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即进入盛夏时节。
盛夏时节是莲花湖最美的时节。那方圆数十里的湖面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艳丽荷花,有雍容华贵的太湖荷花、有艳丽芬芳的鄱阳荷花、有清癯俏丽的洞庭荷花、也有红如火焰的洪湖荷花。那满湖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托举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争相竞放。荷花吐露芬芳时,莲花湖十里之外都能闻得着一股清香扑鼻的气息。
莲花湖原来并不叫莲花湖,而叫雁鸣湖。之所以成为莲花湖,并能集四海名荷于一湖,据说,也是有来历的。
据荆南县志载,咸丰十一年,即一八六一年,荆南一带闹白莲教,白莲教徒白正伦夫妇携女白莲花,以药商的身份,从汉水之滨来到荆南传教,被县人奉为教主。后秘密聚众,准备起事。却不料被当地保正侦知。于是,白正伦决定提前起事,咸丰十一年三月初九,白正伦将保正斩首祭旗,揭竿而起。白自称“都督”,号“意诚侯”,改元“大明”,拥众数千人。闻知白莲教起事后,荆南知县即刻调集四乡兵勇征剿,并星夜派信使前往湖南澧州知府请求援助。由于澧州知府与荆南知县是至交,马上派兵驰援。很快,荆南境内的白莲教便被扑灭。
白莲教与官府的那场战斗,异常激烈和残酷。战斗首先是在荆南西部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展开,由于力量悬殊,再加上白莲教起事不久,教徒皆为普通百姓,平常根本没有受到战斗技能的训练,所以,双方交战后,白莲教徒很快便溃不成军,节节败退至月牙河畔,想以月牙河作为屏障,与官兵决战。但是,没有料到荆南知县在派人向澧州求援的时候,同时也派人报告了古城知府。古城知府闻听澧州知府都派兵驰援,觉得不派兵说不过去。于是,也派官兵数百人,抄白莲教后路杀了过来。由于腹背受敌,白莲教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此时,身负重伤的白正伦将年仅十五岁的小女白莲花托付给莲花庵老尼,请她庇护。没有想到白莲花坚决不干,她要救父亲突出重围。她令白正伦的卫士,将身负重伤的白正伦绑在马背上,由卫士们在前边开路,自己殿后,一路向官兵冲杀过去。官兵将白正伦围住以后,以为已成瓮中之鳖,对于白部突如其来的突围,没有丝毫思想准备,所以,很快突围成功。当官兵反应过来时,白正伦一彪人马已疾驰而去。官兵便紧追上去。为了掩护父亲突围,白莲花故意勒住马,立于雁鸣湖畔,迎战一路奔杀过来的官兵。待官兵来到跟前,见是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横刀立马,当道而立。便不把她放在眼里,令她快快下马投降,不然的话,就对她不客气了。官兵哪里晓得,眼前这位小女子三岁就随其父上了武当山,在南岩宫里练就了十个寒暑的童子功,其功夫由于得到了武当高人的真传,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面对官兵的挑衅,白莲花并不言语。一方面她在挨时间,让卫队护着父亲走得越远越好。另一方面她在聚敛内功准备迎战。官兵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作,真的以为她胆怯害怕了。为首的一员官兵将领不屑一顾地朝她笑道:“小姑娘,还是回家吃奶去吧!别在这里挡我们的道。”官兵们听了爆出一片浪笑声。正在官兵们得意忘形之际,白莲花出其不意地策马杀进官兵阵营。顿时,只见手舞双剑,寒光闪闪,手起刀落之处,那位官兵将领的头颅早已落地。见这位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不凡的功夫,官兵们早已吓得抱头鼠窜。白莲花在心中估算父亲应该早已远去,却也并不恋战,转身策马离去。那匹白色的骏马和她那白色的衣裤,就像在天空中流动的一团白云,渐渐远逝。
然而,正当官兵扼腕长叹之际,那团逝去的白云却不再流动了。官兵知道,那是预先设好的绊马索,将白莲花的坐骑绊倒了。于是,便蜂拥而上,将落入雁鸣湖中的白莲花团团围住。落入泥沼中的白莲花,失去了坐骑的帮助,纵然有十八般武艺也无法施展。白莲花深知在劫难逃,但她又不愿落入官兵之手,任其凌辱,便朝父亲离去的西北方向拱手三揖,然后拔剑自刎。那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衣裤上,犹如一丛盛开的荷花。
说来也巧,这千百年来不曾生长荷花的雁鸣湖,第二年初夏,便长出了荷花,而且越长越多,花越开越茂盛,以至到了可以集天下之名荷于一湖的地步。人们便将雁鸣湖改叫为莲花湖。
对于雁鸣湖的荷花,荆南一带有三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说雁鸣湖的荷花是大雁迁飞时衔来的莲子,落入雁鸣湖后生成。但有反对的人说,雁鸣湖历来就是大雁越冬迁栖之地,为什么千百年来不曾生长荷花呢?于是,有了第二种说法,那就是白莲花是莲花仙子下凡,她到凡间就是为了帮助白莲教拯救民众的,所以,白莲花在雁鸣湖遇难后,就变成了开不败摘不完的莲花。还有一种说法,说雁鸣湖的莲花,是这一带的民众为了纪念这位白莲教的英雄而种植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莲花湖的满湖莲藕,对于帮助莲花湖畔的人民度过灾荒是起了很大作用的。远的如“庚午之灾”不说,近的三次灾荒,荆南各地不是饿殍遍地,就是乞丐成群,而莲花湖一带却由于可采挖莲藕充饥,而相对要好一些。比如说一九五九年,由于当时刮“浮夸风”,再加上数月干旱,导致粮食严重减产,人们食不果腹。到了冬天,一年所收粮食已经吃完,荆南开始出现一种奇怪的浮肿病。这种病是由于饥饿过度,人们采摘野菜,树皮充饥后所引起的。得了这种病的人,如不及时改善膳食就会死亡。但是,由于严重紧缺的粮食问题得不到解决,得浮肿病的人越来越多,据记载竟然高达数千人死亡数百人。然而,莲花湖周围虽然也有浮肿病,却没有死人。这自然是得益于莲藕的帮助。
莲花,亦称水芙蓉。多生长于江南水乡,北方有水的地方也可种植。莲花连结的地下部分叫莲藕,莲藕为白色茎状植物,每一支莲藕分成三五节,中间有黑色藕结相连,每节长短不一,长过尺盈,短有数寸。每支莲藕又分成三个部分,即:藕尖,正身和后梢。藕尖比正身稍短,也比正身要细,位于每支藕的前端。在生长过程中,前端露出水面的部分,叫藕苫。当藕苫露出水面时,由于它们鲜嫩常常会被人掐了来做为菜肴。能够幸免的就会逐步长成碧绿清香的荷叶。后梢位于每支藕的后端,后梢由于要为整支藕的长成输送养分,而变得细长。在后稍的尾部连结着长长的藕肠,莲藕的生长,全靠它将泥污中的养分吸收过来。藕肠虽然不及莲藕味道纯正,但烹制成藕渣或磨成藕浆,做成藕丸子,仍不失为一道佳肴。荷叶和莲花都是从藕结上长出的主干,荷叶以它肥硕如伞的身姿,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为莲藕的生长形成光合作用。荷花则是受日月精华为莲藕繁衍后代的母体,当它亭亭玉立于万绿丛中时,它就像少女一样,用它那浑身的艳丽招徕了人世间和自然界的青睐。那些爱花的人们,会在倾慕它的艳丽和清香时,将它据为己有。那些翩翩起舞的蜂蝶,也会逐花而聚。莲花凋谢之后,就会慢慢长成莲蓬。莲蓬形如小碗,状如蜂窝。鲜嫩的莲蓬是初秋时节市场上的抢手货,剥开那碧绿的包皮,珠玑般的莲米会让人食之爽口,清香宜人。因此,每逢这个时节,莲花湖便有成群结队的采莲人。采莲时节也是莲花湖一带民间男女谈情说爱的机会,荆南有一首民歌《好比荷叶遮芙蓉》,就是对这种情景的生动写照。
最近,红旗公社党委书记褚红卫得知,县委书记别志旺心情不太好,那是因为荆南县农村改革没有动静,而受到了古城地委负责同志的严厉批评。于是,便给别志旺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刚好是别书记亲自接听的。
褚红卫说:“别书记,你说过好几次要来看看莲花湖电排工程建设情况的,我们一直在等待您来视察指导工作哩!”
“噢!是红卫呀!这个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就是抽不出时间。这汛期要到了,我也应该来看看了。”别志旺听见是褚红卫打来的电话,便显得很亲切地回答道。从别志旺说话的口气中,人们便可知道他与褚红卫不是一般的关系。
“您就近期来吧!今年莲花湖的荷花可是开得比哪年都旺盛哪!”褚红卫再次诚恳地说。
别志旺沉思片刻后说:“这样吧!就明天吧!不过我跟你说,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跟徐光远他们说我要来莲花湖。”
褚红卫回答道:“您放心,红卫办事您还信不过。”
“你办事我放心。”别志旺诙谐地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与别书记通过电话后,褚红卫骑上自行车,带着刘秘书和公社武装部长去了一趟莲花湖电排工地,对莲花湖电排工程建设情况做了一次全面了解。之后,他又把担任莲花湖电排工程建设指挥部指挥长的党委副书记陈晓词找来,吩咐道:“把原定后天的站基浇灌,提前到明天进行。”
“为什么?”陈晓词带着疑惑的眼光看了看他问道。
“刚才接到县委办公室通知,明天县委别书记要来视察。如果工地上冷冷清清,那岂不是让他很扫兴吗?”褚红卫说。
陈晓词很为难地摊摊手:“那钢筋制作跟不上呀!”
“今天连夜加班制作。”褚红卫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陈晓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那也只能如此了。”
找过陈晓词以后,褚红卫又叫刘秘书把黄秋水找来。黄秋水一见到褚红卫,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包永光牌香烟,给褚红卫递过一支烟,然后又掏出打火机,为其点上火。
褚红卫吸上烟,吐了一串烟圈说:“明天中午县里领导要来视察,你把生活安排一下。”
黄秋水马上点点头说:“行,我马上去安排。”
褚红卫从烟雾里斜视了一眼黄秋水:“要安排精一点,不要多。多了领导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就安排两个菜,一个莲花湖野生甲鱼,一个红焖野鸭。”黄秋水说着准备拔腿走人。
“等等。”褚红卫叫住他。
黄秋水转过身,看着褚红卫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明天的中午饭不要安排在指挥部。”褚红卫说。
黄秋水连忙又问:“那安排在什么地方?”
“安排在莲花湖渔场。你去跟渔场范场长说,要他帮助铺排一下。另外,还要准备两条船。”褚红卫说着扔掉手中的烟蒂,起身往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