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的谢子正,精神极差,工作心情自然也好不了。心情不好,更加坚定他坚持原则的决心,千业星光集团的几个违规项目,全被他扼杀精光,气得枝冈次郎在他面前咬牙切齿。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枝冈次郎恶狠狠地警告他说。
“走着瞧。”谢子正仗着自己的实权,不在乎枝冈次郎。他心想自己也不是被吓大的,于是义正词严地说,“想让我犯法,门也没有。”
谢子正毕竟是个有良好修养的人。内心的冲击尽管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上班的时间里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下班却还是一团糟,他无法习惯这家里的杂乱事,于是又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干脆过起了婚前的单身生活。
谢子正父母都是极其本分的人。自从谢子正有了一官半职之后,他就将双亲接到县城里伺候。父亲谢金根感觉自己身体蛮好,精力充沛,与母亲茶英一合计,开了个小吃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开始,他们只求弄个生活费什么的,作个补贴之用。没想凭着谢子正的面子,有许多人来捧场,让小店回报丰厚,乐得俩老人家屁颠屁颠的。
孙子出生时,两个老人家竟送上了五万元的红包给媳妇,给小夫妻一个大惊喜。这回儿子家破,俩老人心知肚明,晓得谢子正心里现在不好受,一句话也没问,默默地担起关照儿子的生活,比婚前更细致,更周到。
谢子正下班无事,也就跟在俩老人边上,学着做些杂事,想学点儿技能。父亲明白儿子的意思,也就试着让儿子亲自操作,俨然是个师傅,在一旁指手画脚。
一个月后,谢子正的生活完全进入了新的平衡,似乎又回到了婚前。早晨母亲叫唤两三回才起床,吃了碗一推没事,衣服脏了换下来扔一边,什么也不牵挂。
倒是千业星光集团的枝冈次郎不让谢子正消停,隔三差五地拿着项目审批材料,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地在谢子正面前一泡就是半天。
碰了十几回钉子之后,枝冈次郎停止了行动,这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已无计可施了。于是干起了盯梢的行当,派两个人专门悄悄地盯着谢子正,指望捞一个谢子正违法犯法的证据。
结果失望得很。负责盯梢的人报告,这个谢子正,除了上班,下班就回家。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谢子正有时回自己的家,有时回父母家。而且即便回自己的家,也待不上一小时,又会回到父母一起。
枝冈次郎无计可施,苦恼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突然他止住步,得意地笑起来。他立即打电话,让自己的秘书苏枝到谢金根的餐馆里预定中餐盒饭。
“我们公司,原来不是在这家餐馆订的。”苏秘书提醒道。
“现在改为这家。”枝冈次郎命令道,“跟后勤部讲一下,以后中午的工作餐都由你亲自订,就到我指定的这一家。别忘了,你给他留个名片,以便好联系。”
苏秘书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只是猜想是老板的关系户,也就照办了。
谢金根喜出望外,天上掉下来一笔大生意。对他这种规模不大的餐馆来说,近百份盒饭,相当于全部中餐的散客。他叮嘱厨房一定要弄得好吃点,另外多加点料,薄利多销嘛,为的是走个量。于是,同样的价格标准,摆在千业星光集团员工面前的午餐质量却比以前好得多。公司上下无不称赞枝冈次郎英明,找了家好餐馆。
只有李霞听说后焦虑非常,不知道枝冈次郎这个老狐狸又要搞什么阴谋。
一周之后,苏秘书再走进谢金根的小吃店时,老人家两眼都放出绿光,热情得又是倒水又是递烟。再三要求苏秘书,转达他对老板的谢意。
第二周,苏秘书通知谢金根,老板决定中餐盒饭的标准由7元提高到13元。老人家一听,更是喜上眉梢,又是一叠声的谢谢。当月盘点,盈利是上月的两倍。再见到苏秘书时,谢金根拿出二份礼品塞过来,说是谢谢苏秘书和他的老板。
“我们老板要请你吃饭。”苏秘书说。
“反了,反了。”谢金根连连摇手,“要请应当我请。”
“说真的,不是开玩笑。”苏秘书认真地说,“我们老板说要谢谢你。”
“谢我?”谢金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着说:“他谢我什么,肯定是搞错人了。”
“没错。”苏秘书正色地说,“今天晚上5点钟,我老板会派车来接你,见了面就知道了。”
谢金根正要推辞,但转念一想,也罢,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照顾自己,当面道个谢也不错。于是,满口答应,连声谢谢,将苏秘书送到餐馆门口。
下午五点钟的光景,一辆黑色的本田准时停在餐馆的门口,司机进来,说是来接谢老板的。
谢金根换了件干净的夹克衫,笑呵呵地跟着司机上了车。司机一路无语,只是认真地开着车。也许是太安静,安静得令人发毛,谢金根的兴奋劲慢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局促和不安。慢慢地,他有点后悔。
“到了。”小车戛然停下,司机不卑不亢地下来拉开车门。
谢金根下来,迈不开步,心虚胆怯。正在茫然时,枝冈次郎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握住谢金根的手:“谢老板,来,来,这边请。”
谢金根抬头一看,“情调咖啡”几个字的霓虹灯在灿烂地闪烁着,门口两排美貌的迎宾。谢金根更是紧张,从来没有进过这等豪华的咖啡屋。于是不走:“老板你这是?”
“谢老板不认得我啦?”枝冈次郎笑眯眯地,“我是去年在你店里吃饭,小偷偷了钱包,被你追了回来的顾客呀。一个棕色的手提包。”
谢金根想起来了,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枝冈次郎提着一个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要了一碗冰绿豆,正在仔细地慢慢品着。他是在这门口等人,约好了在这家饭馆门口碰头,人家来晚了,他就进来要了一碗冰绿豆汤,以消磨时间。
因为这家饭馆离火车站近,所以每天的客人都很多,加上谢金根的低价竞争,回头客也很多。常常要进店站一会儿,等别人离开才有位子。
这种大厅顾客多的饭馆,最容易招引小偷的光顾。枝冈次郎的富态、穿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主。小偷尾随了很久,正当枝冈次郎低头品冰绿豆时,小偷闪电般地提走了他的公文包,正好被谢金根看见,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拼命地追了过去,硬是跑出两站路,将小偷手里的包给夺了回来。
枝冈次郎非常感动,心想一个老人家,为追包不顾一切,拿出500元人民币,要谢谢谢金根。可老人家说什么也不收,还谢谢枝冈次郎光顾小店。谢金根的心里负担放下了,说道:“老板,这是我该做的呀,要谢什么呀。要说谢,你订了我店中餐,已经是非常大的照顾了。”
枝冈次郎笑着将谢金根引到了一个幽暗的包间,谢金根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一乡下老头,是个普通人,从来不进也舍不得进这种地方。
已是金秋天了,可这里空调温暖得很。优雅的音乐,扑鼻的香水味,让老人家感到很享受,慢慢地又有些陶醉了。
“那天有事,走得很匆忙。”枝冈次郎拉着谢金根的手小声说,“你知道,我那包里有几万块钱不说,还有几百万,几千万的合同书,我当然要谢谢你哦!”
老人家有些感动,想不到这么记情的人。他每月都要拾到几次顾客落下的衣服、钱包,全部归还给人,只要有线索,他会找到本人还给人家。
大多数都是知道好歹的人,常常拿出一些钱,或买些东西表示感谢。也有些人只是口头上说声“谢谢”,夸几句谢金根人好。
枝冈次郎叫来侍应生,点了些咖啡和小吃,可谢金根吃不来这玩意,一看价格好吓人,连忙制止,枝冈次郎笑着说:“没事。”
之后他叫来领班,耳语了几句。
十分钟后,侍应生端着两盘扒饭,枝冈次郎尝了尝,不错。老人家顶合口味,也就埋头吃了起来。
其间,枝冈次郎不忘敬酒,洋葡萄酒劲顶大的,不一会儿老人家的脸蛋有了红晕。正当谢金根感觉酒足饭饱想退席时,进来两个大美女,衣着很少的大美女,彬彬有礼地走进来,斯斯文文地走到他们身边。
枝冈次郎见谢金根有些紧张,就安慰说:“没事。礼仪之人,我叫人安排的。”
谢金根还想拒绝,但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让人陶醉了许多,隐隐的,他闻到了一种女人的肉香。大美人一来就敬酒敬菜,时不时用那裸露的肌肤触碰一下老人家的手,老人家顿时心跳加速,本来有些红的脸颊,显得更红了。
一个本分的老人家,这时没有时间思考,现实的感知完全牵制着他的思维,隐隐地他有一种青春再现的冲动。
“小王带着谢老板到雅座去喝茶。”枝冈次郎吩咐道。
“这……”谢金根有些犹豫,但经不住美女一挽胳膊,立即像个听话的孩子,乐颠颠地走了。
半个钟头后,小王陪着谢金根回来了,老人家脸更红了,进门低着头,羞涩地不敢抬头看枝冈次郎。
“小王没有让谢老板生气吧?”枝冈次郎问。
“没有、没有,老板很满意。”她说着用胳膊捅了捅谢金根。
谢金根还在羞涩中,低着头呓语了几声。
“满意就好。”枝冈次郎拿出几张百元大钞,两人一人几张,挥挥手让她们走了。
之后,他陪着谢金根出门,让司机悄悄地送回了店。
回到餐馆,谢金根如鱼得水,兴奋起来,不停向老伴夸人家枝冈次郎如何如何有情义。总之,那兴奋劲头,像小伙子娶了新媳妇,乐呵呵地激动了好几天。
几次之后,谢金根一接到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打来的电话,便魂不守舍,不及一会儿便借口有事,匆匆走了,大半天才回来。老伴问去哪了,他就是不说,顾左右而言他。之后的几天,老伴发觉他有点怪,总是躲在一边偷偷地抽烟。
“你抽烟啦。”老伴抓了个现行,想夺那烟,但没成功,恼怒地尖叫,“好的不学,学抽烟,这么大的年纪了,快入土的人还学抽烟。”
老伴不停地唠叨着。
谢金根是个有封建脑袋的人,大男子意识特浓,以前他只会在家摆谱,家务事丁点都不做。进城之后,闲来无事,才学着城里的男人下厨,慢慢地家务事也跟着一起做。餐馆里主要是他唱主角,决定的事不许妻子更改。
或许是他认为自己理短,或许是他不想解释。总之妻子再怎么唠叨,他毫不生气,也不理会。照样隔三差五地被娇滴滴的女人叫走,照样回来一阵兴奋,让妻子捉摸不透,不知道老家伙在玩什么花样。本想追问到底,但想到一辈子过来,谢金根向来循规蹈矩,从不出什么问题,也就把心放好,不去想他。
谢金根会偷偷地抽烟,已成事实。无论怎么吵,怎么闹,无济于事。每次从外面回来,总要带上一二包烟。
谢子正回家,妈妈终于忍不住告了老头子一状,别看谢金根平日里在老婆面前顶牛气,可在儿子面前,却有几分胆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看见父亲有羞愧之感,谢子正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老人家这么大年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罢,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吸烟对肺不好,能不吸尽量不要吸,实在要吸的话尽量少吸。”
正是“为前程坚守廉政阵线,享快乐销魂堕落红尘。清廉儿子无奈何,厚道老汉有羞惭。”
要知故事后戏,请君续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