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高处的罕井凌文,让凌玥执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踏上那个不可预知的未来。台阶上好似铺上了细细密密的针,令我每踏上一步,都是锥心的痛。我尚且如此,那凌玥有该怎么办?
再不敢侧过头去看凌玥,怕只再一眼,便忍不住泪水,知道罕井凌文的脸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收起所有的情绪,冷冷的看着他。
“皇兄,臣弟以将蕴妃娘娘带到。”凌玥将我的手送出,伸到罕井凌文的面前,罕井凌文撇了一眼凌玥,淡淡的应了一声,再看向我时,眼中那种复杂的情绪令我莫名的烦躁起来。
“朕知道了,你退下罢。”罕井凌文从凌玥手中接过我的手,我本能的想要缩回来,却被他死死的握住,愕然的抬头,发现他的眼中多了类似愤怒的情绪。
我突然茫然起来,再见到他的时候,那些原本深重的恨意,顿时消散到不知何处。我很想卯足劲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我知道我的心还是害怕的,我害怕见到他,害怕再面对的时候。
“臣弟告退。”凌玥再没有看我一眼,只是行了一礼告退后,走进高台下的群臣之中。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和难过。
突然,罕井凌文几乎是将我拽到他的身边,我吃痛皱眉,却见他倒是一脸漠然,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发作,只有默默忍受。他转过头,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太监宣旨。太监走上前来,宣读旨意。
“元安九年六月二十六日,皇帝诏曰,文氏蕴和乃栎国公主,为和亲来我天敬。文氏蕴和恭谨贤良,恪守妇道,礼范后宫。今封栎国公主文氏蕴和为从二品蕴妃,居华清宫,钦此。”
我默默挣开罕井凌文的手,走到他面前,缓缓下跪,“臣妾谢主隆恩。”
罕井凌文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交给了我。我双手捧着,不待他唤,便自己起身,他却没有多做追究。
而下首的众人却一阵哗然,我知道是为了何事,面上却不做何表态。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刘爱卿有何事?”罕井凌文淡淡的道。
“臣斗胆,对后宫体制略知一二,相信各位大臣都心中有数,这从二品,乃是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这九位才为从二品。而妃位乃是正二品才对,不知......是否是拟定圣旨的时候出了差错?”
刘大人的话又引的在场的大臣议论纷纷,我淡淡一笑,不做言语。罕井凌文这是要给我一个警告,告诉我不要有什么动作。给我一个妃名,却不给我品级,是要警告我,这是他的天下!
“还真是这样。”罕井凌文好似突然想起似地,“伯卿!”
“臣在!”另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朕叫你拟一个圣旨,你就是这么办事的?自己去领二十大板,以示惩戒。”我心里暗自冷笑,如果拟错一个圣旨只打二十大板这么轻的话,那这皇权的威严还真是没有什么了。如果不是罕井凌文暗中吩咐那个叫伯卿的男子这么做,他人怎么可能拟错圣旨?
“爱妃不会介意这一点小错误罢?”罕井凌文突然回过头对我说。
我笑语嫣然道:“臣妾岂敢?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就将品级改回去罢,爱妃还是正二品的蕴妃如何?”罕井凌文紧紧捏着我的手,似乎要将我的手捏断似地。
“臣妾谢过皇上了。”我也暗自将力道还回去,他自然是知道我会武功,西陵洛宇告诉他我早就有心里准备了。
“臣等参见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接受中大臣的朝拜,包括一同跪下的凌玥,那摸身影跪下的时候,深深的刺痛我的双眼,目光不自觉的看过去。凌玥,是该放弃了罢!我们彼此都悔恨,为什么我们曾经那么近,近到马上就可以携手同行,却因为这些变故,让我们所有的计划戛然而止。我虽然不爱他,心里却始终为他伤痛和难过。
手上突然吃痛,我本能的转过头去,对上的却是罕井凌文愤怒的双眼,“你依旧没有逃离我的身边,怎么?很失望?”他贴着我的耳边,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只有我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怨愤和仇恨。
我嫣然一笑,轻轻的道:“失望算不上,因为我换来了四年没有你的日子,值了!”未等他多说,我便转过身去。你要让我成为笑柄,我偏不让你得偿所愿,“众爱卿平身,本宫初入皇宫,人生地不熟,还望各位大臣多多提点。”
我微微一福身,脸上挂着从容的笑。下首的大臣自然是说起了客套话,这种场面在栎国的时候经历的还少吗?所有人都好像忘了刚才的‘圣旨拟错’,谈笑风生起来。
各种仪式完成之后,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我跟宁儿两个人有宫女带领着前往华清宫。此时各位大臣早就都离去了,罕井凌文也因为刚才一个小宫女对他说了一声‘梁贵人身体不适’而匆匆离去,并未再对我多说一句。
他走了之后我反倒松了口气,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所谓的‘洞房花烛’该如何度过。撩起袖子来一看,被他捏痛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青紫色,默默的叹了一声,跟着宫女到了华清宫。
华清宫里格外的奢华,亭台楼阁,栏杆水榭,假山雕镂,金砖玉瓦,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宁儿不停的感叹,而在我看来,却如同走进一座豪华的监狱,从此以后,那扇宫门朝我永远的关闭,将我的自由、梦想和向往统统阻隔在外头。
我,最终还是重新踏上这片土地,这片包含了我太多感情的土地。我曾经遭遇流产的痛苦,曾经被陷害的悲惨,曾经被怀疑的心碎,曾经身负着的仇恨,和曾经对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