁,都是有名的凶残之徒。郓城自古以来是个好汉众多、盗贼不少的地方,素有“梁山一百单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的传说。

好汉或盗贼,很难辩说,官府说是盗贼,百姓说是好汉。官府说是好兵,百姓偏说土匪。不过有一点,郓城这边的人普遍好武艺、讲义气,不少人能为朋友能两肋插刀。

民团首领季锡鲁,武功好,讲义气,有一班不怕死的兄弟,早年也是忠肝义胆。后来给郓城守备马晚淳看中,升为团练首领。这马晚淳有钱又有势,却心思不好,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马晚淳想借用季锡鲁的力量,知季锡鲁讲义气,就与季锡鲁结拜为兄弟。季锡鲁很感激,充当了马晚淳的打手,逐渐也变了。捻军起事以来,不知几多百姓被他当成捻军杀掉了。

捻军进山东的消息,马晚淳已经知道,他手下有二千多清兵,加上季锡鲁的团练,共有五千多人。都是如狼似虎之辈。捻军他见过很多,大多不堪一击。他是骄横惯了的人,别说捻军,就是其他清军和团练来了,也不太放在眼里。

任化邦和李成这次带的都是骑兵,最不愿攻城作战。两人商定,由李成带本部人马先去挑战,然后引他们到开阔地,利用马队优势歼灭他们。

果真,马晚淳见捻军只来了一千来人,很是恼火,觉得小看了他,就这么一点兵也来攻郓城,即带两千兵出门迎战。李成也有一段时间未与人交手,竟和马晚淳对杀起来,两人战到三十来个回合,马晚淳有些力不从心。

季锡鲁是个武术行家,见马晚淳有些败像,怕有误。逐点了二千团练,从城里杀了出来。马晚淳一看有人接应,立刻指挥部队向李成冲杀。

李成一见,连忙边战边退。诱马晚淳进入埋伏地点。马晚淳鏖战正酣,突然听到一片喊杀声,却见无数骑兵,从两翼杀出。连呼中计,指挥后撤。季锡鲁一见,纵马上前,掩护马晚淳后撤。一班兄弟紧紧跟随。

这时箭矢如雨一般射来,转眼间马晚淳战马成了刺猬,倒了下去。马晚淳也摔倒地上,不知生死。季锡鲁一看旁边清军和团练,有些人中箭,有些人已开始往回跑。季锡鲁带几个弟兄,准备救回马晚淳,但对方马队已到,一片喊叫声。

马队在开阔地对付步兵,尤其是溃不成军的步兵,优势很明显。季锡鲁跳下马,与几个弟兄背靠背围成一团,死战不退,也击杀不少马匹。但挡不住捻军骑兵一波一波的攻击,最后季锡鲁重伤倒地。清军和团练伤亡二千多人,还有五百多人作了俘虏。再看马晚淳,已死去多时了。任化邦第一次实行马队作战,亲眼看见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更坚定了他发展骑兵的想法。

任化邦乘势进了郓城,把“安民告示”贴了出去,并杀了季锡鲁。老百姓平时受官军欺压,见死了马晚淳,杀了季锡鲁,无不拍手称快。又见部队不扰民,担心早已消除。却有几百年轻人要加入。任化邦因这次是骑兵,没有答应。所有俘虏,答应再不参加清军的,一律释放。

郓城人最讲“义”字,见任化邦这样的年轻将领有如此仁义胸怀,赞叹不已。任化邦又把当地几个民愤极大的土霸王拿住,查抄所有财产,只申斥一顿即放归,这些土霸王原以为必死,不想竟逃过一劫,千谢万谢。任化邦只以劫财为主,不愿多杀人。一时民心大快,竟有一些青年,自带马匹参加捻军。

马晚淳、季锡鲁战死的消息,立刻传到汶上、东平等地,这些地方清廷官员自觉比不上郓城守卫,纷纷逃走。任化邦兵不血刃,按姜台凌安排把各地走了一遍,专抢官府和大户,优抚老百姓。老百姓常年受官军欺负,团练和其他捻军来了也看不到好脸色,见任化邦年轻和蔼,做事讲话在理。竟有人把他说成是梁山的后代,可梁山一百零八将,偏偏没有姓‘任’的,

“还是到菏泽那边去一趟吧?”任化邦对李成说,“朱老爷子关于黄河水套区那块地形标的不太明了,想去看一下。”

“我提醒你,这次到山东都快十五天了。”李成笑着说,他很喜欢任化邦的认真态度,“不过已经到了旁边,去一趟也无妨。”

任化邦找了个向导,赶到水套区。却见水套区一片汪洋,哪里有什么河汊。河堤坐着不少老百姓,面黄肌瘦,还有不少小孩,嗷嗷待哺,任化邦急问向导原因。

“平常天旱时,河床水位较低,河流被沙洲或岛屿分成两股或两股以上的水,形成河汊。只有当水退下去,才会出现河汊。可今年发大水,沙洲或岛屿被淹了,河流又都联成一片。”向导介绍说:“老百姓可惨了,原来可以在沙洲种点菜或粮食,在河汊里捞点鱼。大水一淹,什么都没了。又要逃难了。”

“如果水退下去,是一个怎样的情景?”任化邦问向导。

“有人种些麦子,但产量太低。”向导以为任化邦问的是种粮,“每到夏秋,大水退去,这里河汊众多、柳林密布,到处是一片一片齐人高的芦苇。”

“怎么这么多土堰?”任化邦指着那些参差不齐的短堤坝。

“哦,那是老百姓拦截径流的堵水工程。”向导回答,“每年秋冬用土筑坝,筑成后蓄水,次年春季灌溉用水后,夏秋即任洪水冲毁。是年复一年的临时性工程,故留下许多残堰。”

任化邦笑着对李成说:“这里倒是一个好战场,埋伏几千人马没有问题。”

“这里既不是乡镇城区,又远离交通要道,谁会到这里来打仗。”李成向四周看了看,一片荒凉景象。

正走着,突然,前面为了一群人,不知为什么。任化邦等连忙走向前,却见一个老妇女跪在地上,连连向一个老者磕头,旁边坐着着一男一女二个小孩,骨瘦如柴。那老者忙不迭扶起老妇女。

“救命菩萨啊!”老妇人哭着,“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男人病在榻上,就是死了也没办法。只是这两个孩子,才十岁不到,嫩生生的人苗儿,也眼巴巴的看着要饿死。”

那老者道,“妹子,你就拿着吧,别让孩子跟着受罪。”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小口袋,递到老妇人手上。

旁边围观的人见任化邦三人衣冠整齐,连忙让开一条路。李成走向前,打开小口袋一看,却是一点谷糠,二三斤黄豆渣饼。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李成不禁问老者,“你给了她,那你自己呢?”

“我也只有这么多了,总不能看着小孩饿死。”老人打量了一下李成,说:“我已经老了,还不是挨一天是一天,在劫难逃,有什么法儿?”

李成敬佩地看着老者,又看了看任化邦。

任化邦问向导:“这里大约有多少人?”

向导对这一带很熟,回答说:“原来有近万人,发大水走了一些,水退后有些还会回来,现在大概还有三千多人。”

“这些老百姓真是太苦了,”任化邦有些伤感,转问李成说,“这样吧,我们把这次抢到的粮食赈一半给他们,你看呢?”

“我也有此意,”李成高兴地说:“就算替捻军宣传宣传吧!”

任化邦叫来老者,把赈粮的事告诉他。老者姓田,原来也是太平天国北伐军中的一个两司马,北伐军失败后,为躲避清军搜捕,躲在这里。老者一听,犹如久旱逢雨,天降甘露,立刻到处呼喊。绝处逢生的老百姓,开始是不相信,后来是拖家带口,跪在土堰上,感谢苍天有眼,救万民于苦难。

任化邦笑道:“可惜军师不在这里,就这样一件事,他可以大吹大擂几个月,最后江湖皆知。”

“幸好我们有欧阳军师,后勤、宣扬、训兵这些事不知多烦人,有军师我们轻松多了。”李成非常赞同。

“韩信主战、萧何主政、张良主谋,当年汉高祖善于用人,成万世不朽之帝业,也为后人树为楷模。”任化邦附和。

赈粮发放足足搞了半天,这水套区的居民,都是穷的不能再穷的难民,也有一些因官府捉拿别处无法安身的犯罪之人,这地方离城镇又远。官府怕麻烦,一般不来,让这些人自生自灭。那些乐意施舍的财主善人也不会来,这次闹灾,竟有人赈粮,那是前所未有的事。之后几年,常有人津津乐道,有过一个姓任的淮北捻军将领,竟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赈过粮。

任化邦也没有想到,就这样一次简单的义举,为他在几年以后再回黄河水套区时,足足准备了五千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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