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暗花明

快凌晨的时候，季筱虞才静下心来睡着，过了一个钟头罢，比闹钟更闹更早的高分贝尖叫让季筱虞不得不凌乱地醒来，“季筱虞！你干了什么好事！”她揉着脑袋，烦躁无比，“吵死了！一大早找茬，不想活了！”“不是…你自己看看！”

季筱虞按摩着发胀的眼皮，接住阿西递过来的报纸，几行加粗大字映入眼帘，【天价总裁北少秘恋曝光，竟已定下婚约！】下面一张图是一名白衣女子离开酒吧时单薄的背影，熟人一看便知是谁，也不该怪阿西一大早不要命地来吵她，连男朋友都没有的自己忽然要成为某人的妻子了，还是成为这座城市传说中的人物的妻子，阿西当然是要大吃一惊的，连当事人季筱虞自己也懵懵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西本想厉声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瞧见她发青的眼圈和孤单飘渺的眼神时，就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只好叹了一口气“怎么也不跟我说说呢，果然，吵了三年，闹了三年，我还是一点也没靠近你。”阿西摊摊手，苦笑着，但很快语气柔软了，似是心疼，“看看你，平时就睡不好，昨晚又不知干嘛去了，脸色那么差，我给你熬点小米粥吧。”说着便要走开，季筱虞没有抬头，却在他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开口：“他是……我心目中很重要的人。”阿西顿了一下，缓缓回头，“那么，你们之间，是爱情吗？”之后，便关上了门，留下思考停滞了一瞬的季筱虞。

公交车上，出奇地，人没有平时那么多了，靠窗坐着的季筱虞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和淅淅沥沥的小雨，思绪被拉到那天傍晚，那个同样天色阴沉，雨丝细密的傍晚…心如一潭死水般沉重浑浊……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连本能的最后一丝挣扎都放弃………握紧的手渐渐松开……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可是，毫无预兆地，一只冰凉的手用力抓紧了她的手，带着无法抗拒的力度，指尖触感像秋夜的露一样清寒，心脏猛地一缩，为什么……谁……

眼前透明的玻璃窗上隐隐浮现出他清俊无暇的侧脸，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所有人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阿慕………

“唔…………”一只洁白幼小的手拉拉季筱虞的衣角，水润润的眼睛，含着手指的小嘴，看着点点一副萌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季筱虞讪讪笑着，“等会……马上买糖给你…”

“听说了吗？那个北氏集团的总裁北柳，就要结婚了！”“哦哦！我知道，就是那个让好多傻女垂涎三尺的钻石男，昨晚这个消息都传疯了，听说有女的知道之后两眼一翻进了医院……”“说什么呢你！你就不流口水啊，不知道是谁天天做梦写了一打情书却因为不知道地址哭得死去活来！”“你们不要吵了！可怜北帅，那女的长得也太抱歉了，居然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呜呜……”“就是！！！”明明之前还是七嘴八舌，却因为一句话而异口同声，团结一心………不要脸…犯贱…活着也是浪费资源…………

之后的话季筱虞没有听见，她没有时间再听几个人的自我表扬了，听了也没有意义，走在街上关于此事的议论不绝于耳，季筱虞仿佛微风过耳一般忽略掉了，只是如常走着。

到了酒吧，季筱虞纵是再镇定也紧张地捏紧了袖口，深呼吸了几下，走了进去。

吧台边的小白依旧是那不落的痞子笑脸，早给她调好了一杯【七彩时光】季筱虞瞟了一眼那杯五彩缤纷的液体，越发觉得心情杂乱，“呦！老板娘，今天来这么早啊”季筱虞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没生气吧，我可不敢惹你，不然这碗饭就保不住了。”调笑的语气似是亲切，接着，小白少见地露出了吃惊的神情，点点正一蹦一跳地跟在季筱虞后面，很开心的样子，这…………什么情况？

一开门就看见晴水柔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旁的田准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田准是柔柔的男朋友，标准宅男，长相、身材各方面条件明明都不错却不爱出门，若不是遇见柔柔，也许就要孤独终老了。田准瞧见来人以及后面的小尾巴，着实吃了一惊，“没记错的话，我们几个月前还见过，现在你都有孩子了吗？还是我在家里待久了，对时间的敏感度下降了？”米琪倒是十分淡定，优雅地扶了扶眼镜，“北总急着结婚不是没理由的。还有…”镜片闪着亮光，嘴角上扬，“有一腿是事实………”田准点点头，“噢……原来如此。”

“这是朋友的孩子，我帮着照看而已。”季筱虞似乎没心情说笑，田准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你和北柳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没看出来你们已经到结婚的程度了，虽然大家是觉得北柳对你挺关照的，现在外面满城风雨的，你已经一夜走红了，幸亏在照片上没露脸，不然恐怕所有女人要组队搜捕你了，你是不是欠我们一个解释？”季筱虞沉默。

米琪抿了一口蓝山咖啡，“岂止是关照，连我这个即将进入北氏成为主力军的Geniuselite都没有留意太多，相比之下，他太关心你了。”“等等！”田准打断她，“你不是在y校主修文科吗？”米琪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本人正式毕业于哈佛大学商业管理研究院，语言学研究是副业，在y校和在这里是一样的，我毕业那年，学校出了两个用两年时间取得毕业资格的天才，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呵呵……”米琪笑意更深，“是北柳。其实，我们是老朋友了，那时，全校统考成绩排名，Thefirst不是他就是我，看见别人名字在我头顶上就不爽，于是你追我赶地争了几个学期，结果我们都提前毕业了，之后以我们创下纪录为名开party才认识的，北总希望我来北氏工作，我说可以考虑，但条件是他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那么努力，赶着毕业？’他却先反过来问我‘你呢？’我说了自己对于排名的执着，之后他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很淡很淡的笑意，那种眼神就像是回忆起最珍贵美好的东西一样，虽然是一闪即逝，‘有人在等我。’………季筱虞，你对北柳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但是，也许在很久之前，北柳就把你刻在了心上。”季筱虞还是沉默着，只是觉得心里某处好像动了一下。之后便是短暂的沉默，米琪走到季筱虞身边，拍拍她的肩，轻声鼓励她，“去吧，北柳在你房间等你，他昨晚就没有离开，和他好好谈谈。”田准也帮她打气，“别害怕，把你真实的心意告诉他。”

季筱虞回复他们一个微笑，似乎在说‘我没事’，把点点交给米琪暂时照顾之后，她离开了包厢，走向酒吧里最隐秘的地方，有专人在门口把守，她走进大门，几个拐角之后，看见了熟悉的雕着蔷薇的乳白色原木门，手轻轻握住门把，迟迟不肯转动，为什么………明明都准备好了……我在干什么……她就像个雕塑一样僵了很久，就在她依然心绪繁乱，不知如何是好的那一刻，门把忽然自己动了一下，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季筱虞惊了一下，然后呆呆站在原地低下头，门缓缓拉开，一股类似龙脑的冷调香气弥漫开来，看见纠着眉头，咬着下唇一副倔强的样子其实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地手足无措的她，他总是觉得无奈的，却又有那么一丝温暖和喜悦萦绕在心底，无论怎么刻意，到底是无法与她拉开距离，用看待其他人的目光注视她啊，于是伸出手邀她进来，季筱虞看见一只漂亮修长，脉络清晰，肤质如天然白玉般润泽光滑的手伸至自己面前，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温和的眸，就像是安静的夜微风吹来，季筱虞心渐渐平和下来，含笑注视着他，十分信任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上午强烈的光线经过印花薄纱窗帘的散射，变成柔和的淡淡光辉洒进来，所以房间里是偏暗的，季筱虞此时才发现北柳只穿了一件棉质浴袍，紧抿的薄唇，性感的锁骨，倒三角的身材，腰间松松打着的结，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流点鼻血才对得起这气氛。

“你昨晚睡在这了？”发着抖的声线，很明显，她在慌乱着，“嗯。”相比她的无措，对方镇定如常，肯定的语气里似乎还藏着一抹兴味，“睡得还好吧？”“嗯。”“今天醒得早吗？”“嗯。”……终于某人再也憋不住了，“我看我还是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认真悦耳的“筱虞”打断，季筱虞呆住，连回应也是呆呆的，“哎？……”这种唤她的语气，从来没听过…………

“你嫁还是我娶？”他的声音像悠扬的曲子一遍遍回荡在她的心谷。“我………”季筱虞欲言又止，之后便没有了回答。北柳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将她轻拥入怀，季筱虞乖乖地伏在他胸前，丝毫不敢动弹。

“筱虞，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换了任何人你和我都不会交出自己的心。我分享你的孤独，你体尝我的痛苦，我们早就已经分不开了。”北柳说到这里，季筱虞眼角的泪悄然滑落。

是啊，世道无常，人情冷暖，在黑暗冰冷的深渊里，伤痕累累的你抱住了瑟瑟发抖的我，我是多么需要你陪着我给我一点温暖，至少让我知道，孤独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而你，一直在我身边，所以，我还在犹豫什么呢？还在害怕什么呢？我们，早就已经分不开了………

北柳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而且”北柳更加拥紧了她一分，“知道酒吧的名字为什么叫【星尘】吗？”

星尘…………心沉…………心诚…………原来，恋慕的种子早已深种，只等她此时思绪一转，一瞬点透，便萌芽开花，占满她的整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