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拜托
“她被噩梦所缠绕，我就不是吗？每一个午夜梦回，每一个没有人的夜晚，我何尝不是在问，我的妈妈哪里，她为什么要抛下我？我的家在哪里？我的亲人们又在哪里？有多少次，我不是在噩梦中惊醒？来来往往的车流，来来往往的人流，我的身影就在那车流人流中穿棱，寻找，看到每一个相像的身影，就会不管不顾的跑上前去，抱住她的腿，喊一声妈妈。可是，等待我的是什么？等待我的都是陌生的面“墨竹，请你有一点点心好不好？她已经这样了。”刘译泽几乎是祷求墨竹不要再说了。可，墨竹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心中的恨意，早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扩大到了极致。“我早就没有心了。在她离我而去的时候，在朋友离我而去的时候，也在你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心，没有了情。”“墨竹，你过分了…”刘译泽还想和墨竹理论什么，却被身边的妈妈拉了拉手制止住了。对墨竹道：“好了，那些都是前尘过往了。是恨也罢，是不恨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小竹，不管你怎么想，怎么恨，今天，你来见我了，我很高兴，也很欣慰。今天，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第七十二章无味吃饭，墨竹的想法当然是拒绝。“没兴趣。”只是她话音刚落，刘译泽的声音又响起，“叫那位何先生也一起吧！今天，多亏了他的帮忙，我才见到小竹的。也算是了却了我今生最后的一个心愿了。真该好好谢谢他了。”“是啊，我也想见见那位何先生，常听译泽提起他。”妈妈适时的加入了和刘译泽的对话中。
墨竹是真的没兴趣听她说这些，转身推门而出。可是，推开门见到的是靠在门框上似已经睡着了的何征舒，应该是要服务生找来了椅子，像一个尽责的守门员，守在门口。怀里抱着的，是书函。“谈完了？”他像没事人一样坐起来，一点也不怕被别人看到他作为一个大老板，这样毫无形象的守在门口而不妥。趁说话的空档，刘译泽也已经安慰了老人几句后赶到了她身后。“墨竹，你不要再坚持了，就算我求你还不行吗？”看到她身边的何征舒，如遇到了救兵：“何先生，妈妈想留墨竹下来吃顿饭，你帮我劝劝她。”
“是吗？我也没吃饭，早就饿了。你去安排吧！”说完，不等墨竹同意，把刚走到门口的墨竹又给推了回去。没能给墨竹半点拒绝的余地。刘译泽很是欣喜，马上答道：“早就安排好了。请进。”对外扬声道：“服务员，马上上菜。”何征舒对房间里的长者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现在他可不敢轻易的放松，手里拽着的女人还在发强呢！“女人，你是在坚持些什么，既然来了，吃一顿饭又能怎么样？我都说我饿了。”虽是轻声的喝止，却也让墨竹停止了反抗，这一幕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年轻情侣相处时的悄悄话。真的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上菜的服务员鱼贯而入，不到五分钟，各人的份都已经上好了，都是牛排，猪扒，还有些是什么她也叫不出名字。放在她面前的是一份牛排，只是这次是七分熟的。“何先生，今天多谢你了。”妈妈客气的抬手，表示可以吃了。这桌饭，相隔了二十年，可本应至亲至爱的两母女，只能是隔桌而望。如此生疏，陌生，是她的错。“不客气。”何征舒是真的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真的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抱歉，妈妈的身体不能过多的吹风，所以只能让大家在这里将就着用餐了。”刘译泽客气的替妈妈说抱歉。何征舒不以为然，低头切着他盘里的食“何先生，你小孩还真是可爱呀！今年几岁了。”妈妈是明知故问，早在来之前，刘译泽早就把这一切都告诉她了。对于他，她还要求刘译泽派人做过一翻调查。她这么说，不只是为了打破饭桌上的沉默，更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可是，何征舒好像一下子变蠢了，说了句“六岁”，就什么也没说了。回答的时候，头也没抬。
墨竹一直就低着头，因为一抬头，她就能遇到对面那道追随与讨好的目光，她只能盯着那盘牛排发呆。
呃，“恕我唐突，不知道何先生打算什么时候与我们小竹结婚，我在想，小竹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漂亮。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以前是想着小竹能和译泽有一个结果，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可是现在，我和译泽都想小竹能为自己的婚姻作主。刚才也看出，何先生对小竹似也有意。不知…”不知能否给我一个想要的结果？
墨竹皱眉，什么时候她的事轮到她来管了，她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何征舒亦是一愣，没想到墨竹妈妈会如此直接而急迫的问出这个问题，而且还是当着墨竹的面，想到前几天两人吵架时候墨竹的话，他毫不留情的道：“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给您任何的承诺。以后的事，我们谁也说不准。”
“呃，原来是这样。”她愣住，随既看到一直没动过刀的墨竹问道：“怎么？小竹不喜欢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牛肉的，而这里的牛排味道做得确实很好，所以，就给你点了这一份招牌牛肉。看来…”
墨竹是不想再与那个人多说一个字的，可是，她一直这样说下去，令她不舒服，很无情的道：“那是过去，现在，我看到牛肉就想吐“哦。”妈妈尴尬的愣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口。
何征舒会意过来，刚才来的路上她还说过的，她不吃西餐的。墨竹喜欢吃熟透的东西，在家做饭的时候，她总害怕什么菜没熟透，如果没熟透，都会倒进去重新来过一次。这七分熟的牛排？
看着拿着刀叉发愣又不坑声的女人，在看看那一头充满期盼与关切盯着墨竹的长者，他笑着道：“哦，她是不会使用这刀子呢！真是个笨女人，看看吧，带你出来吃西餐，我有多辛苦。”边叨叨着，边加快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把自己手里的猪扒切好后推了过去，又把她的端了过来。
这一幕落在谁眼里，都十分的温情。他何征舒绝对是百分百的好男人。
刘译泽照顾着一旁的妈妈，何征舒是照顾的左边的女人又照顾右边的小孩，一顿用餐下来，他倒没吃几口，这里，谁也没有心思吃东西。
墨竹没有，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半小时过去，也没有吃完两块。妈妈没有，她想花多一些时间好好看看眼前的人，被她丢了的女儿，她错过了她长大成人的二十年，现在，她在她面前的每一秒钟，都不想错过。刘译泽没有，他担心着妈妈的身体，何征舒也没有，他想着她要如何才能完成面前的那盘肉，再说了，这样的局面气氛，留下来吃饭，只是为了成全一些人的一些事。
墨竹实在是吃不下了，没胃口，亦没心情。
见她没有再吃的意思，装了很久的一席人也停止了，“小竹，我。”后面的话，她终是没有勇气开口。
“墨竹，妈妈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再喊她一声妈妈？”刘译泽会意。他知道妈妈的意思，很多次，他都听到她总喃喃自语，“如果让小竹叫我一声妈妈就好了。这，也是她的心愿。”由他开口，哪怕换来墨竹的讽刺，也不在乎。
起身欲要离去的墨竹僵住了她的动作，似自语，又似回答，低低的道：“对不起，她的心愿太多了。在我的心里我的妈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所以，让我面对不相干的人叫妈妈，我叫不出口。我先走了，恕不奉陪。”
墨竹离开，何征舒抱着书函欲要跟上，却被刘译泽抢了先。
何征舒不再劝了，今天对于墨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当临出门时，不得不回过头来，对那位伤了心，身体孱弱的母亲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伤口的愈合是需要时间的。作为一个母亲，你发现和警告得太迟了。”
“是，我知道迟了，但也不算太迟。”墨竹妈妈忍住内心的自责与身体的不适，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你给不了她要的，你对她承诺不了什么，那就帮我劝劝她吧！劝她跟译泽结婚，如果她能和译泽结婚，我也就放心了，译泽会看在这些年我对他的养育情份上好好照顾她的。我看得出，她比较听你的，你就帮我劝劝她吧！”
何征舒看着这个满眼全是祷求的妇人，心中真是五味俱杂，搞了半天，她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伯母，我看在墨竹的份上叫你一声伯母，我也请你弄清楚，你知道墨竹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也以为她和所有女人一样，要一段幸福的婚姻，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是，她不想要。她告诉我她不稀罕。所以，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越明白，越清楚，你只会越内疚，越后悔。”
“可是，难道就这样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一辈子吗？”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说：“只要你肯好好的劝劝她，放弃她，离开她，她一定会选择和译泽结婚的。他们从小就认识，而且这么些年来一直有联络，他们俩的感情，是很深的。”
何征舒有些不耐烦了，但看在她是墨竹妈妈和一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他忍了。“你真的很自私，以前墨竹那般恨你不原谅你，我还不可以理解，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拿十几年的恩情来套住刘译泽的一生，你可曾想过，刘译泽是否爱墨竹。如果不爱，那么痛苦的可是两个人。就算刘译泽也爱她，你是否有问过墨竹的意思。她不是你丢弃她时五岁的孩子了，她有思想，有感情。”
“我知道我的行为很自私，可是我只是想她能幸福，能开心的活着。我只是这样的想”
“你总说，你总是想，你总是想，你总是想怎么怎么样，可有问过她在想什么？问过其他人的想法？”何征舒已经没有耐心听她把话讲完了。“伯母，今天早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我真后悔带她来见你了。就算你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我还是要说。你有那么多的遗愿，你都想完成。可你知不知道，这些愿望都是你身边的人付出汗水和心血为你完成的。到时候，你是两腿一登开开心心的上了天堂，他们以后再多的痛苦，再多的忍耐，再多的不如意，你又能否看得到？”
“我…”她哽住了。他说的话虽不中听，却有道理。“好吧！何先生，我的小竹就拜托。你好好的照顾了。不论你们以后的结果如何，都请你帮她一把吧！这孩子太苦了。”
何征舒没多说什么抱着书函走了，还不知道刘译泽赶出去会对墨竹说些什么呢？
刘译泽能说什么，还不能奉了妈妈的命令劝说墨竹的，听到自己母亲的提议，墨竹都快气晕了，她真的是荒唐自私到了极点。“刘译泽，如果说她疯了脑子有问题，难道说你脑子也进水了吗？你刚刚都说了，对我不是爱，只是出于报恩，报她的养育之恩，你犯得着吗？”
“墨竹，我们就假扮结婚也行，等妈妈过逝了，我们再离婚也可以的。让妈妈走的时候开心，放心。”刘译泽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说出了他的想法。这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办法。
“译泽，你不欠她的，你也不欠我的。你只要好好的做你自己就好了，你用不着还谁的恩情。当年孤儿院里，没有人逼着她非要领养你，是她自己要领养的你，选择的你。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不会是我。所以，你不用内疚，不用亏欠。如果想死的时候没什么遗憾，除非时光倒流。二十年前的行为，会是她无法弥补的遗憾。”
刘译泽听着墨竹合情合理的分析，他自认他的口才不够好。“可是，如果我们结婚，我养父的遗产也会有你的一份。”这也是妈妈为什么坚持一定要墨竹嫁给他的原因。当然，他不能告诉墨竹。
“译泽，我不需要钱。那些财产就当作以后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吧！”墨竹真的觉得此时的刘译泽又回到了小时候，一点主见都没有，而又总是为别人着想。
给她写信，陪她过年，追求她，都只是听从妈妈的意见，和报答他们的恩情。遇上这样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不过还好的是，她没有泥足深陷。当时对他的感情，也因为何征舒的关系，只存在于表面。
“他有未婚妻，未婚妻也有了身孕，你也打算这样跟着他吗？”刘译泽不得不道出另一个残忍的事实。
墨竹摇头轻笑，每个人都在为这个问题苦恼，“我不在乎你信吗？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在乎。译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所以，不要为我担心。关于她的后事，也麻烦你了。她生了我，却没能养育我，她虽没生你，却养育了你，所以，我们算是互补了。”
“墨竹，以后，好好的。明天我们就回美国了。她的身体经不起再折腾了，真的不打算叫一声妈妈吗？”刘译泽不打算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墨竹摇头。“不了，你告诉她，我原谅她了。就请她不必在意这一声妈妈了。如果想听，你多叫几声就好了。”
“墨…”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墨竹冲他身后招手。何征舒抱着书函出来了。
“刘译泽，谢谢你，还有拜托你了。我先走了。”墨竹挥挥手向何征舒和书函走去。
上车之前，刘译泽拉着何征舒又滴咕的说了些什么，墨竹想，应该也是拜托他的吧！不过，不论是什么，她不感兴趣。
自上车后，墨竹就没开口说话，面色也很是难看。何征舒以为她是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需要静一静，所以没有吵她。可车开出不到五分钟，墨竹就捂着嘴想吐了，用手掐了开车的何征舒司机，示意他停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