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在悄悄溜走,转眼便是林婉荷来到这个时代的一个月了。
自从上次做了那个梦后,林婉荷几乎每天都会再次做这个梦。刚开始还没在意,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人做梦很正常,经常做同一个梦也不少见,可是当一个人连着半个月,几乎每天都是重复地做的一个相同的梦,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林婉荷反复琢磨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有好几次她还做了一个试验,只要在梦里她拿着那条葫芦项链仔细观察,就会醒来。但是如果不去仔细观察那条葫芦项链,自己就不会醒来。
林婉荷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张手帕,一边笨拙地绣着,一边思索着。
“荷儿,咱们去河边吧,那里的猪草新鲜。”巧娘站在院子里背着背篼,手里拿着镰刀对着林婉荷说。
“好,娘等等我,我去拿镰刀。”说完后林婉荷噌噌地往屋里跑去,把绣活儿放好后,来到院子找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到了一把很小巧的镰刀。
这是上次她叫爹给她做的,家里的镰刀都比较大,奈何她人小手小,使着不方便,才叫林照根给她做了这把她专用的小镰刀。
娘儿俩沿着土路一直走,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河边。
看着河边一片葱绿,心情也自然的舒畅起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林婉荷便跟着巧娘一起忙活起来。这些草不知道叫什么,很嫩很嫩,而且是一年四季生长。每次林婉荷将这些草细细切碎后掺着麦麸一起喂猪,圈里那两头猪吃的可欢了。
一边割着猪草,一边哼着小曲儿,林婉荷心情是极其舒畅。
巧娘见林婉荷哼着她从没听过的小曲儿,慈爱地看了一眼自家闺女。闺女心情好,当娘的见了心情自然也能好了起来。
割完猪草后,回到家里。
林婉荷帮着巧娘把背篼里的猪草倒腾在院子里,转身拖了一个在院子一边放着的很大的木盆过来后,就去厨房端着一个木盆打着水出来,将小木盆里的水倒在地上的大木盆里后,端了一条小凳子过来坐在木盆前,把倒腾在地上的猪草放进盆里清洗。
“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这猪吃的,干嘛非得洗干净。”巧娘也在一旁跟着清洗猪草,扭头对着林婉荷说到。
“洗干净了猪吃了才长的壮呀。”林婉荷一边卖力地清洗着猪草一边呵呵道。
把洗干净的猪草上的水分沥的差不多的时候,林婉荷就去拿了专门宰猪草的宰刀和菜板拿了过来。
一边宰猪草,一边对着身旁的巧娘说:“娘,这儿交给我吧。你昨夜绣了大半夜的活计,你去歇着去。”
巧娘看着乖巧孝顺的闺女,心里既高兴又内疚,俗话说的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知道这是林婉荷的孝顺,加上昨夜也确实熬了大半夜,也有点乏了,应了一声后就回屋里去歇着了。
林婉荷把猪草都宰完后,看了下日头,估摸着这会儿也快酉时了,就顺道把猪喂了。
喂完猪后,见娘还在屋里歇息,就自己去地里摘菜。
看了看自家地里的菜后,林婉荷顺手砍了两颗大白菜,回去的路上顺便摘了几颗野葱。
回家后,把大白菜洗干净切好后,来到灶前,生火,洗锅。
火很旺,锅很快就热了,试了试温度,感觉合适了,林婉荷从猪油罐里刮了一勺猪油下锅。
油锅辣了后,就把放在一旁洗净的大白菜倒锅里炝炒了几下,转身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放锅里。每次吃饭,吃的水煮白菜,那可真是水煮,一点油盐也不放,让前世吃尽了各种美味的林婉荷如何能咽下。
盖上锅盖,继续烧火。只听锅里传来一阵滋滋声,片刻,滋滋声小了很多的时候,林婉荷也知道汤已经烧开了,就把灶洞里的未烧尽的柴往柴灰里埋,只见熊熊大火瞬间就灭了。起身掀开锅盖后,拿了放在灶台上的一个盐罐子,撒了一点盐进去。拿了一旁洗干净的大瓷盆,把锅里的大白菜连菜带汤全盛到瓷盆里,最后撒上一点野葱花后,就端着瓷盆去正屋摆放好。
回厨房看了看另一口锅里煮的饭已经熟了,又夹了一盘酱菜,这才算做好了晚饭。
刚做好晚饭,就见家里的大人们全都回来了。见此,她回屋去把巧娘也叫了起来吃饭。
饭桌上。
大家都闷头吃饭的时候,忽然大伯母对着巧娘说了一句:“二弟妹,昨个儿我寻思着给柱子绣个荷包呢,又不知道绣点啥花样子,不如你待会儿教教我?”
巧娘听后,愣一下,以前可是记得大嫂从来不沾这些绣活的,如今怎的问起我来了?微愣后对着大伯母说到:“哦,行,我那屋里有几个花样子,待会儿吃了饭我拿给你看吧。”
“嗨,我都吃饱了。我去你屋里拿吧,你继续吃饭。”说完也不等巧娘说话,放下碗筷火一般的冲去巧娘他们屋里。
巧娘这可慌了,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唯一的就是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大嫂要找肯定是直接冲着柜子去,要是给大嫂发现了自己悄悄攒的那些钱可就坏事儿了!
巧娘这时匆忙对着爷爷和奶奶说了句吃饱了就赶忙回屋里,可千万别让大嫂搜到那些钱。
林婉荷也知道事态严重,巧娘刚起身她也跟着巧娘赶回屋里去。
娘儿俩刚进屋子,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大伯母正在翻柜子。来不及上前阻止,就听到大伯母尖声道:“好哇!二弟妹,亏我和娘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居然敢偷偷藏了这么多钱,我这就找娘去,看你怎么说!”周小翠(大伯母)拿起从巧娘柜子里搜出的钱袋,转身就要去正屋。
这时,巧娘在门口拦住了周小翠:“大嫂,这可是我自己的私房钱!”
“私房钱?你好意思说私房钱?我告诉你!你嫁进来林家那日起,就没有私房钱这一说法!”周小翠叉腰大吼,吼完直接推开巧娘就往正屋走去。
林婉荷知道这下完蛋了,娘好不容易日日熬夜赶着绣出的活计拿去卖了攒的私房钱这下可没了。
正屋,大家都还在吃着晚饭。就见周小翠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钱袋。
周小翠进屋后就嚷嚷道:“爹,娘!这二弟妹可不是个好的,你们看,这是我刚刚从她柜子里翻出来的钱袋子!”说完后,啪的一声把钱袋放在饭桌上。
林赵氏听后,啪的一声把筷子用力放桌子上,黑着脸问随后跟过来的巧娘:“二郎媳妇,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拿个说法出来!”
林赵氏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女主人,这下小辈居然背着她藏银子,这让她心里怎么舒坦得起来。
“娘,我看呐还问啥?肯定是她往日去集市上卖东西私底下克扣起来的公钱!”周小翠在一旁煽风点火。简直气死人,这二弟妹居然有那么多钱,刚刚估摸着,起码好几百个铜板呢。
“胡说!我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攒的,绝对不是公钱!”巧娘简直气极了,这些钱都是自己日日夜夜做绣活挣的,大嫂居然说自己克扣公钱。
林赵氏黑着脸说:“那你倒是说说这些钱你是怎么攒的?”
巧娘这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要是说了实话,那娘肯定要说自己为何一直不告诉她自己绣活如此好,可是不说实话,这些钱怎么解释?
“看,说不出来了吧?娘,听我的准儿没错,肯定是她平时拿着那些鸡蛋还有你的绣活卖的钱悄悄克扣起来的。”
“我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林赵氏黑着脸怒到。
林照根看到大嫂拿着自家钱袋来的时候,就知道出事儿了,他想说几句,可奈何他那闷葫芦的性子,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大嫂居然冤枉自己媳妇,这下他不得不开口了:“大嫂,怎么能这样说?巧娘是我媳妇,她啥性子我最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倒是说啊,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难不成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周小翠叉腰对着林照根质问到。
“这钱是我自己私底下帮别人编活计挣来的!”林照根憋着怒气说。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帮谁私底下编活计来着?”周小翠才不信林照根的话,林照根和自家男人一个样儿,老老实实的,根本不可能有存私房钱这种小聪明,绝对是二弟妹自己挣的钱,虽然自己知道二弟妹肯定不敢克扣公钱,可是她能说出来?她没那么傻,那可是好几百文,要是充公了,将来分家,自家也能捞一点儿。
林照根被周小翠问住了,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
林赵氏看着几人,黑着脸说到:“不管你是怎么弄来的这些钱,今儿个话我就放这儿了,这些钱都必须充公!”
巧娘在一旁干着急,听到娘这样说后顿时傻了。
她知道婆婆不喜欢她,也知道大嫂一直私底下找她麻烦,可是这钱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充公。想到这些年来在林家受的委屈,想到荷儿上次大病,差点小命都丢了,心里的委屈像决了堤的洪流般涌上心头。
“这些钱都是我辛苦挣来的,凭什么充公?以前我一直勤勤恳恳为这个家付出,活儿再多,再苦再累我都没抱怨过一句,可是上次荷儿生病,郎中都说治不好了,都让我准备后事了。我哭着跪在你们面前,你们谁站出来过?特别是大嫂,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我可是一辈子都记得,你说荷儿就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死了干净!这些话是你这个身为大伯母该说的吗?荷儿可是我的闺女啊,是从我身下掉下来的肉,你们就这么狠心?现在我敢不存着攒私房钱的心思?这次是荷儿命大,老天爷没收了她,可是我不敢再这样下去了。从那以后我夜夜点灯做绣活儿,就想攒几个钱握手里,就算出了啥事儿,好歹安心,总比哭着跪着求你们来的踏实!!”巧娘想到上次林婉荷生病没钱看病,如何求娘和大嫂,她们都没说一句话,心里更是觉得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
巧娘字字如钉子般狠狠地刺在了林照根心上,一直以来媳妇都是那么的好,对家里上下都是百依百顺,再苦再累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一句,自己真是没用,让闺女和媳妇受苦,真不是个男人。
林照根红了眼眶,极力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站在一旁狠狠握着拳头。
林婉荷听到娘这极其委屈的哭诉,心里忽然觉得好疼好疼。
自己穿来到现在虽说才一个月,可是巧娘身上无时不刻散发出的慈爱,跟自己前世的妈妈一样。在自己心里,早就把这个勤勤恳恳不曾抱怨过一句话的妇人当做了自己的亲娘。
娘一直都没告诉她这件事,如今她才知道当时娘为了她跪着求了这屋里的一干人,却招受到如此冷漠的拒绝。
想到这些,林婉荷忍不住落泪,为巧娘心疼。
林老爷子听到巧娘这番话后,心里忽然赌了一口气,简直气极了,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荷儿大病我是知道,可是郎中说性命不保这回事为何没人跟我说?你!还有你!跟我说,巧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当真跪到你们面前求你们你们却拒绝了?!”林老爷子指着身旁一脸神色慌张的林赵氏和周小翠怒到。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周小翠见林老爷子发怒了,什么话也不敢多说,站在一旁只是狠狠用眼刀子刮着巧娘。
一屋子人这时都沉默了,整个屋子就只听到巧娘极其委屈的哭诉和林婉荷啜泣的声音。
“都哑巴了?刚刚不是一个个有劲儿的很?哼。今儿个就到这儿,把钱袋子还给巧娘,这事儿就此打住!以后谁再多说一句,都给我滚出这个家!”林老爷子发话到。
林赵氏见自家老头子发火,也不敢多说一句,黑着脸对着屋里的人说:“就这么着,都回屋歇着去,老二,自己把这钱袋子拿走,眼不见心不烦!”
周小翠见林照根拿着桌上那钱袋拉着二弟妹和荷儿就回屋去了,心里一阵肉疼,不过此刻她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好撅着嘴巴叫上自家男人和闺女和儿子回屋了。
林婉荷一家三口回屋后,都保持着沉默。
熄灯,屋里一片安静。
偶尔传来巧娘的啜泣声,渲染着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