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直到后来她再见到林子刚时,是在医院。
那天她给姥姥送饭,林子刚满身是血被几个护士推到手术室。就从她身旁走过。昏迷不醒。
她当时吓傻了。第二天去学校得知一切都是王强所为。由于王强这边人数太少,于是就在回家路上放黑。拿着一把水果刀像疯了一样连捅了十几刀。王强被学校开除,吃了牢饭。林子刚成了活死人。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躲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直到后来,平安无事。
她总是时间急促。日复一日的打工挣钱。直到在浙大,他们才遇见。
他坐大巴总喜欢坐里面,他可以贴着玻璃窗,回忆以前。他的思绪被夏冬草用手拐斩断。车停了。
河南光州。鄂豫皖三省交接地。十字路口中间赫然而立的大转盘。红色棚三轮车载着刚下车的旅行者从北向南。去拜访亲戚的一家三口骑着摩托车从南向北。准备去咖啡店相亲的三十汉子从东向西。正回家撞见相亲男人的大娘提着菜乐呵着从西向东。接到新娘的蔡家二公子正与车队从南到西到北再到东。纷纷扰扰的市井小民正围着车队凑热闹。哎呀!这蔡公子大喜日子。哎呀!这吴小姐新婚之日。一切,都在以平庸平凡平静平安,慢慢循环。
清明上河图,有人有江湖。
“小温州!”他跟在她身后,落她小步。他见夏冬草不吭声接着说:“你去何方?我同你而至。”
“你说,她幸福吗?”她看着吴家小姐穿着婚纱坐在婚车里一个劲儿的往外撒喜糖。或许这辈子,喜乐都浪费在了今天。
他点了点头。
“幸福是婚姻?”她目光呆滞。语气些许感慨。
“能成眷属,天下大福。”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管他人如何好奇他的长发披肩。他话锋一转“要不咱试试?”
“哥屋恩。”她想。是不是爱情就是这样?从坏到好,慢慢变老。
她问自己。会爱吗?她转过脸看他。这个痴情却又多情的男人。脸上可以变换忧郁和贱贱表情。应该……会吧。可是……
“走吧!去静居寺。”他打断她的思考。眼神坚定不移,若有所思的直视她的双目。
她有意无意的踩着他的脚背,一笑而过。
静居寺。较为古老。历经千百年沧桑。有些破旧,像个老头。
入眼。一棵古树竖立寺庙侧方。这是一棵能开三种奇异花朵的树。像他。表情千变万化。极其伪装。他的偶像文李煜,武霸王。李煜就曾在这里肉袒出降。那位‘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的千古词帝在此留下一词。“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施主!不知为何道来?”一个老和尚金佛之下而立。双手合拢,阿弥陀佛。
“友人之托。虔诚拜佛!”夏冬草握着禅珠,双手合拢。
“那施主请便!老衲告退!”老和尚走到一旁。敲打着木鱼。
他与她跪拜佛前。两人诵经面佛。他额头大汗淋漓。无奈起身。他在院中默默观赏。此情此景,难免心中不自觉有些凄凉。
佛说放下且得自在。亦是放下,该当如何。怎放下即是空,即是圆寂?怎奈何。他若放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他自知。中了毒的男人,必定要找到有解药的女人。那女人消失于洪荒之处,人迹踪绝。落我孤人葬孤坟。
他回眸一笑。那个正在念经的女人,那般淡定自若。非仙不可。她会是解药?
天黑,请闭眼。听那女子下凡的声音。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般若波罗蜜心经最后一句念完。她起身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阿尼陀佛!施主!两个时辰已罢。这么久也算得缘。可否求得一签?”老和尚叫释凡。寺庙主持。笑眯眯的像个高人一般。
“那就有劳释凡大师了!”夏冬草点了点头。她从不求签。就如同他拜佛,却不信佛。
木鱼咚咚响起。她点上红烛。请上高香。虔诚参拜。口中念着‘恳求大慈悲,施与众生乐‘。随之接过竹签筒。轻轻摇出一根签。她捡起地上的签。仔细观看。又看了看一旁的释凡大师。有些疑虑。
释凡大师哈哈笑了两声。略显从容。朝佛前鞠躬行拜。才对夏冬草说来:“阿尼陀佛!施主可是疑虑这签为何空白无字?”
任残听了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释凡大师。
夏冬草起身而立,也是珊珊点头。等待解答。
“施主可知当年南唐后主来此庙宇?”释凡大师走过门槛,斜眼仰天。亦是夜深。星辰耀眼。
两人沉重的看了看释凡大师,又相互无言。点头应答。
“施主可是无爱之人?”释凡大师见夏冬草有些纳闷儿。说“就是不曾想过落入红尘,贪恋爱人。”
夏冬草点了点头。任残眨眨双眼盯着夏冬草仔仔细细瞧了一番。神仙!
“阿尼陀佛!当年南唐后主在此庙宇念经诵佛,借此故来安心。这不过为历史所言而已。那时却否是这般呐!”
释凡大师言罢。任残便应声起。
“大师!这南唐末主与冬草又有何关联呢?”
夏冬草也是一脸茫然不解。
“施主请稍等片刻!”释凡大师穿着布鞋步伐沉稳走到旁厅。一会儿便归至而来。释凡大师拿着一副轴画,打开来说:“施主且看。这乃是李施主当年赠与本庙之物!”
画中两位美若天仙之女子。雕石玉花,温文尔雅。一位女子笛声未断。杨柳依依,清风湖畔。一位女子舞翩翩。两小鸳鸯戏水央。双燕稳立柳枝上。倾国倾城倾山河。红颜红酒红粉色。当此绝伦。不愧文帝风骚传千古。
画额之上,从东往西。由左至右。提笔轻颤,泪已成干。题词如此感伤。
——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