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围的人，如避瘟疫般躲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窝囊过，明明很恨她，却无能为力。
到最后，被打的实在没有一丝力气动弹。
叶敏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薄唇轻启：“你斗不过我！”然后高傲的转身，在保镖的陪同下走了。
黎落坐在地上蜷着腿，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真的好痛，好痛…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真想就这么一直安静下去。活着，真的好累，真想，可以解脱……
咖啡厅的服务生似乎来看她是否还有气息，小心翼翼的靠近，叫：“小姐，小姐…”
黎落用力全身力气吼了一句：“滚！”
服务生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赶紧退下了。
刚才，她满眼猩红愤怒的吼着扑向叶敏，那完全不顾生命的仇恨，真的，让所有人都害怕。
黎落流着泪，说不出心里痛苦的感受。
身上的伤，牵动着敏感的神经，很痛。
居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那个贱人打了一顿。
真可笑，一向高傲自负的自己，竟没觉得丢脸。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活得很失败？
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就在她抱着自己昏昏沉沉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摇她：“落落，落落！…”
黎落抬起头，看到一脸焦急和心疼的闻非，如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父母一般，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在他肩膀上哭：“哥，哥…”
声音沙哑，透着绝望。
如孩子一般，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抱着另一个人痛哭。
闻非看到这样子的黎落眼睛也一下子红了，紧紧抱着黎落：“落落，没事的，谁欺负了你和哥说，哥帮你欺负回来。落落，哥带你回家。”然后不顾其他人的围观抱起黎落。
“都他妈看什么看！你们都有没有点人性！她一个女孩子受这么重伤你们就不会帮她叫下救护车啊？！”闻非愤慨的朝周围的人吼了一句，所有看热闹的人立即像被抓住痛处的猫，有的抓狂，有的转身。
闻非把黎落小心翼翼放在副驾驶座位上，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真的，很心疼。当看到自己的妹妹一个人狼狈的埋头坐在地上，还遭到了别人的毒打，虚弱的叫人心疼。
闻非心里特难受，自己从小特宠的妹妹，从来不会叫她受一点委屈，而如今……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黎落握着闻非的手：“哥，窝想去找plus.”
闻非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落落，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走了家里的老人怎么办？我怎么办？大哥他们这么办？你忍心看他们伤心么？”
闻非知道，虽然黎落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她正是用这种方法麻痹着自己，掩饰着自己的脆弱和敏感。
她极力伪装，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闻非知道，她真的很怕失去，自己身边的朋友，感情。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黎落用手捂着脑袋：“哥，我真的很痛苦。”
“落落，你要坚强一点。哥和兔子分手好不好？哥天天陪着你，这些事，总会过去的。”
黎落抬头笑：“我开玩笑的，看把你急得，兔子多好啊，你好不容易才追到分了多可惜。”
黎落断了一根肋骨，住在小隔壁柒病房。
经过调查，老大说，叶敏的哥哥原本是许强手下的一个小地痞，小混混，但并不受重视。
一次，叶敏被她哥带出去玩，被许强看上了，在他哥的牵线下，叶敏很快和许强开始交往，成了大姐大。
在那群人不良风气的带动下，本来心灵就不怎么善良的叶敏现在完全变成了坏女人。
听到黎落住院的事之后，小柒哭着跑到黎落病床，掀开被子钻进去，像她们当初淋雨生病那样，紧紧的搂在一起。
“小柒…”黎落别着眼睛，现在，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柒和小北了。
“落落，我不怪你，真的，你不要自责。”
黎落心中一暖，反而更觉得难受。
“落落，都是那贱人做的，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向她讨回！”
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抱头痛哭，为什么曾经的快乐，幸福，一下子全没了？
欺负小柒的人被调查出来了。同时，伴随着黑惑对许强毒品生意的深入了解。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许强犯罪的证据，最终，把他们一网打尽。
漆黑的夜，一个身影开车到郊区一个破旧的工厂，工厂里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那个人与工厂里的人接头，把钱放下，提了一箱子****，简单的客套几句，转身就走。
毕竟是违法的交易，他很谨慎。
怕被人跟踪，他的车停在离工厂几千米远的地方。
就要快走到车子跟前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站着的三道黑影。
无人的郊区，深夜，碰上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不想招惹麻烦，只想从旁边绕过去。
这个人，便是凌涵调查出来的许强的得力助手林奇，也就是大家恨不得千刀万刮的人。
林奇避开他们往前走，凌涵呼的伸出胳膊直直挡着他的去路。
果然是来找事的？林奇一惊：“你们想干什么？”
对面三个人，说不心慌是假的。
“你很快就知道了。”王子冷冷回答。
“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的路，活腻了是不是！”林奇使出平时吓唬小流氓的口气和说辞，手却小心翼翼向后伸着，掏出藏在腰间的匕首。
没有人说话，凌涵捏紧拳头出其不意的猛的打他脸上，登时打的他鼻青脸肿，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一股腥味，鼻血狂流。
洛北积蓄几天的愤怒一下子被激发出来，红着眼睛就朝那小子扑过去。
林奇迅速扬起手中的匕首，准备反抗。
小北真的是愤怒的失去了理智，即使看到他手里拿着东西，却还是抑制不住灭了他的欲望。
王子迅速提脚扫过去，一脚把那混蛋手中的匕首踢掉。
匕首在空中划了个完满的弧线落到了几米之外的草丛里。
洛北抓着那人的衣领把他按倒，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抓着洛北的衣服脚用力蹬他，就准备趁机起身把洛北放倒。
凌涵一脚踩那人腿上，用力旋转着往下踩，林奇立刻痛的叫起来。
“落落肋骨断了，这笔账就先记你这了！”凌涵狠狠踢了一脚他的断腿。
王子、洛北围着那个人一顿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欺负小柒，你就该死。
他们并没有想过真的打死他，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他们只是想要狠狠的发泄一通。一想到plus也是被这些人害死的，心里就更加愤恨。
林奇被打得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发出一阵阵吼叫。
到最后，变成了哀求。
再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弱。
“好了，别真出人命。”老大凌涵最先停手，过一边对着月亮抽烟去了。
王子也停手过一边去了。
只有洛北依然在那拳打脚踢，边打边低沉的嘶吼：“畜生！我让你动小柒！我让你偿命！”
之所以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是因为，即使报警，抓了他，被判几年入狱，也许不出多久就会被许强捞出来。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今天，就把他打成残废，让他从此成为一废人，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仁慈。
这种无恶不作的混蛋，让他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
凌涵、王子在旁边吹着风。这几天脑子里特别乱，是该好好清醒清醒了。
静了一会儿，凌涵忽然意识到小北还在不停的殴打。
凌涵赶紧过去拦着打得失去人性的洛北：“小北，够了，再打出人命了！”
王子在那血肉模糊的脸上叹了叹气：“死了。”
一向纯洁，善良，很少惹是生非得的小北，居然活生生把一个人打死了。
心里那种感觉，说不出口。
究竟是什么使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结局，真的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来了！
三个人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与对地上这人的仇恨相比，眼下最值得考虑的是如何逃过杀人之后的刑事责任。
如果三个人一起逃跑，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不出十分钟，警察一定会到这里来。如果跑了，警察只要四处一搜查，很快就会把他们逮回去。
如果……一个人留下……似乎可以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另两个人就可以趁机逃跑。
考虑到这些后，凌涵迅速做出决定：“王子，小北，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我扛着。”
很明白老大的良苦用心，可又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兄弟留下了自己逃走？
小北此时也镇定下来：“不！大哥，人是我打死的，我认了！大哥，王子，你们走吧！”
王子淡淡开口，却格外肯定：“大哥，小北，你们走吧，这我留下。”
老大低低咆哮：“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这不是闹着玩的！你们要把我这大哥放在眼里就赶紧走！”
“大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不能走，我会不安的。”小北垂着头。为了小柒，这样，也值了。
“小北，小柒的事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不只你一个人有责任，我这个当大哥的更有责任。你们赶紧走，要不然，真来不及了。”
王子拍拍洛北的肩膀：“别争了，听着，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这儿，我留下。”
三个人互相搭着肩膀，凌涵的眼神里没有了凌厉：“我怎么忍心，看你们留下来替我顶罪？要留，大家一起留。”
“不行！你们必须走！”小北推着凌涵的王子，声音沙哑，“不然我会恨你们的！”
“听我说。”王子淡淡开口，“我爸爸是天津市公安局局长。我进去，他不会不管我的。我进去之后很快就会被放出来。我留下，是做最小的牺牲。”
凌涵、洛北并没有被他说动，依旧僵持着要自己留下来。
王子继续说：“小北，小柒已经受到那么大伤害，你要进去了她怎么办？难道你忍心看她在失去你之后一个人伤心么？大哥，黑惑现在已经接连受到这么多打击，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了，没有你，剩下的人怎么办？你忍心看他们被许强折磨么？大哥、小北，你们快走吧！想想黑惑，想想小柒，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三个人，不由自主的红了眼。
紧紧拥抱在一块。
“别犹豫了，快走吧！警察马上就要来了。”王子松开凌涵和洛北，把他们往路上推。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隐隐有一两束手电灯光透过层层草丛透过来。
“快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子第一次没有优雅形象的低低吼着，粗鲁的的把凌涵、洛北往外推。
凌涵、洛北咬咬牙：“王子，你一定要保重！”转身迅速离去。
眼睛里有一些湿润，心里真的很难受。居然就这么把自己那么好的兄弟一个人丢这种地方。
王子那么好的人，性格温柔，人缘又好，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骄子，居然，面临的是牢狱之灾。
为了不让警察怀疑是多人所为，王子在附近的草丛中摸索出那把匕首，默然的走过去，对着地上的尸体就是一通猛扎。鲜血淋漓，溅在他白色的衬衣上以及面无表情的脸上，一连十多刀……
“不许动！”预料之中的终于来了。
七八个手电筒照在他身上，十几管黑洞洞的枪口呈半包围式对着他，王子轻勾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颓然的扔掉那把匕首，缓缓把双手举过头顶。
两个警察迅速过来给他套上冰冷的手铐。
连夜审讯，王子被带到专门审讯犯人的房间，双手被拷在桌子上。
他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主审，另一个年轻点的女警察做记录。
冷冰冰的对话。
“姓名！”
“王子洺。”
“年龄！”
“二十二。”
“哪里人！”
“天津。”
“你和被害人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你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该死！”
“你还有其他同伙没有？”
“就我一个。”
“举报他人犯罪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行。”
“只有我一个人。”
审讯完之后，王子垂着头坐着，疲惫不堪。
消息，真的传的很快，天津到北京，不远的距离，在王子被捕两个小时之后，王子的爸爸——天津市公安局局长赶到了北京某公安局。
就在王子疲惫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来的人说：“你们先去休息吧，我问他几个问题。”
那个主审他的人说了句：“是，王局。”然后和那个做笔录的女警察出去了。
空旷的屋子，显得格外安静。王子努力睁开布满血丝的脸，看到自己爸爸坐在主审的位置，那个一向威严、沉稳的中年男人坐着，双手捂着脸，胳膊肘放在膝盖上。
“爸。”王子低低j叫了一声，那个男人极力掩饰着自己擦拭眼角的动作，但王子依然看到了，他流泪了……
那个他一向特别尊敬、崇拜，那个勇敢坚强，碰到歹徒毫不畏惧，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子汉，居然在面对着他的儿子，流泪了。
王局声音沙哑，开口：“我这一辈子，顶天立地，没有怕过什么。当警察这二十多年，抓捕审讯的犯人不计其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面对的是我的儿子……”
任何一个成功的人，勇敢的人，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显得那么无奈。
看着父亲流泪，王子更是一阵心痛。
“子洺。”王局擦擦眼泪，声音低沉哽咽，“一直以来，你都是爸爸的骄傲，爸爸很自豪，有你这么优秀懂事的儿子。从小到大，你都很听话，从来没让爸爸妈妈操心过……只是，这次……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啊。”
“爸，”王子听着这话，紧紧拽着自己头发，“爸，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