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上班前,姐妹们都要将面孔涂了又抹,画了又描。勾画得如此妖媚,描得这般勾魂,借助着文化的谈吐及优雅的礼仪诱惑男人,从其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男人们呢,拿着对于自己来说最不值钱的票子,去收获于女孩儿们来说最最珍贵的青春。拥有着大把青春的女孩儿们,似乎意识不到青春的珍贵,竟乐意去做这种廉价的交易。
就这样,欲望在这只大染缸里交汇相融,形成脓包一样的汁水,让人粘黏得无法自拨……
钟总隔三岔五的就会到会所来,每次都带来一大拨人。用他的话来讲,“石上清泉”是最让他方便应酬的好地方。
钟总的到来,姐妹们比苏晓还要高兴,因为他每次都会让苏晓叫上姐妹们陪客人打牌。每次,钟总都会给她们小费,当然了,苏晓给的最多,有时硬塞给她的钱竞是一沓沓的,看上去,他对大家一视同仁,其实,他不过是为了让苏晓自在。起初,苏晓就是不肯要的,但钟总不容拒绝,姐妹们也早看出了钟总对苏晓有意思,便拉拉扯扯地帮助她收下了。渐渐的,苏晓也就习惯了。
在有钱人当中,钟总算是比较有素质的一类了,客观地说,他还是有些自律的。
这晚,钟总在包房里摆了五桌麻将。像往常一样,苏晓照例坐在他身边,中途有事出去的时候,她便替他来上几把。
此时的苏晓,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到会所时的青涩的女孩儿了,她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块水滴形的翡翠,极好的翠色和水透的质地将她整个人的气质衬得更加高贵。细长白暂的手摸着桌上的麻将,双脚前后放在一起淑女地坐着。姐妹们在一旁看着都有点移不开眼了,更何况那些男人,早已是心猿意马魂不守舍了。
“你这牌技不错嘛!”钟总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座位上,看着她道。
“我这是瞎碰的。”苏晓摸起一张发财,看了他一眼。
“哪有那么好碰的,这几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霸王,上次才是一小时的功夫,就赢了我一辆7系。”钟总故作心疼地说。
苏晓笑了笑,故意道:“谁要你那么爱赌的,活该!”
“我这不是交友不慎,没办法么。”钟总笑着故作无奈,说着,他将身子向她靠近了一点,看她有些什么牌,然后就看着牌桌上的人说了起来:“你们都听见了,小苏不喜欢我赌博,以后别再约我打牌了啊!”
苏晓笑了起来,说:“我可没管你,是你自己说不打的。”她欠了欠身,认真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牌。一股好闻的气息钻入了钟总的鼻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当他陶醉地再去吸第二口的时候,却吸进了旁边李总手上飘来的烟,呛得他不舒服地咳了起来。
苏晓牌技尚可,那都是打小跟妈妈从麻将桌上学来的。小时候,妈妈因酷爱麻将,经常带她去打牌,一打就是通宵。夜半三更时,她常哭着从妈妈身后的沙发上醒来,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妈妈每次都赌咒发誓再不打牌了,可这赌咒发誓就像一阵风,说过就过了。没几天,又照带着苏晓出现在牌桌上。为此,妈妈至今都还担心苏晓会在外面跟人玩牌打麻将,亦没少提醒她——人家外面打牌都是搞鬼的……
大人们啊,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误入歧途,或有什么不良嗜好,可自己呢?可以身作则了?可言传身教了?一边希望自己的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却终日沉迷在牌桌上玩得昏天地暗。
小时候的画面断续地在脑海间闪过,苏晓摇了摇头,摸起一个二筒,将牌一摊,笑道:“胡了!”
“原来差一奶罩啊!早说嘛,我这儿还有一对儿呢!”李总大笑着说。
“别理这老流氓!”钟总见苏晓眼角有些不悦,故意大声道。
苏晓微微笑了笑,开始理牌,这把她倒放了大炮!
钟总打开行李箱,拿出几沓老人头扔给了李总,她不觉一惊,一炮五万?!她赶忙起身,“我不玩了,你来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钟总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李总笑着收起了钱,看着苏晓,说:“心疼了?没事儿,他平常赚我们那么多,让他输得穿汗裤出门才好呐!”
哈哈……
“你个老流氓!”钟总骂李总道,“人家可是斯文姑娘,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要穿也是你穿,哪轮得到我?”
“我们的钟总,也这样会怜香惜玉呢!”旁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钟总笑而不语,只温柔地看着苏晓打牌,就好像世界只因她存在了。
李总不时地打量着苏晓,猜测着眼前这个让钟总如此看好的女孩儿。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清明上河图,说:“听说,苏小姐还是一位才女,不知我们的才女,对这清明时节的吴越古城画卷有何见解呀?”
气氛一下静了下来,人们都将目光或余光投放到了苏晓身上,不知道她将“有何见解”?
对于苏晓来说,那幅太平生活的写意画卷,她是真心喜欢的。栩栩如生之数百人物,士农工商皆在里边,磅礴大气的画卷,顿时令她想起了那繁华的北宋盛世——
“濯濯烟条拂地垂,城边楼畔结春思。”
“树烟花露绕堤沙,湖山烟水蒸朝霞。”等诗句顿时从记忆中涌现而来……
“我哪有什么才,不过是钟总说笑罢了。”苏晓说着,回望了一眼钟总,“我只知道,这画的是北宋时期的汴河,也就是现如今的——河南开封。”
瞬间,气氛微僵……
李总面色泛红,他又抬眼看了看那画,画上的小桥流水以及岸边的依依垂柳,怎会是开封而非吴越呢?难道,自己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了……
“苏小姐果然厉害,我还以为苏小姐不知道这画的其实是汴河呢!”
他话峰突转,钟总得意一笑,说:“你别打岔了!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小苏都知道。”
李总还不死心,仍拿余光瞄着苏晓,更不服道:“那苏小姐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说了吧,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
“您自己见识自己吧!”苏晓看着自己的牌,一脸果断。
李总本还想说什么,却又词穷理屈,憋在那里打出了一张牌。
钟总拍着苏晓的肩膀,笑了起来:“对这种老流氓,就不给他留面子!”
哈哈……
笑声渐自淡去,姐妹们看着苏晓露出了欣赏的笑容,旁桌的女人们也轻点起了头。
“****你妈!有本事看好自家男人,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
门外传来了争吵声,里面的人不由竖起了耳。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们领导呢?叫你们领导出来!”
“你知道要脸啊?要脸还来丢脸?”
东北口音……苏晓“蹭”一下站了起来。
58签完单后被一群女人堵住了去路。六七个女人一脸凶煞,虎视眈眈地盯着饶,饶也不甘示弱,双方就那样叫骂着,僵持着,眼看就要动手打起了……
“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注意形象!”苏晓站到了58面前,看着那几个女人说。
对方一看来了个比饶更年轻漂亮的姑娘,还穿着同样的裙子,便知道她们是同事,就骂得更凶了:“呸!又来了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儿还有多少不要脸的臭婊子?!”
“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的婊子都叫来!”
“你骂谁婊子?”苏晓一脸凛然正气,生气地看着她们。
“骂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臭婊子,专门勾引人家男人的****!”
“你们这些小姑娘真是太不要脸了,一天盯着人家的男人干嘛啊?自己不会去找啊?”
“偷人还那么有理,这世道真是反天了,二奶有理啊?小三还光荣啊?”
“你像们这种女人,要是放在旧社会,是要被骑木驴,进猪笼的……”
苏晓到会所有段时间了,她知道,里面的部分姐妹确实做着此时人家辱骂的事情。看着那些生气愤怒叫骂着的女人,那脸上和颈间的皱纹随着身体的移动一下下地刺疼着她的心,一时间,她心情复杂极了……
“打110,”苏晓低微下了脸,说:“会所现在告她们扰乱公共治安,我现在告她侮辱人格,保安呢?打电话叫保安。”
苏晓搂了搂饶,与之低声道:“别在这儿闹了,回去再说。”
保安很快就来了,强行将那些女人带离了休息厅。
“贱货!除了勾引男人,发骚卖身,你们还有什么本事?”
“你们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二奶没有好下场,小三不得好死……”
几个女人已经远去,愤恨的声音却久久地在耳边回荡着。
钟总轻轻地搂住了苏晓,温柔道:“还去陪我打牌么?”
她现在哪还有心情打牌,摇了下身子抖落了他的手,说:“不去。”
看着苏晓搂着那女孩儿远去的背影,钟总有些惆怅,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苏晓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烦恼和不易。
带头闹事的女人是梁哥的老婆。
自梁太到会所闹事以后,饶的心情就一落千丈了,她知道,这样一来,他要离婚,就更难了!
真搞不懂这些女人,死守着一份没了感情的婚姻作什么?如果是自己,她绝对不会挽留一个变了心的男人。
“我怎么办才好?”饶给苏晓发去了信息。
据饶说,梁哥已将大部分财产作了转移,跟那母夜叉已经几年都没有夫妻生活了,对于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苏晓不知道,死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是,难道这样就应该鼓励饶去争取梁哥么?那个女人为了梁哥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和精力,离了婚,她的后半生怎么过?半路组成的家庭,又有几个过得称心如意呢?
如果,自己将来也有这么一天,怎么办……
不想还好,将就过着眼前的日子,拿着高薪想干嘛干嘛,快活自在去了。自己有能力让自己活好,还用得着找男朋友吗?爱得死去活来之后,就是种种背叛。男人找女人似乎就只是为了发泄掉裤裆里的那点儿欲望,为此,他能为你一掷千金,做什么都行。发泄完,或是玩腻之后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种例子,会所里多了去了。
因此,姐妹们在男人未得逞之前,疯狂的花其钱财,今儿逛玉都商厦,明儿去金帆百货。彼此都知道,这是上床之前必可不少的前戏。但是,男人们乐于做这样的前戏,女人们也非要这样的前戏不可。
也许是看多了这样的例子,不知不觉,苏晓对感情的看法也就发生了变化。
“想啥呢?这么出神。”苏晓半天不回信息,饶来到露天台上找她。
“你说,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发泄欲望么?”苏晓抬眼看着饶一脸迷惑:“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欲望啊?你说他们有一天会不会被自己的欲望折腾死啊?男的精尽人亡,女的打胎死掉?”
饶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晓,怀疑这是否是从她嘴里讲出来的话。
慢慢地,饶点燃了一支香烟,两片红唇与烟蒂轻吻,她说话了:“你爸不跟你妈干,能有你么?”
饶的突然开口,竟这样直接粗鲁,苏晓真是讨厌死了。
“不那么直接你会死啊?特别是对我这样的女人。”话说出口,她都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把自己叫女人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姑娘还是女孩儿,女人身上多了一些姑娘和女孩儿没有的东西,比如性、比如城府。
“我说的是事实,”饶吐出一口青烟,道:“我读的书没你多,不像你,一句臭话从你嘴里讲出来都能变香。本来嘛,男人不睡女人,哪来的你我?哪来的那么多人?闭着眼睛就算睡觉,能有后代么?所以,得干呐……”说完,饶自个儿都笑了。
苏晓也笑了,瞪她骂道:“你个****……”
微笑吹来,吹乱了她们的长发。
生活,有时真TM烦燥,但有了这样臭贫的姐妹,日子便有了不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