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带着秦寒前往议事大厅,一路上不时回头,欲语还休,很是担心的模样。
秦寒刚修炼出精元,踏入精武境四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脸上挂着浅笑,因为用银线草配制出珍贵的淬体散来,所以即使即将面对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家族质询,脸上也是不以为意,很是轻松的神情。
可是小蝶却不知道这些。到了大厅外,走在前面的小蝶终于转过身来,俏脸有些苍白,很是担忧地看着秦寒,小手里满是汗水,竟是比他还要紧张几分。
“少爷——”
秦寒笑着捏了捏小蝶柔嫩的小手,淡然道:“放心吧,少爷我不会有事的!”
“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秦寒这似乎很有把握的神情,小蝶虽没有多问,不宁的心绪却是渐渐莫名平静了下来。
她整理几下秦寒并不凌乱的衣袍,退后了几步,抿着小嘴,静静注视着他。
秦寒淡淡笑着,迈入大门。
一踏入大厅内,凉气瞬间包裹住秦寒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打了一个激灵。
大厅里气氛庄严,很是肃穆。上方端坐着一个长相与秦寒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人,身着素袍,气势内敛,却又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此时双眼紧闭,却平添了几分不可捉摸的感觉。
这就是他的父亲,秦正天吗?
真不愧是一族之长,秦寒眼中冒出一丝火热。
再带着三分新奇,七分观察,四顾打量着在场诸人。
家主地位崇高,独坐上方。而他的右手边则是坐着三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左手边坐着四位中年人,都是府中管事之人,话语权很大。
在秦寒手里吃了一次小亏的二叔秦正心赫然位于其中。此时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气定神闲的模样。
“大胆秦寒,无礼四顾,不知悔改,可还知秦家家法何在?”
二长老先声夺人,一拍身旁的茶几,高声呼喝。他的声音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听来震耳欲聋,连洁净的大厅也扑簌簌掉下些许灰尘。
秦寒翻了一个白眼,揉了揉惨遭蹂躏的双耳,却丝毫没有理会二长老欲择人而噬的目光,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秦正心的面前,行了一礼,道:“几日不见二叔,不知道小侄拜托二叔的事情可有眉目?”
二长老地位崇高,更执掌族中刑法多年,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煞气。平日里哪个小辈见着他不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可偏偏秦寒仗着有秦正天的宠爱,经常对他不理不睬的。
往日里秦寒小错不断,败坏秦家声名,有着家主的庇护,二长老奈何不了他也就算了。可这次秦寒被骗,高价收回大量没有用处的银线草,让家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也不是秦正天能遮掩的。可秦寒竟还是这般吊儿郎当,丝毫不给他面子,真是气煞他了。
秦正心神情也有刹那的错愕,不过也仅仅是刹那罢了,闻言面色不变,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并无结果,想来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真是如此么?”秦寒哀叹一声,道:“可怜我差点命赴黄泉,最后得到的,却只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二长老不满地嚷道,“正心,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秦正心露出一丝苦涩,道:“小寒说是在他疗伤期间,有人在他的药汤里下毒,意图谋害于他。可我暗中调查多日,并无结果!”
此言一出,上方始终默然不语的秦正天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闪烁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寒光。其他长老和管事也是面面相觑,显然十分惊愕。
“荒谬!”二长老却是嗤笑一声,冷然道,“若是有人在给你疗伤的药汤里下毒,就凭你那浅薄的道行,你是如何察觉,你又怎能活到今日?”
这倒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于是顷刻间,数道询问的目光看向秦寒。
秦家家主秦正天共有两子一女。在秦寒之上,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名唤秦若樱,花容月貌之姿,一身资质也是出类拔萃,豆蔻年华便被玄清门收入门下。如今数年过去,修为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而在秦寒之下,秦正天和秦寒的后母也育有一子,叫作秦亦凡。也是天纵之资,且醉心修炼,年仅八岁便修炼出精元,如今已是精武境八重的修为,隐隐成为秦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在整个离水城也是略有威名。
而秦寒呢,痴长数年,却只知道花天酒地,修为荒废许久,二十岁的年纪也不过才精武境三重。不说秦若樱、秦亦凡,就是与其他小辈相比,他也不够看。说他道行浅薄还真不是贬低他。
于是,这件事就解释不清了。总不能给他们说,原来的秦寒早就死了,都是因为天地至宝药王鼎,他才能来到这个世界,炼化毒药,化解危机吧。
这也是秦寒思虑不周——原本他只是想借此试探他的父亲秦正天对他的态度。见着他护犊情深的模样,也是心满意足了。却不想因为证据不足,并且难以解释,让得局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秦寒虽然聪慧,前世却生活在几乎与世无争的药王谷内,谋虑难免有些疏漏。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小愤青罢了。
秦寒有些心虚地咳嗽了几声,道:“我自然有特殊的方法!但这件事千真万确,我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真是一派胡言!”二长老冷笑一声,道,“空口无凭,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秦寒不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也不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只得说道:“此事一查便知,二长老何必与我争论?“
二长老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说道:“你说你被下毒谋害,而你疗伤的药,都是炼药堂配炼制的,难道你还想查炼药堂吗?”
“有何不可!”秦寒正色道,“炼药堂虽然对我秦家至关重要,但若有人居心不良,对我秦家而言是祸非福。而二长老一再阻拦,我是否可以怀疑你参与其中,意图对秦家不利呢?”
二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喝道:“混账!”
众人一片哗然,不过不是因为秦寒与二长老的针锋相对,而是他对炼药堂不敬的言论。
炼药堂地位崇高,炼制的灵药也是秦家上下所有人修行上不可或缺的东西。而且炼药堂是由大长老掌管,向来强势。大长老修为高深,不理家族琐事,醉心炼药,很得家族之人敬重。
秦寒欲要查炼药堂,可是犯了大忌。不说其他,单是秦寒以后修行所需灵药,就大有手脚可作,可谓得不偿失。故而引来议论之声。
“够了!”
“炼药堂所有经手之人都要严查!”秦正天一锤定音道,“这件事就由二长老来处理吧!”
二长老一愣,有些不满地说道:“正天,你虽是秦家家主,有权处理府中大小事物,按说我也不能反对什么。但你这次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兹事体大,未免有些过了!”
“怎么?”秦正天冷哼一声,“二长老这是怀疑我这个家主处事不公?”
二长老眼角一阵轻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却强压了下来,好一会才说道:“你是家主,自有权利做主,只是大长老那里——”
这老家伙很危险啊!秦寒心中暗自凛然,不由多看了二长老一眼。
秦正天沉吟片刻,谨慎道:“大长老那里我自会亲自去知会一声。”
“炼药堂设立多年,虽为我秦家立下汗马功劳,但人员冗杂,也是时候动一动了!”秦正天又传达出一个让人震惊的信息,“大长老心中以秦家为先,想来也是不会反对的。”
众人神色各异,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炼药堂名义上虽是由大长老执掌,但他一心扑在炼药上,整日与古籍、药鼎、药草、灵药为伴,实际上是没怎么管理的。
炼药堂地位超然,大长老掌控力度又不够。其中有什么黑幕,而众人又对此一无所知,对秦家而言确实是一大毒瘤。
但秦正天是否察觉到了什么,针对的又是谁..这些却是值得让人深思了。
秦寒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秦正心,见他镇定的脸上一丝慌乱一闪而逝,心中也是掠过一丝阴霾。
不管什么原因,他的二叔秦正心与他的父亲心已不齐。
兄弟阋于墙,是否真能外御其辱?
秦寒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知道,一个个大势力看似坚不可摧,但往往都是从内部瓦解的。
秦家虽高手众多,在离水城拥有一席之地,但放眼天下也算不得什么,又如何能抵抗这大势所趋之下的必然。
“好了,既已议定,这件事就先搁置!”二长老轻笑,眼角的皱纹都完全舒展开来,露出丝丝危险的光芒,“接下来是时候商议一下,怎么处理秦寒高价收购银线草一事了吧!”
秦寒神情一肃。
正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