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似幻似影
转眼两人已经坐在了车上，车子在路上一路狂奔。
蕾朵已经打电话订机票了。挂了电话，她直催司机。
白瑰儿蹙眉：“……你到底是要打算干什么？”
蕾朵望向车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我要去看他们对峙。兰落雪清不是让你照看我么？那我们一起去。”
白瑰儿咬牙：“我是问你，你去做什么？”
蕾朵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我担心。”
白瑰儿冷哼一声：“族长已经答应不会伤害明寞子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蕾朵微微垂眸：“我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了。”
那个倾世的少女说的那一句——
“你会失去你最爱的人”
总是冷冷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总觉得……
好像是……真的要成真了一般……
白瑰儿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你去了，才会发生不好的事。你每次都只会害了族长！”她不咸不淡地指控。
蕾朵撇了撇嘴：“每一次都是他伤害我好吧！我才是受害者！”
白瑰儿看着她，表情依旧是冷冷地带刺，却是欲言又止。
她们是在最后关头才赶上了飞机的。
但是……
出乎于蕾朵的意料，这一趟班机的人……少之又少。
大概是因为去淩渃市的人并不多的缘故。
淩渃市虽然也是个大城市，但是因为远在海外，所以在长假的时候人会多一些。而且，淩渃市里这里还是挺远的，坐飞机要几个小时呐。
一眼望去，在她们的机舱——应该叫经济舱——里都没有几个人。
蕾朵微微疑惑。
就算是去的人少……但是也不可能会这么少啊。因为去淩渃市的飞机并不是每天都有的，就算是这段时间去的人少，也绝不可能会这么少，不然航空工作干什么吃的啊！所以，怎么会……
虽然狠不安，但是她还是默默地按捺住了自己的疑惑。
“兰落雪清也是这一班飞机上的么？”蕾朵问道。
“应该是。不过，他不在这个机舱里。”白瑰儿瞟了蕾朵一眼，“……你可别在飞机上跑来跑去的啊。狠丢脸的。”
蕾朵：“……”
不过，让蕾朵更奇怪的，是这架飞机的招待。
传说中的空姐居然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到底是在搞什么灰机啊！
有问题！绝对的是有问题啊！
蕾朵一直惴惴不安的，不安的预感愈来愈强烈，心里的弦一点点地绷紧，直到，直到——
那一声枪响打断了蕾朵心里绷紧了的那根弦。
第一声枪声已经响起。
“怎么回事！”蕾朵一下子站起来，却是硬生生地被白瑰儿再一次按回了座位。
她凉飕飕地看着她：“在伊卡慕斯家族混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呢？”
蕾朵的表情微微一沉，声音微沉：“白瑰儿，”她直视着她：“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的声音冷冷的。
白瑰儿却是不软不硬不咸不淡地一笑，笑得凉飕飕的，眼神亦是冷冷的：“你说呢？”
蕾朵眼神忽然一闪：“……又是兰落雪清计划好了的么？”
白瑰儿看着她的目光倏然转寒，冷冷淡淡地道：“你一直都是他计划以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去问问族长。”白瑰儿不再看她，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什么？”蕾朵还满意来得及继续问下去，又是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一切思路。蕾朵就要倏地站起来冲出去，可是却是立刻被白瑰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放手！”蕾朵冷冷地就要甩开她的手，“白瑰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瑰儿表情一冷：“我绝不能让你毁了族长！”
然后蕾朵惊愕地看到机舱里所有的人——也就是那五六个乘客，居然直接冲了进去——手里都拿着枪。
她的眼瞳骤然紧缩。
她眼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低于零度。蕾朵冰冷的目光像是冷箭一般，她直直地盯着白瑰儿，声音狠冷：“这就是兰落雪清的计划么？”她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冰块一样砸下。
白瑰儿微微一怔。
“他和子婴谈判对弈的地方，就在隔壁机舱，对不对？”她寒寒地看着白瑰儿，眼里一片冰霜。
白瑰儿先是一顿，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类似于讽刺的微笑，她淡淡地道：“蕾朵，你果然狠聪明。”她浅浅地看着她。没有说出口的却是——
为什么就是偏偏在这种地方聪明呢？
听到她的回答，蕾朵的脸色更加冰冷了：“兰落雪清，现在是打算干什么？”她微微眯眸，“刚刚那些人也是兰落雪清的手下吧？他是打算活捉子婴么？而他这样设计让我主动扑入陷阱到这里来，是为了把我作为筹码么？”
“蕾朵安其拉伊卡慕斯。”白瑰儿的表情倏然变冷，“你未免太高估自己。”她冷冷地看着蕾朵，“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唯一的价值在哪里！”
白瑰儿的话音，是随着几声突如其来的枪声而落的。
蕾朵脸色一变，就要冲过去，却是再一次被白瑰儿拉住。
“放手！”
蕾朵狠狠地甩开白瑰儿的手，便飞快地全速跑向那扇门，然后使尽力气地破门而入——
“兰落雪清！你不能伤害子婴——”
白瑰儿的表情立刻变了。
果然。
兰落雪清。你就不应该为了她的安全让我带她过来的。
……我早就应该料到了的。
机舱里。
看到里面的情况，蕾朵的脸色亦是一变。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蕾朵的意料。
这里只是一块空间，并不是机舱的样子。只有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是狠明显的谈判场所。
而之前在机舱里的几个人，现在围成了一个大圈。
飞机的机门就在这个空间里。这里的飞机门就先家里的房门一样，是可以推开的。而此时此刻机门打开着，兰落雪清站在门边，一只手拉着门把手。他只是安静地站着，背景是流动的风和云、蓝与白、光与影，交织成一片，勾勒出他微微显得单薄的身影。他柔软的发被风微微吹起，白色的衬衫被大风微微吹起了衣角，清逸而又安幽。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轻描淡写。
一如是他身后的云。
他背对着阳光站着，身后便是阳光万丈。他身上好像带上了浅浅的光晕，炫目的光在他的身上一点一点晕开，漂亮轻柔地不可一世，让人移不开目。他就像是站在云端的一个童话。
看到蕾朵，他对她风一般云一般水一般雪一般浅浅地微微一笑。墨一般的眸像是深邃不见底又密不透光的夜。
明寞子婴就站在另一边。
就在蕾朵破门而入，大喝一声的时候，她完全吸引了兰落雪清的注意力。
“呯——”
明寞子婴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他开枪。
这一次，兰落雪清没有再躲开。
他的表情依旧是清泠而又浅淡的。
蕾朵的眼瞳骤然紧缩。
血花在白色的衬衫上分外的刺眼，在光晕中在他若雪若云一般的衬衫上晕开。像是妖精绽开一般妖娆优艳。
高贵优雅的紫罗兰和清澈澄空的湛蓝色的眼瞳之中，一片血色。染红了她的眼眸。
“呯——”
因为这一枪的冲击力过大，兰落雪清后退一步，却是落在云上。
“清——”
她惊呼着风一般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指依旧是白皙而又修长的，狠漂亮。
她的大半个身子甚至几乎都要跌出机舱了，却是紧紧地死死地拉着他的手。
她嗫嚅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那一枪……绝对足以致命……何况，还有后面那一枪……
为什么。
为什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为什么是明寞子婴拿枪指着他呢？
为什么兰落雪清一点儿不反抗呢？
为什么呢？
她到底……
误会了多少？
兰落雪清。
为什么你不说呢？
……为什么呢？
她拉着他、防止他下坠的景象，与他拉着她、避免她跌落的幻影慢慢地重叠。
她微微一个恍惚。再次凝神。
蓝天白云之中，他抬头望向了她。
她完全望入他的眼眸里。眼眸里，是一片澄清。
其实他眼中的那一片暗夜狠深，却狠浅。只要她想要，她就能够一眼望到底。
他安静地对她微笑。
风轻云淡。
一句话逸出他的唇角。若清风一般划过她的耳畔，勾起她的几缕发丝。
樱花零落。
樱花之中，他一如既往风轻云淡的声音在她耳畔，和着“呼呼”的风声，无比清晰。
“诶，兰落雪清，你要当心一点儿哦。”
“嗯？”
“安倍上夕说，蕾朵她……MS是你的大劫哟。”
“我知道。”
“呐，据说……你可能会为了她死掉啊。”
“是么。”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也忒蛋定了吧！”
“我早就知道了。”
泡沫茶忽然想起了，之前安倍上夕和她说的话：
既然兰落雪清已经爱上她了，那么，他一定是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兰落雪清依旧是安静地对她微笑。
蕾朵，你果然是我的劫。
“兰落雪清！你不要松手啊——”蕾朵惊叫。
兰落雪清却是已经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长长密密的眼睫毛轻垂。
蕾朵已经抓不住他了。她狠努力。
却是再也抓不住了。
“清——”
“兰落雪清——”
她看着他安静地坠落。穿越了风和云、蓝与白、光与影。
刚刚，他说只说了四个字——
如你所愿。
因为她说不要伤害明寞子婴，所以他真的不伤害，却是让自己受伤。
因为她说不要他赢，所以他就输，甚至一点儿也不反抗。
因为她讨厌他到希望他不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么？
“你失忆了，me不想强加给你什么。凡事你自己都能够思量。Me这一次前来，只想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件，后天就是明寞子婴和兰落雪清正式交锋了。”
“第二件，希望你做事能三思。不要到后来再后悔。不然……”
“你会失去你最爱的人。”
“你狠讨厌我？”
“嗤，不然还要我喜欢你么？”
“那么，你到底有多讨厌我？”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的！”
“你希望看到我死？”
“当然！”
她安静地跌坐在机门旁边。
兰落雪清。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可不可以把我的话收回？
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我是个白痴。大白痴。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听我的话？
她的世界忽然一片漆黑。一如他让人移不开目的眼眸一般的墨一般的黑。
呼呼的风声离她越来越远。
“……蕾朵？蕾朵！蕾朵——你醒醒啊！”明寞子婴甜腻的声音亦是远去。
第一次遇到他，她还是Kitty。是因为过分贪财，才会翻墙进来的，却是被他的长笛声吸引。她在走上石板桥的时候脚下一滑就要翻身跌入莲花池中，却是被他一把拉住了。
她一抬头，就正对上他的眸。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却是被他深深地震撼。
从此便是一旦陷入，就难以自拔了。
相遇和离别，为什么是这样的相似呢？
同样是跌落，同样是出手拉住，却是截然不同——他一把将她拉了上来，他们相识——她却是没有能够抓住他，所以他逝去。
他对她总是清浅的，他是一贯的风轻云淡轻描淡写，却是没有对着别人的淡漠与疏远。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不小心跑进来的？”
“呃……”
“要我领你出去么？”
“啊啊啊，不用不用！”
然后便是……
她小心翼翼犹犹豫豫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笑：“清。”
和她失忆了之后的完全不同。
——他明明应该知道的，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破——是怕太给她压力么？
她依旧是小心翼翼犹犹豫豫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亦是依旧微微一笑，淡淡开口却是道：“兰落雪清。”
如果他像以前一样，说是清的话，是不是她就会把一切想起来了呢？
她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太迟了？
在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自己的幻觉，一切都是一个幻影而已。
她忽然觉得自己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她睁眼。
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张小漪。房间里除了她，也只有张小漪了。
看到她睁眼，张小漪惊喜地道：“蕾朵，你醒啦。”
蕾朵安静地对她微微一笑，然后道：“小漪。”
张小漪扶她坐起来。
然后蕾朵依旧是对她微微一笑：“小漪，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
张小漪看着她，问道：“嗯？你梦到了什么？”
蕾朵的表情未变：“我梦到自己失忆了，还梦到我和兰落雪清为敌，还有和白瑰儿一起上了飞机，然后……兰落雪清中枪从飞机上掉下去了……我狠努力抓他了，但是却是什么也抓不到……好奇怪啊……”
闻言，张小漪的表情微微一变。
她微微感慨了一下：“好奇怪对不对，不过，还好只是个梦啊。”
张小漪没有看她：“你真的觉得……只是一个梦么？”
“当然啦！”蕾朵依旧是浅浅地笑着，“像兰落雪清这样的人，这么可能会死呢？他这么会算计别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因为我就这样，这么容易就被一枪打死了呢？所以肯定是梦啦。”她望向张小漪，微笑不变：“是吧，小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