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在想念燕子旭和若兰的时候,突然,自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梦儿!旭儿!”皇后精神为之一振,猛然抬起头来。
但闻佩环叮当,裙锯拖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处,却见身穿华衣美服,眉心点着梅花妆、妖艳迷人、骄横不可一世的梅妃在众宫人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心期盼子旭,若兰还有那个狠心的皇上能来看她的皇后,万没想到盼来的竟然是她一秒钟也不想看见的梅妃!
看着她那张十几年来蛊惑皇上的妖魅的脸,皇后真的很想在上面狠狠扇上两耳光,可是她强咬牙把怒火压了下去——她,尊贵的董兰氏,虽然已被皇上废了后位,但她必须在这个女人面前保持她一贯雍容华贵的风度和气度,在这方面她绝不会也不可能输给她分毫。
当下,皇后摆出一贯的高高在上的姿势,傲然面对梅妃。
梅妃也不见怪,面带胜利倨傲之色的她微微一笑,纤手一挥,众宫人退下,她弹了弹不知什么时候粘在身上的蜘蛛网,用手在皱着的鼻翼旁扇了扇:“姐姐,皇上也真是,怎么着姐姐也曾是一国之母,怎么能让姐姐住在这样的地方呢?”
“梅妃!你就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说,你来干什么?难道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不成?”皇后冷哼一声,也不等梅妃回答,起身在简陋的梳妆桌前巍然坐下,拿起梳子,对着一面古旧的铜镜梳起头来。
“姐姐,皇上已然把你废了,你倒有闲情逸致在这梳头?可是,姐姐,你梳给谁看呢?”
面对梅妃的冷嘲热讽,皇后冷然不答,依旧手指握着梳子在发间轻梳慢拢。
冷然无趣的梅妃在她身后绕着走了几圈,然后,正面对着皇后的后背,停了下来。
看着她巍然不动的背影,一丝气恼不由自心中悄然升腾:被打入冷宫的皇后虽然身着一身青布棉衣,脸上不施粉黛,头上未梳高髻,但是,她骨子里的那股雍容华贵,沉静端庄的气度却丝毫未减,相对之下,作为胜利者的她虽然浑身华衣丽服,珠光宝气,但在皇后面前,她总有一种低她一等、自己是妃,而她是后的奇怪感觉。
不!她一定要打垮她,她不禁要夺了她的后位,废了她的儿子,她更要把她身上让她感到压抑的东西全部捻灭!
梅妃冷笑一声,近前一步,一张俏脸紧挨着皇后的脸,眼睛直视着镜中皇后沉静的双眸:“皇后,今日我是特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刚才下了圣旨,把太子之位废了。”
皇后闻言,浑身一震,只听啪地一声,举在乌发间的梳子自手中滑落在地,她募地回过头来,一双凤眼圆睁着直直地盯着梅妃,眼中喷出的怒火像要把她即刻溶化了。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募然起身,抖动的手指指着梅妃,声音颤抖。
“你难道听不见吗?好!那本宫再说一遍,太子被废了!”梅妃也盯着皇后,提高了声音恶毒地说。
“子旭!我的儿!你们……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皇后撑着桌案将摇摇欲坠的身子站稳,两眼发红。
“你很想知道吗?好!本宫告诉你。是江丞相的主意,他派李良诱使太子写下了忤逆皇上的反诗,皇上英明,一怒之下就把他废了!哈哈!这下太子之位非我的子颜莫属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梅妃正狂笑的脸上,皇后只气得浑身哆嗦:“你这个毒妇!天打雷劈的毒妇!你……你们会遭报应的!”
“你敢打我!?你这个被废了贱人!”梅妃捂着火辣辣的脸,恼羞成怒的她啪地一声挥掌回甩在皇后的脸上:“来人!给我狠狠地打这个贱人!”梅妃指着皇后对蜂拥而入的宫人娇叱道。
面对已经失势的皇后,众宫人一拥而上,围着皇后拳打脚踢起来。
阵阵的拳脚雨点似的落在皇后的头上身上,像打在布袋上似的沉闷无声。
梅妃看狼狈之极的皇后嘴角已经渗出血迹,有些怕一下子把皇后打死,在皇上面前不好交代的她,轻咳一声,挥手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众宫人再次退下,皇后这次真的被彻底打垮了,她的希望,她的骄傲,她的一切在顷刻间崩溃瓦解了。
她披头散发,满身尘土地秃然地倒在地上,面色死灰,眼神茫然地看着梅妃,神态间完全没了梅妃才刚进来时的雍容华贵、沉静端庄的影子。
“哼!放明白些,你已经不是尊贵的皇后了,不要自讨苦吃!”梅妃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满面不屑与嘲弄。
皇后愣愣地望着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燕子旭像她一样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镜头来。
身子打了个哆嗦的她一揩嘴角的鲜血,猛然间一把拉住了梅妃的手腕:"妹妹,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子旭,好吗?我求求你!只要你放过他,我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说着,竟然对她咚咚地磕起响头来。
梅妃以为皇后得了失心疯,先愕然地看着她,后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她赢了!她真的赢了!这个多年来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女人终于在她面前低下了她骄傲的头颅!
“好啦!别再磕了,本宫不会把你们母子杀了的,本宫还要让你们看看我家子颜当上皇上的那一天。”
皇后闻言停止祈求,突然抬起头来,痴呆的眼神紧盯着她:“梅妃,哀家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李讼和那宫女是被你买通了吗?”
梅妃一听,眉头一扬,得意地说:“想不到吧,哼!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的人都会背叛你,你活得真够失败的。”
“那是哀家瞎了眼!梅妃,还有一个问题,哀家想问你。”
“你问!”
“江碧荷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