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巴士站。坐东朝西。车辆十分规则的停在白色警戒线内。喧嚣的人声快要颠倒脑海里沉浮的记忆。她与他坐在木凳子上。安静祥和地看着人们争先恐后。暴露了虚伪。
“缘分这东西,妙哉!”他单手撑在大腿上托着下巴。
“怕是天灾。”她像个影院里的观众,看着人们入戏今生。
“你去干嘛?”他问。
“朋友之托。”她说。
她也没有问他为何。只是眉头一皱。不言不语。
到光州需要一个时辰。坐在大巴里,晌午的春光很温暖。他与她齐肩而坐。熟悉却又陌生,无非女人心海底针。312国道上稀疏的人影被速度追赶。伶仃的寂寞在这一刻不停盘旋。他看她一眼,幻觉让他五官混淆,这个女人真是像她极了。
脑海还清晰的记得。他们从童年的小镇带着纯真跨越了深沉。他们都喜欢坐大巴。能够沿路收藏路上各种鲜花。她喜欢丁香,紫白色的淡雅。他喜欢树,尤其是农村旮旯地方盛茂的树。他认为它们不娇柔做作,守一辈子那一处尘土,任凭风吹暴雨。从不低腰。像她。
她生下不到四年,爹就死了,娘也跟着野汉子好了。姥姥有病。她就边学习边工作边照顾姥姥。吃过很多苦,但她不哭。这是命。
那一年,她还不认识他。她上高一,不到十八。个子高的有一米七。她受男孩子喜欢,却招女孩子厌烦。她从不打扮自己,不像其他女生抽烟喝酒做爱。那时她是个好孩子。她坐在班里认真的听着老师讲课,讲得是道德经。她听课极其用心,要跑神估计也是想着姥姥的身体和家里的生计。窗外有一个男人,典型的农村汉子。她认识,那是个好心的房东。姓王。
为了上学且能照顾姥姥,她在县城里租了房。王叔家里富裕,便宜了一倍租给她。也能算结个善缘。王叔妻子死了,有一个儿子叫王强。比他大一岁,纨绔。王强没事儿总喜欢到她家串门子,她自知自明。王叔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冲她摆着手,一脸匆忙。她赶紧出了去。可是心跳加速,怕是有事儿发生。
王叔见到她就说。你姥姥在医院呢。病重。声音小的也足矣让教室的人停下喧哗。同学们都知道她的状况,老师也不例外。何况她是班里的尖子生。秃头班主任冲她摆了摆手。她拔腿就往下跑,把王叔甩的老远。
她跑到医院,问奶奶在哪?护士也挺好,都认识这个丫头极其孝顺。就指了指走廊尽头。房间里十多个床铺,住的都是一些儿没钱人家。
主治医生告诉她。糖尿病。一个常年吃药,加重就得不留活口的病。医生顿了顿又说。病人心脏,肾,各个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已及衰老。她有些口齿不清。无可奈何。听着医生走时说的话。五十万,还能活两年。声音回旋在走廊上,久久不能散去。如此阴森。这是太平间吗?
自那后。她开始尝试着旷不太重要的课。她为别人擦地板。富豪区,几千平米的房子,得用一两天擦完。膝盖肿的红的惨不忍睹。她做饭店洗碗工,一碟碟的洗。不带喘气的。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肮脏的塑料瓶。那时她的手肿的像个馒头。可爱吗?萌吗?
她坐在饭店后院将客人盘子里残存的肉块装回家。她跪在地板上仔仔细细的检查还有没有女主人掉落的头发。她蹲在天桥上躲着猎狗城管卖布娃娃。她走在冷风中弓着一米七的细腰捡着垃圾浪费芳华。可怜吗?美吗?
万客来的门口人声鼎沸。搭的临时舞台围满喜看热闹极度无聊的人。一个面目青春扎着马尾穿着工服的女人大声地推销雪碧。她站了一天,来买的人寥寥无几。没人愿意肾虚,杀精。
她回家的路上。一个男子在深巷中俯下脸,残暴如禽兽地亲吻拥靠在墙上的女孩。她绕过王强,回到家中。松软的身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正在炖着排骨汤,要到医院给奶奶送去。
门外一阵儿敲打声。她喊了好几声,没人应答。她打开门。王强叼着烟眯着眼睛嘴角冷笑靠着门框。王强凑到她胸膛使劲儿嗅着,像条****的狗。她不自觉的身子往后一抽。王强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子,将门反锁。然后他前进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墙上。王强打着官腔说。你不会儿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吧。她知道王强这厮是故意找茬。她重重的摇摇头说不会,一定不会。王强哼了一声说那你得让我相信。眼看着王强轻轻地跨步向前,她说要不我给你立字据?说完跑到房间。她打开抽屉。一把剪刀。
她对着王强所站的方向重重的来回挥舞。王强,你快滚。她喘着粗气大声吼叫。王强是个学渣,整天打架斗殴,量她不敢。他吞了一口烟对着她的脸深深的吐出来。你敢吗?哈哈王强往前走,她就往后退。王强猛的一把摁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拽掉她的外套。她一只手被摁住。另只手不停地反抗。眼看王强就要得逞。她拿着剪刀挥了一下。王强捂着脸后退几步。嘶嘶的哀怨悲鸣。她双手死死握着剪刀狠狠地说。快滚。滚。王强用食指指着她说。你有种,等着。
她靠反锁着的门,坐在地上。额头上汗珠如此璀璨,像极了珍珠。她扔下剪刀。跑到厨房盛汤。赶到医院。
后来几天王强再也没有动静。擦肩而过,她不看他一眼。他也故作视而不见。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危机将肆意起伏。
这天,王叔送了一兜水果过来。说要是出差,得一个月。它应声答谢。果然不出所料。当天夜晚王强就在学校门口堵住了她。王强跟着几个乡非挡住了她的去路。王强像港台电影里的大哥模样。戴着墨镜挡着脸上的疤痕说。死妮子,你不是挺有种嘛?她瞪着两眼死活不吭,硬着头想要绕过入。一个杀马特女子拦着她啪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然后又是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
她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来来回回的人们停下脚步看着热闹。杀马特女子拽着她的头发。刚要再来一次。一个急忙的脚步声冲过来,一脚把杀马特女子踢倒在地。
这个男子叫林子刚。高二。她的仰慕者。在学校也有几分势力,但学习不差。经常会暗中照顾她。王强见状紧绷着脸,语气有些风湿病。林子刚,你丫的想打架是吧?
林子刚把她扶起来。阴森的说。王强。尼玛是爷们儿不?说完林子刚身后来了十几号猛男。虎视眈眈的瞪着王强直接干上。王强这伙人个个捂着脸懵着脑袋瓜气哄哄的一溜烟儿走了。
林子刚坚持说要送她回家。她拗不过,便同意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说谢谢。没有请他喝杯茶。
她在楼上轻轻挥手。他才安然而去。
怎料。一别恐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