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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线生机(1)

皇宫中,勤政殿上。王度盘膝坐在中间,四面蒲团上分别坐着凝香、花铃儿、莲花和婆娑。四女按东、西、南、北排列,将王度围在中间。王度合十坐着,玄功运用,精神内莹于外,化做万条霞光,贯注于四女体内,然后按照四女不同的属性,分别化做黄、绿、红、白四种颜色的光芒,再反激到王度身上。王度反复运用,将这四种光芒变化挪移,光芒越来越强。到后来,整个殿中都充满了这种实质一般的晕光。王度精神轮转,超脱坦斯星的束缚,一跃而出,来到外宇宙空间。他的精神逐渐从自身中分离出来,按照黄、绿、红、白四种不同的波段跳跃着,依照四女的精神轨道修正着自身运行的方向。精神若电,笔直地朝前飞去。突然眼前金光大盛,王度眼前猛然出现一尊雕像。那雕像通体黄金铸就,雕得栩栩如生,而雕像的面容赫然竟是王度!

王度吃了一惊,就听一人大喝道:“什么人,敢来窥测神宫秘宝!”就觉一道潜柔的劲气海潮一般汹涌而至,王度方要躲闪,那股劲气倏然张开,竟似乎能测知王度的心意一般,随着王度心念一动,重重地打在王度的精神上。

这一击猝然而起,沉重非常。王度觉得精神几被击散,心念动处,精神急电一般掣回,身子一阵摇晃,“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四侍个个脸色苍白,显然也在这一击之下,受到波动不轻。

一股宏大的压力自天而降,沿着王度的精神奔袭而至,仿佛天外飞龙,瞬息之间,已经击到了众人头顶。王度精神再度自肉体中脱出,化做亩许大小的华盖状,将整个勤政殿围裹在其中。哪知那股压力虽然巨大,却丝毫不同于物质或精神攻击,明明在一切感觉中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倏忽而至,待到抵挡时,却发觉它无形无质,仿佛只是一种感觉。

王度大张的精神迎了个空,那压力洪涛般倾泻而下,霎时整个勤政殿中大放光明,仿佛时空突然转换,众人被丢到了个热闹的集市中去。一时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卖糕点的、卖衣饰的、卖家具的、卖笔墨纸砚的、卖膏药的、玩杂耍的、担米卖柴、串街走巷的,络绎不绝。人群哄喧抢闹,挤了个水泄不通。声浪连同人身上的热气混合着各种货物的气息扑面而来。凝香“啊”的一声叫,猛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化做一道极其强大的冲力,正面击在五人的身上。王度身一长,挥斥出去的真气将四侍的感觉一齐拢住,精神迅速波动,将自身的感觉横罩在她们之上,轰然震响中,四侍安然无恙,但她们所受的痛楚全被王度接渡了过来。这一下当真是痛彻心肺,王度忍不住一声惨叫,手倏然探出。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攻击,单手探出,凭着一股强烈的恨意,精神轰泻而出,于虚无缥缈之间振散精神,分裂成最原始的形态,光芒一闪,跟世间万物融合在一起,然后再度重生。王度的精神陷入最急速地运转中,调和这一切力量的重组。当一切重生后,他的精神已经完全融入到世间的万物中去。世间万物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它们中间都带有了一丝王度的精神。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协和,仿佛从天地初辟而起,王度的精神就寄养在万物之中,仿佛今天才觉醒一般。而王度的痛楚,就是万物的痛楚;王度的呼吸,也就是万物的呼吸。王度单手探出,就仿佛万物一齐探手而出,茫茫萦萦之间,已将那股力量握在手中。王度精神轮转,轰然大声倏发,王度由这股力量更嬗变出相似的一股力量,跟原先的力量交扭在一起,沿着原先力量的脉络,向其来源处疾攻而至。突然整个天地间微微地颤了一颤,原先那股撼动天地的力量竟然就此消失于无形。王度的眉头皱了皱,勤政殿突然扑簌簌响了一阵,整座大殿化做片片飞灰,落了下来。

四侍都是爱干净的少女,急忙娇嗔走避。王度坐在大殿中间,一动不动,飞灰很快将他全身遮住。王度精神运用,上合周天元气,引征日月星辰之灵气而为己用,自身精神内合而为这先天灵气之心神,而以天地日月为躯壳,霎时聚合出一个顶天贯日的巨大人形。王度精神微动,大声自巨人口中发出:“什么人,竟然敢阻挠善王行法?难道不怕天诛吗?”

他这声音才出,突然脑海中一震,一个淡淡的影像竟然劈空而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王度见怪不怪,就见那影像淡淡道:“小小年纪,就以自身为天,不怕罪过吗?”影像双掌慢慢合十,动作虽慢,但其中带了种莫名的极端调和的感觉,王度竟然不忍心将他打断。那影像仿佛透明的双掌合在一起,霎时间光芒大炽,禅唱之声宛如裂云般响起。

王度心脉中一痛,他运行毫无阻隔、自修成之后就自然与周天元气相合的真气竟然没来由地一窒,整个肉体跟精神仿佛突然隔离了一般,完全由精神力运转的庞大星辰巨人轰然解体,力量从王度自身的精神、肉体中勃发,自精神击向肉体,再由肉体击向精神,往复来回,仿佛这肉体跟精神都不再是王度的一般。王度急忙敛定精神,却哪里来得及?他的肉体中猛然一道金光爆出,精神竟然被击得离体而出!王度连番遭受重创,他心里本就不高兴,这下如何耐得?一声长啸,精神也不回归肉体,就这样猛然前扑。

暗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王度的精神突然消散。轰然震响中,一个个斗大的光团从宇宙万物中浮出,虚荧荧地悬在精神的空中。王度的精神倏然再度出现,跟着前扑。那些斗大的光团随着王度的身影轰然炸开,王度扑到哪里,光团就炸到哪里,威力极是惊人。每一光团爆开,就化做大片的云光,将附近几十丈的精神空间充满。云光裂转,随着爆音停止,变换成极其诡异的阴暗色,重新收束成一团光点,悬在空中。这一爆波及的范围,被抽离成完全的精神真空,再无丝毫精神的波动。王度身形匹练一般掣动,霎时间周围十几里的空间完全被统一成精神的真空,只剩下无数暗色的光点,一明一灭悬浮空中。

王度精神飞回肉体,手一招,万千光点在他手中汇成丈许方圆的一块透明光团,中间影影绰绰地浮着三个人,都是盘膝垂眉而坐。王度一声冷笑,光团中猛然雷霆骤发,看似极其微小的亮丝抽动,响声也细微到几乎听不见,那三个人影却同时神色大变,个个手一扬,一团莲花般的光影将身子护住。那莲花初开始似是未开放的花蕾,随着三人发动,逐渐一瓣瓣地张开,每一片花瓣张开,就是大蓬的光雨落下,光团中闪动的雷霆细芒也就退下一步。等到莲花完全开放,光雨更如暴雨般泻落不停。每一滴光雨都是一枚小小的莲花,纷呈红、白、青三种颜色,异彩奇辉,煞是好看。光雨落而不散,在三人的身下结成一座三色的莲座,更层层叠叠而上,不一会儿,就结成一座七层莲台,顶上如水浮珠一般显出三颗舍利子,各放出一道光幕,将整个莲台护住。中间三人更是宝相庄严,合十而坐,再无半点动作。

王度脸色变了变,忽然也双手合十,那丈许方圆的光团突然就如水幕般消淡,竟然就此融入到周围空间中去,似乎从来就没有一般。光团中的影像却倏然涨大,三个指甲大小的人影也突然变成真正的人形大小。那外面悬结的七层莲台更是光雨纷飞,看去庄严华丽无比。这一变化虽然突兀,却极其自然,仿佛不是人影突然放大,而是自己将眼睛贴近了来看,远处的图像突然放得大了,所以看去清晰而且通彻。

王度双手合十,眼睛也缓缓闭上,身上逐渐腾起一阵清光。那光凝而不结,在中间缓缓现出一枚珠子的形状。王度缓步向前,那珠子也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晃地向前行去。

待到接近七层莲台之时,那莲台上的舍利子却同时爆出一阵毫光,似乎惊觉到王度的入侵。王度脸上现出一阵微笑,那珠子光色润和,似乎在显示自己再无敌意,逐渐向莲台移去。两者才一接触,那三个人影却同时一震,六目齐睁,满脸都是讶异之色。王度脚步不停,灵珠逐渐凝结成形,向三颗舍利子飞去。那三个人影却不再反抗,各自闭目,三颗舍利子同时光芒收敛,围着王度的灵珠旋转起来。等到绕行三匝,三颗舍利子缓缓向灵珠聚去。一种莫名的异香从四粒珠子中沁出,微微淡淡地将整个殿内充满。万千飞灰经这香气沾染后,竟然同时从地上飞起,重现构建成殿原来的样子。

凝香等人已经看得呆了。那三粒舍利子慢慢从王度的灵珠中分离开来,缓缓飞回三人脑内,七宝莲台光雨纷然,顷刻消淡,那三人拔身而起,却同时跪倒在王度身前。

王度微微一笑,灵珠光芒大放,将三人罩住。这才看清楚三人都是佛家装扮,各穿了一身黄布袈裟,须发皓然,老态龙钟,却是三个老和尚。王度微笑道:“三位禅师请起,王度何能,受三位如此大礼。”

那三位禅师却拜倒在地,不敢起身,一人顿首道:“普慧、普修、普贤不知尊胜明王寄身于此,多有冒犯,还请明王勿怪。”

王度道:“我不是什么明王,你们不用多礼。”

那三人依旧不起,普慧道:“只有明王才能以有无相生之法破我三人合力施展的有情世间,而且明王之容跟香积世界中供奉的一模一样,明王莫非是怪罪我们三个老顽固冒犯,所以不肯原谅吗?”

王度微微一笑,心想幸亏你们遇到我,若是遇到那个,怕不是破得更厉害。只是他们所说的香积世界又是什么所在?怎么会供奉跟我一模一样的什么尊胜明王?这个倒不可不问。当下伸手将三位禅师一一扶起,道:“你们所说的尊胜禅师是什么神明?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普慧道:“回禀明王,尊胜明王乃是我们太阐教中最高神明,自一千多年前以大觉悟得道后,就一直以救济世人为愿。后来天魔来袭,尊胜明王力抗而殁,只能以无上法力将世人挪移到这里,而自己化鹤而归。但我们教中故老相传,太阐明王一定会再度复活,所以教中一直供奉着太阐明王的法身。方才明王欲报身、应身、法身三身合一,小老儿三人以为是外道邪魔窥伺法体,出手打断,延误了明王合体时辰,当真是罪该万死,不胜惶恐震恻之至!”

说着,又要跪倒。王度慌忙扶住,心道这不就是圣王吗?难道自己的容貌,竟然跟圣王生得极为相像?这可就奇了。当下微笑道:“你们领我去看看这法身去。”

那三位禅师一齐躬身答应,普贤袖中飞出一道清光,化做狮子形状,恭请王度乘坐,一阵氤氲檀香闪过,来到了一座大殿中。

那大殿甚为宏伟巨大,殿顶几乎高不可见。殿内金碧辉煌,隐约可见四面都刻满了佛像经咒。四下里都是碗口粗的黄色巨香,燃得殿中香气氤氲,极为宜人。殿中空空落落的,只有几声钟磬的清音,显得尤为寂静,仿佛千余年来,都没有人到过一般。三位禅师脸上都露出肃穆至极的面容,引着王度悄步向前走去。

渐行渐远,就见大殿的正中排满了佛像。有檀木刻就的,有金银铸就的,也有七宝妆就的。还有许多用泥垒砌就的。那泥也不知是何处得来的,望去黑沉沉的泛着乌光,竟似玄铁一般。所有的佛像都不施彩绘,什么材质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匠人的手艺都极其高明,眉眼手脚之间活灵活现,鲜活若生。有的嗔眉立目,做狮子吼状;有的慈眉善目,做济世救人状;有的手握经卷,做欢喜赞叹状;有的闲立兀坐,做悠然禅悦状。众情各态,不一而足。中间一尊金色法像,更是高大,那殿如此宏伟,这法像竟然直达殿顶。刻的是一人左手斜指,右手握引于胸前。这法像的面目,果然与王度极为相似。

王度猛然醒觉,这就是他在香花四侍的帮助之下,行使反本溯流之技时所看到的那尊黄金雕像!本来寻找魔力源泉的功法怎么会寻到了这雕像之上?而这雕像为什么又与自己极为相似?这之中又蕴涵着什么内在的联系?王度忍不住沉吟起来。

那三位禅师见王度盯住那法像不住沉吟,也不敢打搅。

王度的精神搜索着自己所知的一切,苦苦地寻找着这一切的根本原因。究竟这法像跟魔力源泉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莫非这雕像就是魔力的源头?王度试着将精神化入雕像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魔力源泉那种汪洋恣肆的感觉。那雕像似乎也蕴涵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但同魔力源泉那种自我嬗化,生生不息的特性却截然不同。那为什么行法所现出的景象竟然是这雕像呢?难道自己所认为的,从开始就是错误的?王度心禁不住沉下去了。

那三位禅师见王度只管沉思,忍不住咳嗽一声,道:

“明王打算什么时候开启八部天龙秘藏?”

王度神游物外,问道:“什么八部天龙秘藏?”

普慧道:“明王当初创立这个世界之时,归结天下力量为七类,用七星渡劫之法,将其中四类立于四极,是为成、坏、空、住四劫,而将另外三类立于虚冥元生之外,是为阿缛多罗三藐三菩提。明王怕四劫三菩提互相隔离,各自坐大,因此将它们互相融合炼制而为六种新生力量,名为布施、执戒、忍、精进、定、智慧六度,共集结为六颗舍利子。每一舍利子都包含着七种力量,而又各有侧重。明王融七为六,隐含了七种力量彼此不可分割,应相生而非相离的道理。后来明王怕其中力量终究会为外人所破,于是就将自身的力量跟其中力量相合,反而增生为八种力量,封印于八部天龙秘藏中,以备后来需用,重新界定四劫三菩提,使世界之力重归秩序,不至于浮扬纷洒,渐消灭而入混沌。今值事僧入报四劫已坏,老衲三人惟恐有人觊觎明王法体,因此加力维护,不想明王却寻来了。”

王度眼睛一亮,道:“老禅师说这八部天龙秘藏,竟然能够重新树立四圣柱,让散乱的魔法元素重归本来之秩序吗?”

普慧道:“《信言经》上是这么说的,至于真不真确,老衲不敢断言。只是《信言经》乃明王语录,想必不会虚假。”

王度大喜,道:“那八部天龙秘藏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普慧双手合十道:“明王吩咐,老衲岂敢不从。明王请这边走。”说着,引着王度向侧面走去。

出了大殿,一路曲曲折折,那廊子好长,走了许久,都没有到头。一路不住有僧人稽首问安,王度心头着急,也答不来那么许多。忽然面前现出一道黑黝黝的大门,上面乌沉沉的六个黑洞,那三个老和尚从僧袍上各掏出两个念珠,按到里面。就听“吱呀”一声闷响,大门缓缓打开。一股灰尘的腥味扑面而出,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到了。

那三位禅师躬身揖客,王度也顾不得客气,拔步上前。

那屋子中间光线甚暗,中间隐约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此外空无一物。王度笔直向那桌子走去。

他的步伐猛然停住。三位禅师吃了一惊,就见一人从桌边转过身来,微笑道:“你也找到这里来了。”

那三位禅师刚要喝问,那人手一抬,猛然之间光芒骤发,三位禅师向后摔了出去。王度手一张,虚空之间力量增生嬗变,将王鼎的光速拳限制住。王鼎笑道:“你逃了一条命回来,居然长本事了,能够拦得住我这光速拳。”

王度恨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鼎微笑道:“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不过你来迟了,东西已经在我这里了。”他手一张,示出了个小小的锦囊,里面隐约有光点爆出。王鼎手一合,锦囊消失,他的人也缓缓变淡,在空间中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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