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夏日炎炎,金碧辉煌的德暄殿外,风止树静,蝉声撩人。
殿内,独坐在凉榻之上的皇上燕重北神情秃然,闭目不语,他实在是累了。
困顿迷糊中,他睡着了,梦中的他一忽儿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在青梅花下,少女时代的皇后身穿一袭白色轻纱长裙,娇俏玲珑的蝉髻上别着一朵洁白的青梅花,在月下向琼瑶仙子般向青春年少的他翩翩飘了过来。
“兰儿!兰儿!”梦中的燕重北欣喜地张开双臂,向那个洁若皓月、用一双秋水般清澈的双眸深情地注视他的兰儿奔了过去。
燕重北的梦境像电影中切换的镜头似的,恍然晃动起来,兰儿的身影逐渐幻化成另一个图像:雍容华贵,沉静温婉的皇后手中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向他走了过来。
“父皇!带儿臣去骑马马,好吗?”小男孩看见燕重北,便挣脱皇后的牵绊,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晨曦中,他向他仰起的童稚可爱的脸对他是那么依恋。燕重北在梦中不由幸福地微笑了。
“你为什么还不驾崩了?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快把皇位让给我!”猛然间,燕子旭童稚的脸在瞬间变得成熟而狰狞可怕地向他怒目而视。
燕重北猛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醒了,他呆了便刻,“旭儿!兰儿!你们为什么要如此逼朕!”心里默念着,两行清泪自眼角溢出,随着比往日丰润弱减的脸颊流淌下来。
“皇上,天气热了,喝杯凉茶解解暑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燕重北悄悄揩掉眼角的残泪,抬眼看去,却见愁容满面的陈福泰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来到身前,双手向他捧上一杯清茶。
燕重北接茶在手,轻抿一口,清凉可口的甜茶顺着咽喉而下,却丝毫不能减弱心头的沉重烦闷。
“太……他走了吗?”燕重北把茶杯还给陈福泰,蚕眉紧皱问。
“回皇上!太子殿下于昨日已经动身走了,可怜老奴未能亲送一送!”
陈福泰闻皇上亲问,他忍了几天的老泪终于拼射而出,一时苍老的脸上涕泪纵横,满脸狼藉。
燕重北看着他,一时也心酸不已,低头默叹。
“皇上,老奴知道皇上心里还想着皇后和太子,老奴斗胆,还请皇上收回呈命,让太子和皇后回来吧!”陈福泰匍匐在地,把头磕得嘣嘣作响地哭求道。
“大胆!陈福泰!你可之罪?”燕重北闻言把脸一沉,声音冷冽道。
“奴才不知!奴才只求皇上收回呈命,让他们母子团圆。”
“你不知?那好,朕告诉,你这是宦官侵政,要杀头的死罪!”
说罢,喝声:“来人!”
“是!”忽啦啦自外窜进几个威武的锦衣卫:“皇上,有何吩咐!”
“将这个乱言侵政的宦臣绑了,推出午门斩首!”
“是!”立时,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上前,搡起陈福泰,向殿外拖去。
“皇上,您要杀奴才,奴才无有话说,但请皇上让奴才见皇后太子最后一面,奴才死而无憾!”
在出殿门时,陈福泰死命抱着门槛,老泪四溅,悲呛的声音催人泪下。
燕重北见状,想想他的忠心,实在可敬,不由心头一软,一摆手:“罢了,放他回来。”
锦衣卫闻言,立刻放手,陈福泰匍匐着爬了进来。
“谢皇上不杀之恩!”说罢,磕头如捣蒜。
燕重北望着陈福泰,不禁感慨万分,这样一个奴才竟然如此忠心,燕子旭若如有他的万分之一,事情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
想罢,燕重北用手扶着额头,“你对她们母子如此情深,朕无话可说。朕念你年老,准予你今晚去冷宫看视皇后,但朕最后再说一遍,不许宦臣乱政,否则,立斩不赦,你听明白没有?!”
陈福泰见皇上准许自己去见皇后,那份意外之喜自不必言说。
同日,燕子颜王府,燕子颜独坐花园凉亭之下,望着远方的青天白云,默然不语。
想起那日若兰誓死不要他说出他们之间的私情,不愿留下来的场景,燕子颜的心不由隐隐作痛。
“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梦兰了!你走!你走!”决绝的话语犹在耳畔,燕子颜不由紧握了双拳:“不!梦兰!你会为这句话后悔的!太子今非往昔,他已然不能保护你,不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于我心实在不忍!梦兰!我一定要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殿下!江丞相求见。”
正暗自思索时,下人忽然来报。
燕子颜闻言不由一阵嫌恶,他来干什么?
作为岳父大人,燕子颜本来对文韬武略的江丞相是满怀敬佩的,但自那日进宫给母妃请安时撞见他之后,他不由自心底讨厌他。
“参见殿下!”
说话间,身穿一身紫色薄锦官服的江丞相来到亭前,躬身向燕子颜见礼。
“岳父大人来了,请上坐。”
燕子颜看着阳光中,在绿树的掩映下,愈显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江丞相,强压下心头的嫌恶,躬身相请。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江丞相一脸喜色。
“可是,岳仗大人,喜从何来?”
是夜,梅妃娘娘的寝宫,雕花木床被红纱账掩盖得盖得严严实实,床榻下,一双三寸绣花歧头履,一双黑白软底纹云靴整齐地并排摆放着,帷幔内,清晰地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喘微微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男女交合时特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