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大门,旁边就过来一个小丫环,一声不吭的在前面引路。
“小姐,你可真厉害,真的比唐居庸先进来了。”杏儿满脸崇拜,跟在后面低声说。
紫萱微微一笑,打量着知府衙门里的一切,一入侯门深似海,不过是一个知府衙门,她就有了这种感觉。脚下的道路大理石铺就,两边繁花似锦,假山林立,锦鲤跃池。紫萱恍若梦中一般,脚下轻飘飘的。
“小姐,好多兵。”杏儿小声提醒她。
紫萱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个长院,这里应该是一个花厅,大红灯笼高高挂着,上面知府衙门四个大字彰显着官家威严。她定定神,尽量让自己端庄稳重一些。这次来不是应付达官贵人取笑的,而是来救干妈的,外面唐居庸那个老不死肯定把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如果就不出干妈,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以前大户人家遇到喜事或者贵客上门,也会请一些戏子艺魁去家中庆祝、款待贵客,紫萱作为怡情小筑的艺魁,自然也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场合。所以她表面上一直很镇定。但是见到那么多官兵,盔明甲亮的站成两排,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猛跳了一阵。
难道京城来的人物比自己心里想象的还要高贵?皇家贵胄?
她心里是又害怕又兴奋。
引路丫环走到花厅前停住脚步,紫萱也停了下来,悄悄往花厅里面打量。里面红烛摇曳,灯火通明,丫环侍女来来往往,手里端着盘子碟子。真是奢侈,天刚亮就摆下酒席,看来知府衙门里真的来了贵客。同时,她心里有一丝疑惑,如果知府衙门来了贵客,守门的兵丁不应该放自己进来啊。
紫萱惴惴不安的候在门外,里面的酒席已经摆好,闲杂人等退去,厅里只站了几个斟酒丫环。忽然,后面响起脚步声,紫萱扭头看去,一个英气勃勃的俊俏青年正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人。青年面如温玉,星眸剑眉,唇丹齿白,头顶一个文士方巾,身穿青色长袍,腰间是一条玉带,让人只觉眼前一亮,光彩照人。
紫萱微微失神,这就是扬州知府?
杏儿轻声说:“小姐,那个,那个就是扬州知府。”
紫萱在心里赞一个,古代也有帅哥啊。心里不由埋怨起这身子的前任主人,怎么记忆里的知府印象这么模糊呢。
青年大步流星在兵丁前走过,走到紫萱面前时星眸一撇,停了下来,冲旁边一个穿着官服,满脸谄笑的马脸中年说:“白知府,这就是你请来的佳人?”
马脸中年目光扫过紫萱,脸色变了一下,接着满脸谄笑的说:“禀大人,这是扬州城最有名气的怡情小筑的艺魁紫萱大家,小人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请来的。大人,可还入眼?”
紫萱一阵恶心,原来这个马脸中年才是扬州知府。怪不得记忆中这么模糊,谁也不想脑子里存着一副马脸来恶心自己。同时,她又暗自庆幸,自己果然是阴差阳错混进来的。以前知府衙门巴结上司,就会派人去怡情小筑请水大家,现在水大家香消玉殒,不知道这个马脸知府又是请的哪家花魁,竟然让自己给冒名顶替了。
紫萱压住心底的恶心,冲俊俏青年浅浅施了一礼,含羞带笑,俊俏青年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紫萱已经打定主意,既然马脸知府没有点破自己这个冒牌货,不如就将错就错,一会将这俏公子哥哄开心了,趁他高兴的时候再向马脸知府求情,马脸知府应该不会拒绝的。
青年哈哈大笑,大步走进花厅,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席,马脸知府站在桌边,弓着腰,像斟酒丫头一样,小心翼翼的给他斟了一杯酒,才在下首坐了半边凳子。
青年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酒席,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赞许的望了马脸知府一眼,沉声说:“白知府,有心了。”
白知府点头如捣米,瞅着青年神色欣喜,轻轻拍了一下手掌。
紫萱心中正在猜测青年人的身份,值得扬州知府这样巴结,猛然发觉数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由一慌。白知府用眼神狠狠瞪了她一眼,努努嘴,示意她进花厅助兴。
紫萱快速让脸色恢复了平静,款步走进花厅,同时暗骂马脸知府,老娘不是来卖笑的,琴都没带,你让老娘表演个P,脱衣舞啊!
她只顾着紧张,却忘记了自己身为怡情小筑的艺魁,琴棋书画是从小培养的,可以说是样样精通,整个扬州城比她厉害的没几个。
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有个女子抱过来一张古琴,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紫萱暗舒一口气,冲青年和白知府妩媚一笑,坐在了古琴前。
还好,弹琴的记忆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并没有像其他记忆一样慢慢模糊。她轻抚琴弦,稳了稳呼吸,伸出葱白小指,在琴弦轻轻滑过,悠扬的琴声顿时在花厅里响起。
看到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白知府才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杏儿也悄悄吐了一口气,小手按了按胸口,原来小姐不过是阴差阳错混了进来的。刚才真是好险,杏儿回想唐居庸那青紫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青年显然很满意紫萱的琴声,白知府在一边弓着腰斟酒端酒,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几个斟酒丫环成了摆设,索性听起了紫萱的琴声,一会儿变得如醉如痴。
紫萱偷眼瞧了青年一眼,见他自顾自喝着,并不时轻轻颔首,感觉时机到了。她手指变换,琴声顿时变得凄凉悲切,引得斟酒丫头眼中泪花直流。
青年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望着紫萱,停住了喝酒。白知府那张马脸白了几遍,一个劲冲紫萱使眼色,紫萱视若不见。
花厅里突然有了轻微的抽泣声,一个斟酒丫头被琴声感染,忍不住哭出了声。虽然她立刻紧紧捂住了嘴,但她这一声抽泣,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轻轻抽泣声不断,就连那石雕般肃立的兵丁眼圈都有些泛红。
白知府的一张马脸已经不知道红了几次,又白了几次,他紧张的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偷眼瞟了青年一眼。见青年眉头微皱,盯着酒杯默不作声,他心一狠,站起身向紫萱走来,想阻止她继续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