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催的失败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沈牧风打了好几次电话给芮老，不是转到留言信箱，就是芮老的私人助理接的电话，他的约见也无一例外被婉拒了。没办法，沈牧风只能亲自上芮氏去找芮老。不管怎么样，他们总不能把瑞盛集团的总经理拦在门外吧。
沈牧风盘算得挺好，到了芮氏，也是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秘书小姐朝沈牧风微笑，躬身：“沈总，里面的人等你很久了。”
芮老一方面对他避而不见，一方面又在办公室等他主动上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守株待兔或者是瓮中捉鳖？沈牧风带着玩味的笑推开门。如果芮老是那么想的那真是可惜了，他沈牧风既不是兔子，也不是鳖，既然有胆量主动找上门，心中自然也是有了完全的对策的。
“沈、牧、风。”
芮老自然是不会这么称呼他的。
此刻，抱臂坐在芮氏董事长位子上的人赫然是芮老奉若之宝的掌上明珠芮希贞。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牧风，然后，抬手将桌上的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爷爷前几天开始了他一年一度的休憩之旅，我会暂代芮氏董事长之职到爷爷回来。我很清楚你来芮氏的用意，所以，一早就将合约准备好了。如果你给我我想要的，我也会给你你想要的。”
与芮老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芮老有个习惯，就是每年都会抽两个月的时间去旅行，他说这个是他的休憩之旅。好好休息才能走更远的路。在那两个月中，除了他的私人助理，没有人能联系到他，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哪怕是他最疼爱的芮希贞。
只是，往年芮老的休憩之旅都会在夏季。今年却偏偏是现在……还委任芮希贞暂代董事长一职，很明显是想为难他。
虽然婚约一事，他和芮希贞才是当事人。但是，如果是他和芮老商谈解除婚约，达成共识后，借助长辈之力，不管是他日后发表声明或者被人说起，也不会太难听。现在的情况，逼得他不得不与芮希贞谈论解除婚约之事，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只怕从他踏进芮氏的那一刻开始，一些不尽不实的谣言就已经开始蔓延了。他倒不怕被冠上一个负心汉的名头，只是，他不希望朱苓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沈总，我想，你应该好好看看这份合约。”见沈牧风久久不接过文件，芮希贞“啪”一声将文件丢在了桌子上。
沈牧风拿起那份文件，翻阅起来。翻过一页，脸色便沉一分。等到全部看完，脸色已是铁青。
“芮希贞。”
这是沈牧风第一这么郑重其事地称呼她。芮希贞一愣，又回复了最初似笑非笑的表情：“沈总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你的这份合约芮老知道吗？”沈牧风手中的文件已经被捏得皱了起来。
芮希贞“呵呵”冷笑两声，“沈牧风，你知道爷爷准备去旅行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沈牧风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爷爷说，他选择这个时候去旅行还把芮氏的最高执行权暂时交给我，就是要我抓住这次机会，好好、狠狠出了心中的气！”
“芮小姐且不论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我学习股票等一些知识，单说你自小跟在芮老身边，这么多年，商业上的一些东西也该耳濡目染了不少。”沈牧风将手中的文件甩了回去，“你这一招‘玉石俱焚’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这一甩，那份文件刚好打在了芮希贞的手上。
芮希贞揉了揉被打疼的手指，面上的似笑非笑变成了苦笑。明知沈牧风从来不曾把她看在眼里，但她总想着她身后有个芮氏撑着，沈牧风怎么都要给她三分笑。现下看来，沈牧风是一分笑都不肯施舍给她了。
对，就是施舍！
他偶尔的一个笑容，难得的一句问候，都只是一种施舍。与同情、怜悯都无关，只关乎利益。
曾经，她会为了他一丝的施舍快乐了好几天。不过，她在沈牧风亲口说爱上朱苓的那天就醒悟了。
沈牧风的施舍，她不再稀罕！
“沈牧风，”芮希贞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敢说十分了解你的脾性，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如果我不破釜沉舟，以我的道行还不是被你牵着鼻子走？”顿了片刻，芮希贞朝沈牧风露出一个美丽的笑颜，“沈牧风，不如我们看看谁先死？”
爷爷交代她要抓住机会除去心中那口气时，她立即有了许多让瑞盛集团利益受损、沈牧风焦头烂额的计策。只是，这些计策才说出口，就惹来爷爷的一阵叹息。最后，还是爷爷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她想出了上上策。
爷爷说：“希贞，你应该听过一句话，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时快意了，可想过后果？有朝一日，龙回了江海，虎回了山林，那虾和犬又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呢？”
她觉得爷爷说得很有道理，但心中终究不甘。也许经商的天分她不如沈牧风，但是，解除婚约一事终归是沈牧风理亏在先。况且，她还听过一句话，“阴沟里翻船”。
沈牧风有沈牧风的谋略，她也有她的算盘。
“也许，你不怕死，”沈牧风的脸色已经缓了下来，“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不怕你死。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芮希贞的笑僵住了，抓起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朝沈牧风丢了过去，“沈牧风，你滚——”
沈牧风向门边走了几步，避开丢过来的东西，道：“芮大小姐，你要怎么玩沈某都奉陪。不过，你最好别将心思动到苓苓身上，否则，我会看着你死！”
只是，这件事本就因为朱苓而起，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如沈牧风想的那样，他踏进芮氏的那一刻起，已有人给各大报纸杂志去了图文并茂的稿子。
那文稿文笔相当不错，可见撰稿人的身后功底。稿子里既没有丑化朱苓的形象，也没有夸大芮希贞的憋屈，只是将一段三角之恋娓娓道来。
不过两天时间，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虽不至满城风雨，却也是暗潮汹涌。
看了那篇报道的人都有一个共识——沈牧风和朱苓两情相悦，情比金坚。那么，他和芮希贞的婚约肯定是要解除的。
沈牧风和芮希贞的婚约解除，也就是表示瑞盛集团和芮氏集团不会联姻，之前那些合作案只怕也不能如期进行，也许会是无限期搁置。
一时间，瑞盛集团和芮氏集团的股价如芮希贞预料中一样大跌。
芮希贞气定神闲，她知道，这是一场硬战。她和沈牧风总会有一个人会从上流社会消失。
沈牧风焦头烂额，瑞盛的股东们看着股价不断下跌，怒火中烧，无不将矛头指向了他。母亲已经收到了股东们的联名申请，要求免去他总经理一职。
“Shit！”沈牧风低声咒骂，眉头皱得紧紧的。
司徒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探头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人影，压低声音说道：“牧风，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收到沈牧风吃人般瞪视的视线，司徒浩识趣地闭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芮希贞是个疯子。”沈牧风恨恨地咬牙。
关于这点，司徒浩表示相同意见。
沈牧风提出解除婚约确实有损芮家颜面，芮氏若是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向瑞盛集团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沈牧风大概都会答应。这么难得的好机会，就在众人擦亮眼睛等着看沈牧风会和芮氏集团签订什么样得“不平等条约”时，芮老去旅行了，芮氏由芮希贞全盘接手。就像谁也不会想到芮希贞会押上了整个芮氏集团与沈牧风斗。
芮希贞可以将整个芮氏捏在手中做筹码，沈牧风却不可以将瑞盛集团捏在手中做筹码。因为芮氏是芮家的，而瑞盛集团有很多股东，沈家只是最大的股东而已。
事到如今，沈牧风再坚持与芮希贞抗衡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罢了。
“明天的董事会你准备好了吗？”
厨房开始传来饭菜的香味。
沈牧风闭上眼，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良久，才开口：“我会和朱苓结婚。”坚定的言语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是夜，一番缠绵过后，朱苓早已香汗淋漓，沈牧风却欲再展雄风。
朱苓的手抵住沈牧风的胸膛，盯着沈牧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牧风，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在明天的董事会上能做出对你最好的决定。”咬了咬唇，又说：“牧风，这段时间你的疲惫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后，不许让我再这么心疼，所以，你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半个月前，她就被瑞盛辞退了。
辞退信是总经办的秘书送到策划部交到她手里的，上面有沈牧风的亲笔签名。
当时，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中蔓延开来，顺着经络游走到四肢。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拿着那封辞退信呆站在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里。
他……是没有保她亦或是保不住她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知道，他都不会好受。
想到这样，她不由分说就冲到办公室乘电梯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在电梯里的时候，她觉得很冷。电梯“叮”一声打开门，几个糟老头子终止了谈话准备进电梯，看到她，愣了一下，却没有伸手拦住她不让她去找沈牧风。
她出了电梯，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听到他们口中说着“真把自己当回事”、“不知道分寸”这些话，脚再也迈不动了。
一个瑞盛集团和一个女人，换了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会选瑞盛集团的，对吧？沈牧风是聪明人，不是傻子。
他……会选她吗？
心，开始摇摆。
她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抱着膝，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哭了很久，总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下一刻，却又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办公室的门开了，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就不再离开。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门口的那个人，想站起来却腿发麻，站了几次都站不起来。
沈牧风大步走过来，抱起她进了办公室。
将她放在沙发上后，他开始轻柔地给她发麻的腿按摩。
“不麻了。”她说。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身上有浓浓的烟味。
然后，他将她拥在怀里，柔柔地吻着。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泪……最后，是她的唇。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他低声说：“苓苓，对不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她还是受到了伤害。
她抿着唇摇头，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圈着他的手紧了紧。真好，他还在她身边。
他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他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看着他越来越烦躁，眉间的结越来越深。她能做的却仅仅只是陪着他。
她知道，明天的董事会对他而言很重要。他还是那个云端传奇般的沈牧风或者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都看明天了。
她希望他好，哪怕他的好不是她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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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上，那些股东们没有给他做选择题，而是直接给他出了一道实践题——与芮氏重修旧好，并尽快与芮希贞完婚打破联姻失败的传言，从而使股价回升。
“妈，你的意思呢？”
沈牧风破天荒地没有称呼沈母为董事长，而是叫了声“妈”。
沈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没有因为儿子语气中的哀求而产生丝毫变化，慢条斯理地说道：“沈总，首先，在公司你应该称呼我为董事长。”
很快的，沈牧风回复了沈牧风该有的状态，朝沈母有礼地问道：“董事长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是否与其他董事相同？”
“如果瑞盛能和芮氏重修旧好那是最好的。但是——”沈母拿过水喝了两口，环视了一圈引颈等她下文的董事们，道：“破镜就算重圆了，那条缝终究是避免不了的。就算沈总明天就和芮家大小姐举行婚礼，在座的谁能保证以后瑞盛和芮氏的合作不会生出嫌隙来？”
说到这里，好几位董事直接站起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董事长，我向来敬重你。沈总是你儿子，就算嘴上叫你董事长那也是你儿子。做娘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我们可以理解。可是，董事长也该为瑞盛想想，再这样下去再过不久咱们就都要喝西北风了。”
“董事长，你这是摆明了要偏帮你儿子了？”
“董事长……”
沈母瞥了一眼说话的那几位董事，心里很想回他们一句“我就是偏帮我儿子怎么了”，嘴上却是客套地说着，“几位董事稍安勿躁……”她话还没说完，又有人站了起来，嚷嚷道：“瑞盛都要倒了我们还怎么稍安勿躁？”
嘭——
沈母拿起面前的文件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脸上的笑收了起来，看着几个站着的董事坐下以后，冷冷开口：“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董事长吗？”
没人敢应声。
这样的效果，沈母很满意，缓缓开口：“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我必须帮着牧风，因为他是我儿子。但是，不劳各位董事提醒，我也很清楚，我是瑞盛的董事长，瑞盛的兴衰不仅决定了大家存款的位数，还关系着瑞盛上万名员工的生计。瑞盛目前的状况不太好，而造成这个局面的源头就是沈总，也就是我的儿子沈牧风。”
还是没人敢应声。
“因此，我，瑞盛集团董事长，决定行使董事长的权利，除去沈牧风瑞盛集团总经理一职。以后，一切要总经理签字的文件直接交给我。”沈母转头看了秘书一眼，“陈秘书，将这项人事变动通知相关部门。”
眼神环视众人，在沈牧风的身上停顿了一下又收回。沈母问：“各位股东可有异议？”
众人一致摇头。
“沈总呢？也没有意见吗？”
沈牧风摇摇头，站起来走了出去，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对沈母说了声“谢谢”。
知子莫若母。母亲知道他不会扔下朱苓，也断然不会向芮氏低头，所以，在两败俱伤、回天无力之前，在他没有把自己逼进死路之前，选择了破釜沉舟。断了他的前程，他不至于在一个死角困死自己。救瑞盛与水火，使上万名员工不至于失业。
所有的一切，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说到底，他只是不甘心人生的第一次失败是败给了芮希贞。
走出瑞盛大楼的那一刻，刺目的阳光让他觉得眼睛生生的疼，闭上眼，泪水流了下来。
然后，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拥抱贴了上来。
“牧风，我来接你。”朱苓说。
早晨，沈牧风一出门，朱苓便跟来了。她对自己说，要相信沈牧风会选朱苓而不是瑞盛。因为他是沈牧风，不是别的什么男子。
她要在他踏出瑞盛的那一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他的心。
牵着朱苓的手离开的时候，沈牧风没有留恋、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手。
人生的取舍，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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