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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四、东海龙宫

罗逸在海岛上葬好赤脚大仙,郑重的磕了几个头。此时夕阳已下,白月初升,远望大海,一片渺茫。回去洞府中,歇了一夜,已觉得饥肠辘辘。寻了些吃的,心想:此处离大陆甚远,如何回得去?

待填饱了肚腹,便寻了那大斧来,一路上山,采伐树木,又用藤葛编了缰绳,将树木砍得齐整,用缰绳缚结实了,就是个筏子,拖到海边。又斫了根竿,一把水桨。这才拍拍手道:‘糙是糙了点,但愿能划得过去。’自洞府中捡拾的吃食,也绑缚在筏子上,然后推筏下海,乘浪西去。

日月更迭,风云变幻。一日,罗逸正卖力划桨,忽然狂风大作,乌云阙起,大雨倾盆而至,夹着闪电,撕裂天空。海浪涌起,高如城墙,直把木筏撩到浪尖,又重重摔下。罗逸力气却大,手指如钩,扣进树木里,竟扣出洞来。谁知缰绳却经不住,‘啪’的一声断开来,树木四散,筏不成筏。罗逸跌落水中,紧抱着一根木料不放,却发觉脚上被东西缠绕,只往下拽,连同木头一起拉入水中。

罗逸在水中却不觉闷,反倒清醒,低头看那事物,不禁骇然,竟是一只八爪大章鱼。这章鱼正乘着风暴前来觅食,可巧抓到了罗逸,却不知是个龙孙。

罗逸见那章鱼呆头傻脑,正鼓着眼泡瞪着自己,不知是吃是放。他不禁念动咒语,那蠢物似乎开了窍,赶紧松开触角,绕着他舞动起来。罗逸不理他,正待上去海面,却瞥见海底有座牌坊。一时好奇,游了过去,只见那牌坊由白玉砌成,雕着游龙,嵌着翡翠,流光溢彩。牌坊正中篆着四个大字—东海龙宫,又有对联道:一宫共主,垂拱而治,水族永昌泰。万水归流,东海福地,日月无寿期。罗逸隔着牌坊遥望,见远处正有一座宫殿,晶莹剔透,冒着霞光。

一时踌躇,不知进退,却见一怪提一把钢叉游过来,在沙地上立定,冲罗逸道:‘汝是何人,来此作甚?’

罗逸看那怪身披护甲,阔嘴尖牙,一双鼓泡眼正瞪视自己。忙躬身行礼道:‘小可罗大,途径此处海面,不想遇到大风浪,因而坠落至此。见有龙宫,便想向尊上讨一副舟楫。’

那怪打量罗逸道:‘你乃龙族,何惧风浪?’

罗逸不敢提身上有伤,恐遭它害。只得道:‘路途漫漫,须舟船歇脚。’

那怪好奇道:‘如何个路途漫漫?’

罗逸道:‘自东天至大陆。’

那怪道:‘你自东天来可遇见我家公主?’

罗逸知他说的是三公主,倒也担心她与常福的安危,且不管她会否受龙王责罚。如实相告道:‘我曾在东天阴阳山见过三公主,却不知她现下在何处?’

那怪见他认得三公主,赶忙对他道:‘你且随我去见龙王,自有好处。’说罢转身就走。

罗逸见他转眼便要游得远了,赶忙跟上,好在脚下有藕丝步云履,倒也游得快。到了龙宫前,有虾兵把守,那怪亮出腰牌,即被放行。领罗逸宫阙下,罗逸抬头看,见匾额写着三个字-水晶宫,那宫殿飞檐斗拱,华彩异常,似是用水晶堆砌。

进到殿中,有力士、宫娥。力士健硕魁梧,跨刀执戟,颈上系着黄巾;宫娥花容月貌,簪金戴银,肩上披着红帛。里间正中安置着御座,一人端坐其上,正是龙王。那东海之主身着衮冕,银须银发,高眉深目,直鼻方口,一幅慈祥模样。御座两边站有文臣武将,个个憨态可掬。

罗逸趋前下拜道:‘小子罗逸拜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泰,福泽无边!’引他进来的妖怪早凑到龙王耳边,言明一切。

龙王不言其他,却指着罗逸脚下道:‘你所穿的可是藕丝步云履?’

罗逸一愣,说道:‘正是。’

龙王道:‘你是北海龙裔,罗玄溟是你何人?’此时,北海已不复为龙族所有,龙王问起倒让罗逸感觉亲切。

罗逸道:‘乃是家父。’

龙王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子。’又收住笑容道:‘听说令尊去了还真城,现下可好?’

罗逸又一愣,心道:东海到底遥远,信息闭塞如此。便道:‘家父于三十年前去到中原,至今杳无音讯,不知是否尚在人世。’罗逸心中一直希望父亲未死,能有和他相聚的一天。

龙王一摸胡须,说道:‘哦,寡人深居简出,倒不知故人消息。贤侄如何去了东天,得遇小女?’

罗逸见龙王慈蔼,便将如何因伤去东天,在阴阳山遇见公主,又如何为赤脚大仙三人所擒,流落至此,一一道来。只未说莫邪山之事,一来涉及韩、欧两家恩怨和诛邪剑,恐又生出事端。其次,以免泄露菩萨行踪。其时,魔族当道,佛门凋零,而妖魔区别只在善恶之间,若有人要不利于菩萨,则自己难辞其咎。

龙王听了他言,便道:‘如此说来,小女尚在东天。那常福寡人也认得,不过他二人势单力薄,殊不安全。你既身上有伤,可在此处盘桓几日,寡人也好派太医替你医治。’

罗逸连忙道谢,心中却想:这结症难治,凭你什么太医怕也束手无策。谢过龙王便随侍女去别殿居住。一日之内,果有太医前来问诊。

那太医瘦削矮小,白净面皮,一手替罗逸把脉,一手在绢帛上写着病症。把脉毕,拿起绢帛对罗逸道:‘公子身强体健,真元充足。虽有些蛊虫在体内吸食真元,却也无大碍。小臣替公子开些镇伏真气的药即可。’

罗逸奇道:‘我体内有数颗内丹,相互克制,又反噬元神,全靠蛊虫抑制,怎会无碍,又何来真元充足之说?’

太医摇头晃脑道:‘公子的病灶确实特别,若小臣没猜错,您的体内有两颗水丹,一颗土丹,一颗木丹。本该是木克土,土克水,相互杀伐。然而,如今木丹独大,其余各丹式微,且任其消解,那木丹若非地精造化之物,万不能如此。又兼公子五行属水,水木相生,因而说无碍。公子只须将那木丹常加运用,自然能将其炼化。只是那蛊虫却非在下能解,只有请下蛊之人亲手将其取出,否则,其亦会吸食木丹真气,乃至危及公子性命。’

罗逸一听,心中的石头稍稍落了地,才想到那日在妖怪肚腹中吞食了内丹乃是木灵丹,又摸了摸肚子道:‘坐了许久,某倒有些觉着饿。’

太医忙起身告辞:‘小臣再为公子开一副调和肠胃之药,这便告退了。’

罗逸送走太医,不久即有侍者送来饭食,皆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罗逸只闻着香味已口水直流,还哪管斯文,只顾狼吞虎咽,少顷即风卷残云,吃个干净。那侍者尚未替他倒酒添菜,眼见便吃完了,瞧见他这等模样,只愣愣的傻站着。还道是北海来的龙孙,常处偏僻之地,从未见过珍馐佳肴。

罗逸吃罢,见侍者还在一侧,不免尴尬,忙红着脸道:‘某在海上漂泊许久,粒米未尽,一时急切,倒让你见笑了。’

侍者哪里敢笑,忙躬身道:‘公子吃得满意便罢,小的这就去取热水来。’一面退下,一面心想:这龙孙在海上能呼风唤雨,要些吃食有何难?却在这里遮掩,到底是未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哪里知道,罗逸落魄已极,只差没有向旁人行乞了。

罗逸将他的话听进耳中倒很是受用,心道:到底是千年宫廷的做派,远胜过凡家百姓。又得知身体无碍,心情大好,待洗罢脸,便去屋外游览。这龙宫甚大,殿宇层层叠叠,也不知有几进几重。恰好别殿之旁就有御花园,罗逸走到其中,见珊瑚瑰丽,游鱼斑斓,又有亭台碑石,假山灯塔,四处悬着夜明珠,便在晚上也如白昼。

罗逸走到一株大红珊瑚前,却见珊瑚之下一红衫女子正跪地祈祷。心中好奇,但又知宫中嫔妃女眷颇多,不敢打扰。刚要离开,那女子回过头来,正是三公主。罗逸瞠目结舌,脱口道:‘三公主殿下!’一面躬身行礼。

那女子一愣,见罗逸穿着灰白布衣,相貌堂堂,衣衫虽旧,脚下的鞋子倒是光鲜得很。也不起身,开口道:‘你是何人?’

罗逸笑道:‘公主贵人多忘事,我是罗逸,在阴阳山见过的。’

那女子道:‘你见过我妹妹?’一面起身来对着罗逸。

罗逸愣道:‘妹妹?’

女子道:‘我乃二公主,只因和妹妹长得像,常被外人认错。你也是龙子?’

罗逸细看,果然不是三公主,三公主比之更明艳端方,且爽朗谦和,不似她这般冷漠。见她问起,罗逸便道:‘在下原是北海龙族,与三公主只一面之缘,因而认错,还请殿下勿怪。’

二公主道:‘哦,你且随意,我须回去更衣。’

罗逸施礼相送,待公主走远了,才回过头来哑然失笑。看那树红珊瑚,一个枝桠上正挂着个白玉坠子,是个佛陀。罗逸也拜了拜,忽见珊瑚丛中奔出一个娃娃,后面跟了条大白鲨。那白鲨巨嘴利齿,汹汹而来,唬了罗逸一跳。不想它只冲着那娃娃去了,对罗逸不屑一顾。罗逸好奇,忙跟了上去。

那娃娃裸着身子,只系了件红色肚兜,露出白藕般的手脚,在水中倒也跑得快。一人一鲸不久即奔出龙宫,直往海面去,罗逸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还未到海面,就有虾兵蟹将阻挡。一将当先道:‘太子殿下,请回去!’

那顽童却不理会,咯咯一笑,绕开兵将又跑,却哪里逃得过,被兵将团团围住。顽童着恼,冲大白鲨道:‘小白,咬他们!’

那白鲨果然去咬,兵将倒不敢伤了太子宠物,四散逃开,顽童乘隙冲了出去。罗逸待要跟上,却被兵将挡住。蟹将道:‘公子何去,为何追赶我家太子?’

罗逸一愣,敢情他们将他当作捉小孩的人贩子了,便道:‘在下担心太子,因而跟来。’

蟹将道:‘公子请回,自有我等护卫太子周全。’

罗逸见状,只得返回。尚未走出几步,便听后面叫喊道:‘太子,太子!’罗逸回头望,只见海面上下来一只乌头海雕,直扎进海水里,一口叼住那顽童的臂膀,振翅游出水面,跃到天空里。一众虾兵蟹将哪及得上,只将头伸出水面,对那海雕高声叫骂。

罗逸忙冲出海面,施展法术,踏那藕丝步云履,翻上一片云彩,追上那海雕。又自背上拔出诛邪剑,冲海雕道:‘快快放下那孩童!’他早知藕丝步云履可腾云驾雾,只是损耗真元,如同竭泽而渔,但此时真气鼓荡,那木灵丹消解的内丹真力尽数灌入四肢百骸之中,积聚久了,不用反觉难受。

海雕拍了两翅,化作人形,立在云头道:‘哪来的龙孙挡我去路?’

罗逸看那厮高鼻深目,一脸凶悍,也便悍然道:‘既知我是龙孙,还不磕头认错。’

那人一面捉住顽童臂膀,一面叫嚣道:‘吾乃鸠魔王坐下先锋将张狂,你可知死!’

罗逸慨然一笑:‘我不知死,你且教我死来!’

张狂恼羞成怒,又恐龙宫有帮手来,手中多出一吴钩,照罗逸即打。罗逸持剑稍挡,只听细细的‘嚓’一声,吴钩便折成两截。

张狂大吃一惊,本想虚晃一招,抽身逃跑,却见对方有如斯宝剑,再不敢恋战,忽的将那顽童照罗逸扔去,纵身而逃。罗逸接过太子,又怕宝剑伤他,忙收了剑,纵下云端,潜入水中。早有虾兵蟹将接过,为首的将领屈身下拜道:‘多谢公子仗义相救,不然我等就是百死也莫赎!’

罗逸谦虚了几句,便道:‘此处殊不安全,还是快护送太子回去龙宫去吧。’

众人连忙称是,簇拥太子而去,罗逸缓缓的跟在他们后边。这时,只见水中有一只大鳖从远处而来,鳖背上正驮着个姑娘。罗逸立时停住,待得来人近了再看,果然是常福和三公主,不禁高兴非常。常福也瞧见了罗逸,在他面前停住,变回人形,三人相视而笑。原来常福陪着三公主去阴阳山捉妖,谁知还不曾遇见妖怪反被金乌城中巡山的侍卫逮了回去。后来得何家翁婆求情作保,郡守才将二人放过,以致无功而返。

罗逸也将他所遇之事说出,大笑道:‘还以为你们被阴阳山的妖怪吃了呢!’

三公主听了,急道:‘原来你已将那妖怪的内丹给吃了!’

罗逸反笑道:‘不想因祸得福,现在也能施法了。’

三公主气急而哭:‘那母后救不转来了!哇哇~’

罗逸忙敛容,不解道:‘此话怎讲?’

常福拉罗逸到一边,细声道:‘公子有所不知,王后身染重病,不久于人世。东海本有地根,常生还魂草,原可救得王后。无奈近些年那地根处地精干涸,便生不出还魂草来。此等要紧事,公主乃不顾王命远赴阴阳山,只为求取地精之灵,以使地根生出还魂草,救得她母亲性命。’

罗逸一听才知原委,一摸怀中衣囊,心中已有计较。走到三公主面前道:‘赤脚大仙曾给我药丸,可教我将那内丹吐出,如此便救得你母后性命。’

三公主梨花带雨,拭泪道:‘可是真的?但若如此,岂非要了你性命?’

罗逸爽朗一笑,言道:‘区区小命,何足挂齿?’

三公主忙道:‘不可,不可。公子乃有福之人,岂能轻言生死?此事万万使不得!’

罗逸本是逗她,却见她如此郑重。不敢轻浮,只道:‘不瞒公主,某正好有还魂草一株带在身上。’说罢,从怀中取出犼魔王赠的小盒,打开来,果有还魂草一株。又奉与公主道:‘还请公主收下。’

三公主欣喜着接过小盒,爱不释手,又忙不迭的敛衽相谢,全不在意罗逸方才开的玩笑。又记挂着母后的病,一时情急,只丢了句:‘二位好待,我且去了。’急急往龙宫而去。

罗逸呆呆望着她远去,却听常福在一旁逗趣道:‘公子倒和这三公主有缘,不如向龙王求娶。’

罗逸低头思量,又听得常福道:‘快看,有人来接我们了。’抬头望去,果有大队兵马前来,当先鱼怪鸣锣,两面虾兵执旗幡,蟹将骑着海马雄赳赳。

依仗在两人面前停住,蟹将下马行礼道:‘君上有请公子上殿。’

罗逸心道:我非初来乍到,何须如此阵仗?或是因救了太子,才这般客气。一面躬身答谢。常福在耳边道:‘龙王许是来迎东床快婿的。’罗逸知他逗笑,拉住他手随依仗一同去了。

来到水晶宫中,早预备好酒席。龙王请罗逸左首上坐了,常福却坐在末席,这才举杯相劝道:‘今日乃是替贤侄接风洗尘,又谢公子救得吾儿性命。还请满饮此杯,教寡人略尽地主之谊。’

罗逸谦辞道谢,饮尽杯中之酒。又有宫娥在一旁用酒壶添上,龙王只是相劝,罗逸喝得头晕目眩。

不等酒过三巡,只听龙王道:‘贤侄此来乃是天意,既救得吾儿,又救得吾妻,寡人感激不尽。’

罗逸嘴上带笑,大着舌头道:‘些许小事,大王不必挂怀。’

龙王悲伤道:‘叫寡人如何能不挂怀?只需公子将体内的灵丹交出来便好了。’

罗逸醉得迷糊,耳朵虽听见了,头脑却不及反应,早有力士上来将他按住。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原来龙王已从太医处得知罗逸体内有地精之灵,只因他是故人之子,一时不忍下手。此时硬起心肠,才设下这鸿门宴。

龙王正悲切,忽见一熟悉的身影上殿来,用手抹那老眼,细看,不是别人,正是那魂牵梦绕的结发老妻。一时激动,瘫倒在龙椅上,眼睛还望着那挂怀的人,一刻也不愿挪开。直到王后在他面前盈盈下拜,这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你…’

王后眼中含泪,看着龙王柔声道:‘夫君,你可好吗?’两面的朝臣、侍者皆俯首下拜。

龙王骤然从龙椅上站起来,快步下得御阶,一把将王后拥在怀里,亲昵不够,还以为是在梦里。众人都俯着头,不敢正视。

还未醒过神来,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放了罗公子!’龙王抬头看,却是三公主正呵斥按住罗逸的力士。那些力士有王命在身,岂敢放手。

龙王讶然道:‘孩儿,你几时回的?’

三公主一心救母,还未曾拜见父亲。此时方下拜道:‘孩儿见过父王!孩儿刚到宫中。’又指着一脸菜汁的罗逸道:‘是罗公子给了孩儿一株还魂草,这才救得母后转来。’

龙王后悔不跌,赶忙让力士放了罗逸,又命人去拿解药。罗逸兀自将脸栽在桌上,无知无觉,原来那酒里放了十足的蒙汗药,也好让他死个痛快。

罗逸醒来时,已过了一夜,正躺在别殿房间里。他起身来,一摸脑袋,还有些痛,想起昨日酒宴上的事,却又记不得了。厢外的侍者见他起来,忙替他更衣,又有人送来热羹。罗逸打扮一番,喝过热羹,才对侍者道:‘常福何在?’已有归心。

侍者道:‘常福正在殿外等候。’

罗逸道:‘何不请他进来。’

侍者听了,忙将常福传了进来。常福见了罗逸笑道:‘公子好睡,某正有事相告。’

罗逸疑惑道:‘何事?’

常福拱手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龙王要招公子为婿。’

罗逸‘啊’一声,打了个哆嗦,口中道:‘我何德何能,又是个落魄子弟,能做龙王的女婿?’

常福道:‘公子亦是王族血脉,不必妄自菲薄。’

罗逸心中已有花铃,哪容得下他人。只是龙王有意,不敢失礼,需向他表明心迹才好。便随了常福去龙王宫中,到那殿前一看,匾额上写的是文华殿。罗逸对那殿前值守门吏道:‘烦你报与大王,就说罗逸有事求见。’

那门吏转入殿内,自去传报,不久,又出来,对二人道:‘大王请罗公子一人进殿。’又对常福道:‘还请尊驾到偏殿用茶。’

罗逸进到殿中,不见有人,只见一张书案,书案后有一幅书有《南华真经》的屏风。里间隐隐传来龙王的训诫:‘今后,你们谁也不得离开龙宫!外面妖、魔、散仙混迹于世,善恶难分,着实凶险。且在宫中好生学艺、修炼,云云。’

呆了一会,龙王才从里间出来,见罗逸已等在殿上,忙笑道:‘罗郎久等了。’又冲殿外道:‘来人啦,看座、奉茶!’

叙了主宾,罗逸才坐下道:‘小侄久离故土,还有些事情未了,想早日回去大陆,所以特来向大王辞行。’

龙王一听,忙挽留道:‘贤侄可是为昨日之事见怪于寡人?寡人救妻心切,确实失了分寸,今日已备下贺礼,正想招你为婿。’

罗逸辞谢道:‘大王有意招小侄为婿,小侄感激不尽,然小侄已有心上之人,不敢再有他想。’

龙王却道:‘男人三妻四妾乃寻常之事,又何必执着于一人?寡人虽只与王后举案齐眉,却也有许多嫔妃。’

罗逸虽不以为然,却不敢直指龙王之非。便道:‘小侄才疏学浅,且家道中落,如何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龙王似早有准备,哈哈一笑:‘当年汝父与寡人同为仙卿,形若兄弟,也曾约为姻亲,今日你来乃是天意,又何必推拒?’

罗逸瞠目结舌,不想已姻缘早定。只得道:‘婚姻大事岂可马虎,当年家父不过空口约定,又无文定,如何作得算。’

龙王却不以为忤,依旧笑道:‘婚姻大事自然有文定。’说罢,从袖袋中取出一支银簪,道一声:‘变!’那金簪便化为一根八尺长的雪花棍。龙王把着那棍道:‘此乃令尊送我的定江簪,可冻住十里江水。’

罗逸瞧不出端倪,只道:‘小侄未得家人相询,又无文定在身,如何结亲?’

龙王大笑:‘令尊既已不在,自然无需询问,至于文定么,正被你踩在脚下。’

罗逸一惊,低头看那藕丝步云履,不敢答话。又听龙王道:“你若不信,可将其脱下,看鞋面之下是否有个‘黎’字?”

罗逸除下鞋来,翻开鞋面,里面果然绣着一个‘黎’字,乃是小篆。之前未加注意,还以为是朵小花。便道:‘为何是个黎字?’

龙王道:‘贤侄有所不知,寡人本就姓黎。’

罗逸忽然想起犼魔王所居之宅邸,也叫黎府。不禁问道:‘那犼魔王…’

龙王打断他话道:‘那魔王原是本族长老。’

罗逸瞠目结舌,又听他道:‘昨日鸠魔王部下前来寻事,也因与那犼魔王有隙,又想勒索于我。寡人早与那犼魔王断了关系,却还受他牵连。’

罗逸见事已至此,只得道:‘陛下女儿众多,却不知谁人看得上小侄?’

谁知龙王却对屏风后道:‘孩儿们,谁愿嫁与罗郎,这便出来吧。’

只见莺莺燕燕从屏风后出来十余女子,有些尚身量不足,为首二人正是二公主和三公主。罗逸满眼春色,忙不迭的吞了吞口水,起身行礼道:‘诸位殿下有礼了。’

众女儿窃窃私语,又有人掩嘴而笑。原来龙族本已凋零,魔神之战后又只剩东海、南海两支王族,其余诸侯则流落僻壤,如洞庭水府的宫家。彼此要想通婚已是难事,如今有送上门的夫婿,岂能错过?若论长幼尊卑,大公主已嫁了人,便是以二公主为长,三公主次之,其余各人不敢僭越。

龙王看着众多女儿,心里既喜欢又愁苦。再见罗逸手足无措,便道:‘贤侄看上了哪个?’

罗逸只盼这是个梦,一觉醒来再无选择的烦恼。心中又想起花铃,痛苦道:‘陛下,小侄不敢选择。非公主不美,只因我已心有所属,还请陛下谅解。’

龙王见他情深,便道:‘你既不敢选择,寡人指婚便是,这就将二公主许配与你。’

罗逸看二公主一笑不笑,只谨守礼仪,又见三公主灿若朝霞,便向龙王躬身道:‘小侄愿娶三公主为妻。’

龙王哈哈大笑:‘也罢,也罢。’

二公主微蹙蛾眉,眼似也红了,转身对龙王施礼道:‘父王,孩儿还要去探望母后,这便告退了。’声如柔丝。

龙王准了,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去吧。’众人都走了,只三公主留在殿内。龙王对她道:‘你怎的不去?’

三公主笑道:‘父王也要有人相陪呀。’

龙王展颜道:‘知你是个滑头,可是要陪你夫君?却不用来哄为父。’

三公主羞赧道:‘父王~’

罗逸在一边看了,五味杂陈,似已丢了魂魄,身不属己。

别殿之中,三公主拿着匹大红锦缎舞了一圈,对罗逸笑道:‘罗郎,这缎子真好看,瞧这花鸟,和真的一样。’那缎子自然好,其上的花鸟皆以鸟羽绣成,又用金线镶边。

罗逸站在她对面,看她鼻若凝脂,腮若盈雪,红唇贝齿,梨窝浅现,又一袭绛紫绸衫,明艳无端。得此美妇,夫复何求?若是久留此地,必定乐不思蜀。

见罗逸不说话,三公主走近他道:‘罗郎,在想什么?’

罗逸握住她的柔荑,摸了摸,淡然一笑道:‘公主,再好看的锦缎也比不上你灿烂的笑容。’

三公主咯咯一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踮起脚来,毫无掩饰的往罗逸嘴上吻了一下。这才羞红了脸,低下头来。罗逸闻着她发髻上的清香,心中扑扑不已。又听三公主道:‘你我就留在这宫中,哪也不去,好吗?’

罗逸愣住道:‘哪也不去?’

三公主道:‘我们像父王、母后一样,生许多孩儿,快乐的在一起。’

罗逸头大道:‘公主不是去过东天吗,外面也没多少可怕。’许是鬼门关前走多了,他对于平淡如水,按部就班的日子有莫名的恐惧。

三公主道:‘东天不过海中一隅,怎及得大陆宽广?且那处尚有菩萨保佑,大陆却群魔当道。’

罗逸知她说得不差,也不辩解,只道:‘家父尚未找到,又有族人、朋友在彼处,怎能不管不顾?’

三公主道:‘且在此待个三年五载,等天下太平了,再去寻他们不迟。’

罗逸见她眼眸闪烁,心道:这滑头,分明使的缓兵之计。又爱又气,嘴上却道:‘依你便是。’三公主果然欢笑,宛如娇花照水。

等公主走后,罗逸便邀了常福来下棋。一杯香茗后,屏退左右,罗逸轻声对常福道:‘请替我办件事。’

常福看他说得郑重,也细声道:‘公子但说无妨。’

罗逸如此、这般一说,常福睁大眼道:‘万万不可,此乃欺君之罪!’

罗逸‘嘘’一声道:‘是我欺君,你不过受我挟制。’

常福甩甩头,说道:‘小鳖不敢,小鳖真的不敢!我本只待公子成婚之后便返回杭州,且放过小的吧。’

罗逸也恳求道:‘还是你来救救我吧,我只不过路过此地,哪想会被拉郎配。何况你既送我过来,岂有一个人回去的道理?’

常福道:‘那公子和我一齐逃便是,却不用拿我顶包?’

罗逸道:‘你游得慢,不如留下,反而无事。’

常福一想也对,又苦着脸道:‘还请公子告知我家太爷,也好有个应对。’

罗逸见他答应,无不称是,又好生宽慰一番。两人下了一阵棋,待吃罢饭,这才散去。

这几日,罗逸和常福只在房中下棋,不曾出殿一步。三公主问起,侍者便道:‘公子说,待成亲之日再与公主相见。’

待龙王召见,只是称病不往。众人生疑,随三公主去到房中查看,才知与常福下棋的不过是个泥胎。当下拿住常福问:‘公子何在?’

常福告饶道:‘公子早已走了,且胁迫小臣:若是不从,便让公主杀我。’

宗正官呵斥道:‘愚蠢!你若说出来,自有大王保你,何惧他威胁?给我押下去!’自有武士进来将常福押了去。

三公主只流泪哭泣,还道夫君不要她了。一时合宫惊动,水族四出,正要抓那逃婚的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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