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第一次革命
阿Q因吴妈“因祸得福”,他“生意越做越大,连洪举人的儿子都要加入了”,回到未庄出手阔绰,未庄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他喝多了酒,“酒后吐真言”:“革命了!造反了!”未庄便以为那是他的“革命宣言”,而且一定是城里“革命党”授与了他一个“银桃子”,赵太爷曾经有一个,“抵得上一个翰林”,但被秀才拿走了;阿Q的这一个加了一条“金线龙”,权力是在把总之上的,赵太爷就更不消说!他那一群拥趸,也分明就是一个“柿油党”的建制,完全可以“通电全国,成立未庄革命政府”的。
但阿Q的思想虽然“穷则思变”,却并不想到做“革命党”。相反,他不知哪里来的意见,以为革命党便是造反,造反便是与他为难,所以一向是“深恶而痛绝之”,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去加入的。所以未庄一公认他为革命党,他倒不知所措起来,殊不料这却使富甲一方的赵太爷有这样怕,连“僭称革命的”秀才、假洋鬼子也揣了“宣德炉”,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后来连赵太爷也借口拜会“转折亲”逃到城里白举人那里去了。于是他未免也有些“神往”了,况且未庄的一群鸟男女的慌张的神情,也使阿Q像六月天喝了喜玛拉雅的雪水似的快意。
“革命也好罢。”阿Q想。“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便是我,也要投降革命党了。”
所以他起先不知所措,后来就颇以革命党自居了,加上他又有了钱,底气也更加的足。于是他叫小D通知了王胡、赵司晨;孔乙己来不了就算了,书记的职务就先空在那里好了;两个“黑道大哥”样儿的人物也不见了,但“吐谷祠会议”照常召开。
既然“革命”,这“万事开头难”,第一步就很重要,从哪里开始需要反复斟酌。
小D第一个发言说:“去攻打钱洋鬼子吧,去年他搧了我一个嘴巴!”结果话音未落就被王胡赏了一个“栗凿”。
王胡说:“没有钩镰枪、三尖两刃刀,洋炮炸弹见都没见过,高宅大院的就免了。”
赵司晨马上提议道:“攻打静修庵!小尼姑……”
阿Q不知怎的想到了“孔圣人论道”,神情大悦的说:“我与点也!”
大家也仿佛个个变了文豪、神童,不但听的懂,而且还听得肃然起敬了。
所以讨论来讨论去,还是找了“软柿子捏”:“就先去攻打静修庵!”因为“据说城里革命党的口号是反封建反迷信的!”
他们学了城里的投机分子,用一只竹筷盘了辫子,虽然不像都剃了短发的革命党,但也足以叫未庄人“惊为天人”了。
王胡觉得还不过瘾,去寻了些鸡血来,叫赵思晨在小D脸上写了“革命”二字。
小D也很荣幸自己有此殊荣,神情肃穆的像一个“赶考的童生”。
收拾妥当,于是同去了静修庵。
“呦,革命党来了!”路上有人驻足观看,一边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像是闰土家的,项带银圈,手捏一柄竹剑,向空中尽力的刺去:“杀!”旁观的几个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们就在这一片惊异敬佩的眼光中走近了。
庵周围是水田,粉墙突出在新绿里,披着何首乌藤,黑漆的大门静静的关着。
因为害怕静修庵的黑狗,阿Q叫小D捡了不少石块殿后,王胡和赵思辰一左一右像二郎神护驾。准备妥当,阿Q前去敲门,王胡早选了一块样子像“银桃子”的鹅卵石放在阿Q手里。
“笃笃笃……”阿Q也顾不得“儒道”了,很砸了不少麻点子在本已斑驳不堪的门上,老尼姑才半开了门探出头来。
阿Q后退了一步,以防黑狗冲出来,也给小D留出石弹炮攻击的空间,还可以免误伤。
然而不见黑狗,只见老尼姑探出半个脸来:
“阿Q,你又来偷罗卜吗?”老尼姑显然还不知道阿Q加入了“革命党”。
“什么罗卜?革命了,知道么!”阿Q自豪的说。
“革命?革过一革的。”老尼姑说。
“假洋鬼子和秀才十天前都已来过了,革过了,革过了”
见阿Q一错愕,老尼姑飞快的关了门。
“他们是僭称革命……”阿Q急忙说。然而老尼姑已经把阿Q和他的宣言关在了门外。
“我们是真革命党,老尼姑,快开门!”“笃笃笃笃……”
但任阿Q他们再怎么敲,老尼姑不加理会了。
大家面面相觑,“第一次革命”大概、确乎是失败了,他们很有些失落。
沉默半响儿,还是阿Q先开了腔,尽管有些“悚人”。
“听说临庄的一个穿越到天府之朝——简称天朝去了,那里很自由,福利也好,不像这边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如我们也穿越过去如何?”阿Q提议道。
“好!!!”众人一致赞同。
“是灵魂穿越还是原身穿越呢?如果是灵魂穿越,我们的身体就要留在这边成为行尸走肉,任人欺凌!我看不如原身穿越的好!”王胡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当然我们要原身穿越。不过大家要有个准备,毕竟穿越是难上加难的事。另外,各位多呼朋唤友,过去也好有个依靠,最好整个未庄都穿越过去,免得我们过去后思乡。日期,待我选个黄道吉日再通知大家吧。好了,大家跟我喝酒去也!”
第二节:空乏其身
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阿Q是不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不好说,但能入了老爷子的“法眼”,至于“传之子孙”,也算不俗。
“第一次革命”失败,他精神上有些颓唐,这还不是“太妈妈的”,更“妈妈的”是“口袋日益的瘪了”,最“妈妈的”是赵太爷也返回了未庄,重新跋扈起来,他这个“革命党”的“党魁”倒被人轻慢了。这实在有些忍无可忍!去攻打赵府么?白盔白甲又不知在哪里;青龙偃月刀、钩镰枪没有,洋炮炸弹见都没见过!靠王胡小D?他又看不起,而且人家一看他失了势,早不知叛逃到哪里去了——大概是给赵太爷打工去了罢。
但幸好他还有些剩余的宝贝可以变现,因此也还有人惦着他。
“阿Q,我们老爷要一件皮背心,有么?”邹七嫂问他了。
“皮背心?没有没有。”阿Q道。
“怎么会没有呢?你连金元宝都有,怎么会没有皮背心?”邹七嫂不甘心,追问道。
“没有就是没有。”阿Q想起鲁镇还有“赌局”,急着要去,所以不耐烦起来。
“我们老爷出价不会少的,阿Q!”邹七嫂又说道。
秀才娘子忙一瞥阿Q的脸,看他感动了没有。
“好了好了,邹七嫂,有了就通知你好么?我还有要紧的的事,先走了。”
“革命去吗?阿Q。”邹七嫂在后面说,但阿Q早已窜出八尺多远。
邹七嫂回去将阿Q先前卖给她的蓝绸裙染了皂,又拿去给吴妈鉴赏。
“好看,应该是李益生的货。阿Q真能做。”吴妈说。
“李益生哪里比得了,该是瑞丰祥才对吧。”邹七嫂说。
“邹七嫂,找到阿Q了吗?”赵太爷出来了,胸前多了一块让人敬畏的“柿油党”徽章——未庄人称之为“银桃子”的,顶得上一个“翰林”。
“找到了找到了,老爷。但阿Q说没有,有了就通知我们,老爷。”邹七嫂毕恭毕敬的答道。
“告诉他,有什么新货先拿来我们这里,出价不会比别家少的。”赵太爷说。
“是,老爷。”
“但阿Q有些行踪可疑,他说是做生意赚的,也未必可信,还是叫门人提防一下的好。”
“是的,老爷。”邹七嫂回答道。
阿Q走了大约五里路,终于来到了鲁镇赌场的门口。
自鲁镇的赌场舞弊案事发以后,鲁镇的赌场很受到震慑,股东们不得不有些收敛。
阿Q却意外的发现了秀才和假洋鬼子。一打听,原来两人卖了“宣德炉”给一个“研究中国文化的洋鬼子”,得了可观的一笔钱,就参了赌场的股,做起了股东。现在的赌场格局是“中西合璧”,吃喝赌一条龙,只是价格贵了外面一两倍。阿Q的最爱——“茴香豆”倒还保留着,但他几乎吃不起了。
假洋鬼子又不知在哪里踅来一架留声机——这一件新奇的玩艺儿是连皇室都要“瞠目结舌”的,就不怕引不来客户。阿Q大概很嫉妒那不是他的发明,偏要叫它是“鬼唱愁”的——吱吱呀呀的放了“西洋乐”,很是“蛊惑人心”。
还有更“蛊惑人心”的是赌客中间夹杂着几个时髦的女人——老爷子称之为“白臂膊”的。有一两个据说是股东的娘子,她们都穿着露着“白臂膊”的旗袍,凹凸有致的曲线令阿Q大呼“太诱惑”。
他起先有些“腹诽”价格太贵;“西洋乐”也远不及“小寡妇上坟”悦耳;尤其是女人穿的也太露,走路扭的也不及未庄的女人好!
他很想上前去告诫她们女人要穿庄重些才是好女人,再教授她们未庄的女人走路是怎么扭的,但有了“吴妈的前车之鉴”之后,他胆子远不及从前,也就算了。
有几次他想躲在街角扔几块石子儿到里面,警告她们“有伤风化”,但想到五彩的窗玻璃实在过于昂贵,万一被地保捉住会赔的太多而没有下手。
而且自从他有了些钱后,不知怎么时不时“绅士”起来,那些以前干的顺手的下三滥手段现在干起来很是踌躇不决了。
他很想恢复以前的“雄风”,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干什么就去干,快活爽快,然而现在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仓廪实知礼节”,古人说的真不错!
但阿Q的思想是:“既然你不能改变,那么就顺其自然。蒙人、满人统治汉人不是也有志士们拼死拼活反抗么?杀的杀,关的关,降的降,后来还不是忍气吞声了?而且蒙满还不是被大汉同化了?大汉同化异族能力可是举世无双的,估计连八国联军也扛不住,他们觐见老佛爷不是也要跪拜行大清的礼么?利玛窦、郎世宁这些洋人不是也唯唯诺诺听从老佛爷使唤么?所以万事不能太执拗,太执拗就不免是呆子。”
所以不久他就“顺其自然”的习惯了。
再说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吃的贵些也就罢了,有免费的“西洋乐”听,还有悦目的“白臂膊”可以欣赏,一切都不在了话下!
而且阿Q虽然“男女之大防”观念浓重,但也并不是“坐怀不乱”的和尚,所以有便宜还是要占的。
吴妈羞于启齿不提,几年前在“赛神”戏台前的人堆里,他曾经拧过一个女人的大腿,但因为隔着一层布,所以也并不觉着很飘飘然,直到拧了小尼姑的脸颊让他手指头“滑腻腻”的浮想联翩,才有些夜不能寐,假如小尼姑脸上盖一层布,他也不至于被蛊,可她竟不,可见是“祸水”。而这白臂膊,本来是应该盖两层布的,现在竟然白晃晃的光着,让他不住的联想,可恶到要蛊惑他犯罪了,这如何是好!
“赢了钱,第一就要一个白臂膊!”他下了决心道。
据此一端,我们就可知道“红颜祸水”的古训是不错的!阿Q本来是可以做“圣贤”的,可惜被女人蛊惑坏了,就只能做“盗跖”了。
而阿Q却想不到那么远,他想的很现实,在我们看来有些古怪——
“要是我,就把价格再提高两倍!对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宰白不宰!不宰的狠些,怎么对得起!”阿Q曾经这样对酒保说,不知道他是真这么想还是曲意逢迎假洋鬼子和秀才。
假洋鬼子和秀才也格外照顾阿Q,例外他可以“赊账,利率随行就市最低起计”。
然而“官二代”的股东们都在“骰子机”上装了机关,这个却无法对阿Q例外,阿Q输多赢少那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