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佰强有个姑母叫许丽佩，住在香港英皇道东区北角街皇都大厦，平时在鸿福酒楼帮忙推车送餐。她听说佰强最近就会过来，趁着今天有空，赶紧为他先整理床位。许佰强的堂哥许佰荣也住在许丽佩家，他的房间内有一张双隔床，床的下铺之前一直没人睡，上面堆满了生活用品，许丽佩准备将这个下铺腾出来给许佰强睡。
傍晚时分，许丽佩收拾完房间，铺好床单后，在同一家制衣厂工作的许佰荣和妻子吴秀琼也下班回家了，三个人一起挪了一下床的位置。
许丽佩说：“阿强应该快要可以来香港了，到时候让他睡下铺，你睡上铺，秀琼就暂时先跟我睡一个房间，你们看可以吗？”
吴秀琼笑着说：“当然可以了，等阿强来了，安排好工作后，再去找房子也不迟。”
许丽佩点点头说：“那就先委屈你们夫妻俩了。”
许佰荣说：“不委屈，姑母的安排很妥当。”
这天中午烈日当空，许佰强送海蛎壳送得满身大汗，马儿也跑得气喘吁吁，饥肠辘辘。好不容易赶到“好再来”饮食店，许佰强赶紧停下来给马喂食饮水，然后坐在一旁喝茶歇息。这时，丁清辉气冲冲地朝这边走过来。
“滚爷，给我来五瓶青岛啤酒！”丁清辉远远就扯开嗓门吼叫着，走到许佰强这桌。
“好嘞！”瘸脚滚大声应道，“早上刚去石井买了一批新鲜的海蛎，个大肉鲜汁又甜！”
“怎么啦，火气这么大？”许佰强不解地问道。
“真是气死人了！”丁清辉一坐下来便破口大骂，“天天抓投机倒把，到处抓投机倒把，卖个木耳冲剂，又是被没收，又是被罚款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许佰强耸耸肩说道：“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要抓投机倒把，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只是一时的。”
瘸脚滚把啤酒送过来，丁清辉顺手开了两瓶，递给许佰强一瓶：“来！陪我喝点酒，消消气！”
许佰强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康德说了，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丁清辉一口闷掉半瓶酒，想了一下，问道：“这话讲得挺有道理的，康德是谁？”
许佰强解释道：“康德是一个洋人哲学家。”
丁清辉点点头说：“还是强哥读的书多！”
许佰强微笑说：“哪里哪里！”说完拿起酒瓶子跟丁清辉干了一下。
丁清辉又喝了一大口酒后，继续骂道：“做点小买卖总是被抓被罚，实在是有辱斯文！”
许佰强哈哈笑道：“你的大字不是已经批下来了嘛，到了香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大买卖了。”
丁清辉叹口气：“哎！真是晦气啊！”
许佰强本来就又渴又热，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他问道：“对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东狮市场逛一逛？”
丁清辉拍了一下桌子，立马回绝道：“打死也不再干投机倒把的买卖了，我不去！”
许佰强解释道：“不是要去投机倒把啦！我们都快去香港了，这几天先去东狮镇做个市场调查，看看香港贩过来的都是些什么货物，心中也好有个底。”
丁清辉边喝酒边思忖着，说道：“也好，那就去看一下吧。人家说东狮的集市除了国民党党旗不敢挂起来，其他什么东西都敢卖，热闹程度不输给香港的市场。”
第二天，许佰强跟丁清辉一大早就来到东狮镇永宁港的集市，这里卖的东西最多，最热闹。特别是很多从香港走私过来的电子产品，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七点多钟的时候，这里就已经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聚集在海边这一片小小的集市上，挑选着心爱的走私物品，各种方言不绝于耳。
许佰强跟丁清辉在一家卖日本小家电的摊子前面驻足观看，外地来的小老板因为语言不通，让许佰强跟丁清辉帮忙推销他的东西。
“兄弟，我国语不灵光，你们能不能帮我推销一下这个索尼收录机？给你们百分之十的抽成。”小老板见两人徘徊已久，想着他们应该对收录机多少有点了解。
“好啊！”许佰强爽快地回答。
小老板高兴地递给他们几个收录机，这时，几个手持台湾邓丽君录音带和三五牌、健牌、万宝路牌香烟的小孩子围了过来。
“哥哥哥哥，买盘录音带吧，邓丽君的，很好听！”
“哥哥哥哥，买包香烟吧，万宝路的，很好抽！”
“不要不要！到别的地方卖去！”丁清辉正研究着收录机，不耐烦地挥挥手。
“买一盒吧！”
“买一包吧！”
小孩子不为所动，一直纠缠。
许佰强见缠不过几个小孩子，只好掏钱买了一盘录音带和一包万宝路香烟。孩子们收了钱，高兴地跑开了，嘴里唱着：“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丁清辉朝许佰强无奈地笑了笑。
突然，有人喊道：“快跑啊！市管来抓人啦！”
霎时，汹涌的人潮像决堤了似的，迅速向四周退去。还没反应过来的许佰强和丁清辉被市管人员逮了个正着，他们的手里还提着几个收录机。这下是有嘴也说不清，只好先跟着市管人员去局里走一趟。
许家门外，佰强的赤鬃马被栓在龙眼树下。今天没有出勤，反而因为无聊而不时嗷嗷直叫。乌叶将饲料放在马槽里，自言自语道：“无缘无故的，跑到东狮去干嘛？最近投机倒把抓得那么凶，可千万不要去碰才好。”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个投递员模样的人停下自行车问道：“这是许佰强家吗？”
乌叶被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来看了投递员一眼，回答：“是，怎么啦？”
投递员：“吕宋汇钱过来了，他人在家吗？”
乌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喜地问道：“真的吗？是不是阿强他爸汇钱过来了？”
投递员淡定地说：“是不是他爸汇的我就不知道了，许佰强到底在不在家？”
乌叶欣喜万分，激动地说道：“阿强现在不在家，我来领不行吗？我是他的亲妈！”
投递员义正言辞地说：“不行，外汇券一定要本人签名还有印章才可以领。”
“这可怎么办？”乌叶焦急地说道。
“阿婆你不用担心，这钱是你们的，跑不了！这样吧，等许佰强回来了，你叫他带着印章直接来湾海侨批馆领取就行了。”
“好好好，他一回来我就马上让他去！”乌叶连忙说道，她努力地睁了好几下眼睛，接着又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还是不敢相信许佰强的父亲居然会寄钱给他们。
“嗯，那我先走了。”投递员说完一脚跨上自行车，奔向远方。
东狮镇市管办公室内，一场走私国外电器的审理会已经进行三个多小时了，双方都据理力争，僵持不下。
市管人员傅征：“你们就别死不认罪了，签个字罚个款就完事了，非得这么浪费大家的时间。特别是你啊丁清辉，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丁清辉火气腾腾地凶道：“以前被你们抓我也就认了，可这次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走私电器？”
傅征呵斥道：“嘿，不要再装大爷了好不好？刚刚大老远就看到你们跟孙子似的在推销收录机，人赃并获了不承认，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群狡猾的投机商人！”傅征说着，将桌子上的收录机提起来再重重地放下去。
许佰强知道丁清辉跟市管局有“过节”，他耐心解释道：“这些收录机确实是走私过来的，但我们只是在帮那个矮个老板做翻译而已，他才是投机倒把商人！”
丁清辉骂道：“真正的大鱼抓不到，净抓些小鱼儿小虾米，那个矮个老板找人借高利贷做点小买卖，已经不知道被你们抓过多少次了，破产不说，老婆都跟人跑了！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人家逼得走投无路！”
傅征嗤之以鼻道：“卖国外电器就是走私，走私就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律，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一群法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佰强苦口婆心地说道：“走私确实不对，但我们跟他真的不是一伙的，不信你们把矮个老板抓过来对质一下不就清楚了。”
“别以为随便搬出个什么矮个老板，假装来个死无对证就可以掩盖你们的犯罪事实了！告诉你们，矮个老板已经被所长抓住了！”傅征一脸得意，他自以为识破了许佰强的“诡计”，心中暗喜。
这时，市管所长金盾带着矮个老板走了进来，傅征像看到救星一样呼喊道：“所长你来得正好，这两个奸商死不认罪，要怎么处置？”
“许佰强？”金盾看到同村的许佰强，感到有点意外。他惊讶于许佰强居然会跟投机倒把联系在一起，而转念间，他的惊讶又消失了。
“矮个老板！”许佰强跟丁清辉看到金盾身后的矮个老板，异口同声地叫道。
“金盾！”许佰强连忙说，“这个矮个老板说他国语不灵光，硬要我跟丁清辉帮他做翻译，我们跟他真的不是同伙！”
只见金盾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矮个老板刚才已经全部都坦白了，你们俩没事了，一场误会！”
许佰强这才松了一口气，丁清辉转过头去瞪了傅征一眼，傅征气得牙痒痒，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随即，金盾指示傅征带矮个老板去录口供，自己则领着许佰强跟丁清辉来到办公室泡茶。
坐定后，许佰强看着金盾说道：“今天多亏了金盾兄及时出现，不然非得跟那个傅征闹翻了不可。”
金盾边泡茶边说：“我这人的原则就是公事公办，你们两个没有走私，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没有人会为难你们的。”
丁清辉忍不住心中的愤懑，他挖苦道：“说老实话，现在投资倒把的人这么多，就凭你们几个公安员，抓得完吗？”
金盾为官正派，思想也比较开化，他无奈地笑道：“抓了放，放了又抓，哪里抓得完啊！还是以宣传教育为主。”
许佰强点点头说道：“照这么抓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国家发展起来了，人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要提高，那就少不了市场经济的发展。依我看，政府迟早会放开市场政策，慢慢搞活国内经济，让人民富裕起来。”
金盾不禁赞叹道：“佰强在酱色厂混了这么多年，对市场政策的走向很有研究嘛！”
许佰强微微低下头，笑而不语，过去在酱色厂的供销经验，让他积累了不少市场经济的知识。丁清辉则听得云里雾里，反正在他的观念中，做买卖赚钱从来都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金盾几个大步跨过去接电话。
“喂，嗯，是，我知道…外经委的责任太大了，我怕担当不起这个重任呀！嗯…是！是！感谢党对我的信任！我家三代贫农，多亏了党的无私关怀，当然是党指到哪我就跟到哪！是是是！无条件坚决服从！”
金盾放下电话后，丁清辉好奇地问道：“金所长是不是又升官啦？”
金盾欢故作镇定地回答：“没有啦，只是工作调动而已。”
丁清辉又问：“调到哪里去？”
金盾回道：“县外经委。”
许佰强问道：“至少也是个副主任吧？”
金盾点头默认：“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许佰强感叹说：“真是同人不同命！你出身好，可以入党入伍当干部，我因为华侨家属的身份关系，连团都入不了，只能赶赶马车。”他的话里多少有点无奈，却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因为他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生存法则，任何人都必须接受。
得到消息的傅征第一时间走进来，激动地献媚道：“恭喜所长！早该升官了！咱们镇在金所长的带领下，打击投机倒把全省排名第一，省长来晋江视察的时候，还特地表扬您呢！”
金盾淡定地说道：“那是我应尽的责任！”他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共产党改变了他的命运，他始终都心存感激，工作自然也很勤恳踏实。
傅征出去后，金盾又问许佰强：“佰强，去年抓酱色厂投机倒把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我那也是公事公办，配合专案组的工作。”
许佰强苦笑了一下：“不瞒你说，我始终不隐瞒自己的观点。酱色厂的案件就是一个冤案、错案，不过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只要慷慨能够平安归来就好。”心中的旧伤突然被提及，许佰强顿时觉得有点难过。
金盾走过来拍了拍许佰强的肩膀，说道：“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慷慨也能够理解我的。”
从东狮市管局出来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许佰强与丁清辉匆匆离别，就快马加鞭往家中赶，他怕乌叶又等急了。
许宅不远处，许佰强一出现就被他的赤鬃马看到，只见赤鬃马兴奋地扬起前蹄，嗷嗷直叫，嗓音雄浑而又高亢。许佰强一路小跑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它，跟它说话。
还没踏进家门，就听到金钹在自家中滔滔不绝地吹着牛皮：“我家的风水还算不错，虽然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本事，但总算出了个当官的弟弟！虽然不是什么七品县太爷，但好得也是咱们土埔村中最大的了。你们家佰强早上在东狮镇投机倒把被抓，还是金盾帮忙救出来的呢！”
许佰强假装咳了两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餐桌旁的金钹、乌叶及许静宜。餐桌上放着一壶地瓜酒，他知道肯定又是乌叶拿出来“孝敬”金钹的。
“阿强！你可算回来了！”乌叶一下午在家中坐立不安，她从金钹口中得知儿子被抓的消息，哪还有心情再听他吹牛。
许佰强安慰道：“妈，我没事，你们还没吃饭啊？”
“都在等你呢！”许静宜见到哥哥平安回来，高兴地说道。
乌叶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许佰强，关切地问道：“听金钹说你去东狮被抓了，是不是真的？”
许佰强笑着安慰乌叶：“没事啦妈，一场误会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乌叶心里的石头总算安全落地，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妈，哥，快来吃饭吧！”许静宜喊道。
“乌叶姑，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把酒端上来了，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嘛！”金钹本想借此机会多向乌叶讹一点酒喝，他知道乌叶为了“救”儿子，肯定会把家中的好酒全部拿出来，可没想到许佰强这么快就回来了。乌叶一脸无奈，许静宜在后面狠狠地瞪了金钹一眼。
“先吃饭吧。”乌叶招呼着，几个人迅速围坐过来。
“佰强，今天我弟弟升官你也知道，我这个当哥的高兴，你可得陪我小酌几杯啊！”金钹乐呵呵地说道，话语中尽是得意之情。
“好说好说！”许佰强回复金钹。
“对了！”乌叶突然说道，“可别喝太多，你爸给你汇钱了，明天一早你要亲自带印章去湾海侨批馆领取。”
许佰强眼睛一亮，激动地说：“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金钹来！喝酒！”
许静宜在一旁“噗哧”一声笑开了，乌叶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对许静宜说：“你爸这么多年没给我们汇过钱，今天居然一下子汇了五十元，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许静宜疑虑地说道：“说不定这笔钱对他来说也不容易呢！”事实上，许静宜从未见过自己的养父，她来到许家的时候，许父已经离开土埔村好几年了。
乌叶愤愤不平地说道：“不容易肯定也是因为被那个女人管着！改天叫你哥再写信给他，让他多汇点，不然等以后老了，他那点家产还不是都要被那两个菲律宾儿子给夺了去！”
香港九龙上海街是二战后的群楼建筑，带有许多岭南地区的风格特色，对比外面那些让人感到压抑，透不过气的高楼大厦，这里显得特别的宁静祥和，是个娱乐休闲，品尝美味小吃的好去处。这里的另一大特色就是拥有许多小型的夜总会、歌厅以及被称为“一楼一凤”的小型妓院。每当夜色来临，华灯初上，三三两两的夜莺就出动了，其中有南美洲的俏粉佳丽，也有东南亚的人妖美女，全都衣着暴露地依偎在店门口招揽生意。
初到香港的洪金龙一身时尚打扮，不仅抹了摩丝，还喷了香水，脚踏亮堂的新皮鞋，在这条上海街上流连忘返。
一路上莺莺燕燕啼叫不停，洪金龙早已心花怒放，他摩拳擦掌，一脸淫笑。路过一间“一楼一凤”门口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想着：“都说香港小姐漂亮，今晚我就上去开开眼界！”
洪金龙迫不及待，一口气爬上五楼，稍作喘息之后，假装优雅地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韩国女人，脸上浓妆艳抹，身材又矮又胖，用生涩的粤语招呼道：“帅哥请进，欢迎光临！”
洪金龙顿时傻了眼，愣了几秒之后，边呼叫着“妖怪啊！”边跑下楼去。第一次来见识所谓的“香港小姐”，果然是大开眼界。
“神经病！”韩国胖女人重重地将门摔上。
惊魂未定的洪金龙坐在九龙官塘码头驶往北角码头的客轮上，一边观察着船上的乘客，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什么香港小姐，跟个老巫婆似的，吓死人！”
坐在洪金龙旁边正在看报纸的许佰荣一听到熟悉的家乡话，立马放下报纸问道：“这位小哥，你也是福建晋江人吗？”
“是啊是啊！我是东湖镇的！你不会也是吧？”洪金龙兴奋地说着。其实在北角一带经常能遇到晋江老乡，不过许佰荣还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一听到亲切的乡音就会想着上前去打个招呼。
“真是巧啊，能在这里碰到老乡，我是土埔村的。”许佰荣笑着说。
“那我们就隔壁村而已！”洪金龙兴奋地说着，突然问道，“对了，你们家有没有人需要买吕宋大字的？”
许佰荣对老乡初次见面就提这样的问题，心中略有反感，他说：“现在的假大字政府又不承认，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的废纸呢！”
洪金龙解释道：“只要能提供海外亲属关系的证明，政府还是会承认的。”
许佰荣冷冷地回答道：“哦，我不需要。”他说完低头继续看报纸，心里对洪金龙筑起了一道墙。
洪金龙不依不饶地叫道：“老乡！”许佰荣没有理会。
“兄弟！”洪金龙继续叫道，许佰荣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洪金龙。
“我听说现在晋江很多人需要吕宋大字，你要有亲戚想买的话，记得帮他们介绍一下我，他们会感激你的！”洪金龙把他油嘴滑舌的伎俩运用到了卖假大字上。
许佰荣不耐烦说道：“好啦，有就帮你介绍！”
洪金龙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多谢！”
转眼北角码头就到了，许佰荣收拾好报纸后赶紧下船，今天他又被制衣厂的管工要求留下来加班，此刻正急着赶回家与姑母和妻子一起吃饭。洪金龙紧紧跟在许佰荣的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许佰荣猛地一回头看到洪金龙，便停下匆忙的脚步，厌恶地问道
“我没跟着你啊！我家也在这附近。”洪金龙解释着，见许佰荣不相信，自顾向前走去。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洪金龙大声地哼着邓丽君的经典歌曲，走向不远处的南方大厦。
“神经病！”许佰荣骂了一声，转身走进皇都大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