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先生,可以进来吗?”
“请进,勒芒医生。”
门外传来勒芒医生怪异的声音将我凌乱的思绪再次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乌鸦听到敲门声快速的飞回到阴影之中,想必我手中这封信不会让那些怪异的家伙感到愉快,于是我警觉的将信笺放到写字台的的抽屉之中,一边做着擦嘴的动作一边去开门。
“喔我亲爱的基德先生,不知您在这的第一次早餐可否满意,如果有什么不合胃口的您尽管吩咐,我们乐意为您效劳。”
“非常满意勒芒医生,这是我有生以来享用的最美味的早餐。”
勒芒医生听到我的回答似乎察觉出一丝异样,于是转头注视餐车上的白色羊头骨和浆果的残渣,虽然看不到他面具里面的表情,但是从他注视的时间能判断出这个狡猾的家伙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看来我们的配餐十分符合基德先生的胃口。”
“口味确实独特。”
“如此愉快的早餐想必有其他人陪伴?”
“何出此言?”
勒芒医生缓缓的从桌上捡起一根黑色羽毛,继而阴阳怪气的说道
“基德先生请您不要误会,我们只希望您在这里能够安心养病,享受我们这里最好的治疗以及最好的服务,至于其他一些令人厌烦的人和事情实在是不希望影响到您,希望您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番美意。”
“您的话,我很难理解。”
“您不需要理解,您只需要安心享受我们为您精心营造的独立世界就好,不要理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难道这么大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住么?”
“喔,当然不是,根据不同病人的情况我们会他们量身定制治疗方案以及服务模式,基德先生以您目前的情况短期封闭式疗养是最合适的。”
“那为何我看不到其他的病人?”
“他们跟您不在一个治疗区。基德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例行体检了。”
说着勒芒医生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听诊器,缓缓的伸进我的罩衣之中,冰凉的听筒在我的胸部游移着,这种凉意让我感到一丝的不安。
“基德先生,您最近要控制一下吸烟量,您的肺部呼吸不大好,吸烟容易导致神经过渡亢奋,对情绪缓解大大不利。我们接下来会加大甜食的配给,适量的甜食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会让您逐渐快乐起来的。”
“请问达克里斯是谁?”
“你…你问他做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谁告诉你的!”
勒芒医生的态度神经质一般的180度大转弯,从刚才的温和关切立刻变的警觉甚至有些慌张。
“是钱德勒先生提到的,貌似他让你们感到有些麻烦。”
“喔原来是钱德勒先生,没什么,那的确是一个麻烦的人,但愿在您的治疗期内不会遇见他,最好永远别遇见他,他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很多的麻烦。”
“他也是这里的病人?”
“那也是我希望的,如果真是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似乎我的问话搅扰了勒芒医生的好心情,他略显厌烦的快速收起听诊器和其他的检查用品。
“适当出去散散心,新鲜的空气会让重新认识生活,只是……”
“只是什么,勒芒医生?”
“你最好……最好少往钟楼的方向去,哪里不是安全,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噢对了,基德先生,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提醒您,晚上,应当是日落之后,您不要单独出去这附近有高原雪狼出没,它们可不像我们这么友好。”
勒芒医生急匆匆的收拾好衣服一拽一拽的摆了出去,临走没忘记对我行一个绅士的脱帽礼,我反复琢磨他奇怪的话语之时门外有响起一阵恶毒的咒骂。
“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喜欢卖弄风骚,把你卖到妓院好了!”
“可是钱德勒先生,吩咐我让我照顾基德先生……”
“不要在我面前反复重复这个名字,让你照顾客人的饮食起居,没说让你照顾客人的下半身,你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成天跟一只到了发情期的母狗一样,早晚我会让你成为受灵体!“
“勒芒大人,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会在基德先生面前放肆了,请您饶恕我,求求您饶了我。”
“你知道你自己应该做什么,还不快滚!”
“是勒芒大人。”
无意间听到这电光火石般的对话包含了太多悬而未知的信息,在这诡异的安灵所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的背后有隐藏着怎样的真相,那个令勒芒医生极度紧张的达克里斯,那个充满危险的钟楼还有那所谓的受灵体,它们究竟意味这什么?
真相背后的真相,谎言背后的欺骗,这句耐人寻味的语句似乎是一种召唤,这素未谋面的达克里斯先生似乎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敌意,相反可能我的到来会在某些事情上给予他一些必要的帮助。我应当想办法去找到这个盟友,揭开这安灵所之中隐藏的秘密,不管是这种想法会带来何种结果,此刻我别无选择,既然穿上着黑色的长袍那么就要演好我现在这个角色,曾经的基德应该随着那些记忆死去,此刻一个新的旅程即将开始,第一站就应该是那座远方未知的钟楼。
拉开窗帘,冬日的暖阳映照在脸上一种说不出安详萦绕心头,此时可以微笑着与那些喧嚣发杂说一声再见,望着远方萦绕的雾霭依稀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穿行其中,似乎阳光试图在为我撕开眼前的迷雾让我看清真相,远远的一座高耸的钟楼刺穿过迷雾,悠远而浑厚的钟声响彻山间,仿佛在唤醒沉睡在峡谷已久的精灵。
乌鸦飞落在肩头,舒展着黑色的羽毛,黑曜石般的眼珠注视着远方,山谷间回荡着唱诗班的圣咏,纯洁的灵魂在虔诚的赞美主,这乌鸦穆然的腾空飞起,盘旋于撒满飞雪的天际,在远处映射的朝阳下泛着圣洁的光辉,此刻它似乎在向我示意,让我跟随它的翅膀和它的踪迹,远处已是晴空万里,而此处却是阴霾雪舞,人生岂不是亦如此,悲伤与欢乐只是将目光至于何处。
推开锈蚀的铁门,残雪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落到我的睫毛和肩头,虽有寒风裹挟着冰霜,但我心中已知前方是初现朝阳。青色苔藓与白色残雪勾勒出眼前一片苍茫的雪原,伴随着悠远的圣咏在这纯洁之地悠然回荡,心中肃然升起一丝敬畏致意,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存在着某种神圣,自我的存在竟是如此的渺小,必须心存敬畏此处存有神性。
乌鸦在头顶盘旋鸣叫指引着匆匆的脚步,苍茫的远方矗立个几株孤寂的枯树,深黑色的树干如同冰原之下掩埋的恶灵,将自己不甘灭亡的双手拼命伸向天际,它们试图疯狂的生长但却逃脱不了死亡。
这种带有强烈宗教意味的构图和画面吸引着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您这是要去哪里,基德先生?”
这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许久没有出现了,但是此刻这声音的出现却是大煞风景——钱德勒!
依旧是那一身不然尘埃的白色燕尾服,依旧是那张冰冷苍白的面容,僵尸一般的身影从那黑色树干背后缓缓的走了出来。
“散散步,随便走走”
“方向走错了可以掉头,如果想法走错了那就不妙了。”
“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相信基德先生是个理智的人,打破界限是需要勇气的也是需要承担相应风险的,在下觉得您大可不必。”
“我喜欢钟声,想去钟楼转转不可以么?”
“喜欢,听便是了,那里是下人呆的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贵客前往,基德先生请回吧。”
“您这么做似乎不大友善吧,钱德勒先生?”
“相比起来您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此时,钱德勒的双眼露出一丝凶狠,似乎在警示我刚刚的话语并不是什么友善的警告而是威胁——以性命相胁的威胁。
“谢谢您的关心,钱德勒先生,我有能力确保自己的安全。”
“基德先生您是试探我的耐心。”
只是微微一笑,我丝毫不想理会钱德勒愈发激动的情绪,即便是迈出这一步意味着凶险甚至死亡,但是此刻对我来死亡是最好的一种慰籍和解脱,我清醒的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此次来到安灵所与其说探寻真相不如说是寻找通往死亡的旅途,踏进这片雪原的伊始死亡就已经如影随形,唯一不同的是死亡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当我冷漠的走过钱德勒的身旁,颈部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疼痛,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酸胀和麻木之感从颈椎一直遍布周身每一根神经,眼前的景色开始变的扭曲,远远的隐约看到前方的山梁之上出现一只雪白的精灵,头脑中闪现着一道神秘而幽绿的寒光。天空传来一阵乌鸦凄厉的鸣叫,一阵剧烈的眩晕再次袭上脑际,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黑色的羽毛如同漫天的飞雪在旷野的天空中盘旋下落,白色的雪狼狂奔在苍凉的山谷,满月初升的山岗之上巫师跳起神秘的舞蹈。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这死一般的寂静,一双诡异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在我的头脑中无限的放大,惊恐之中我睁开了双眼……
“睡得好么,基德?“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死神一般静默的伫立在月影闪动的窗前,同样款式的黑色僧侣袍遮蔽着他略显瘦削的身形,宽大的罩帽掩映着冷冷的微笑,他的声音低沉略显沙哑,带着一丝倦意和慵懒。
“你……是谁?”
“达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