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李喜来不解道“虽然她开始装傻充愣很有一套,但是后来不是被娘奶奶个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么?”
我微睐着眼睛,让绿鄂从随便捡一颗药丸给我,从绿鄂手中接过药丸,我仰头将药丸扔进嘴里,再饮下杯中青梅酒。绿鄂大惊,一跺脚道“小姐,快快吐出来。你现在没有天蜈珠护身,算不得百度不侵。这可是蚀心丸,逼毒颇要费些周折!”
轻笑两声,手腕一翻摊开素白的手掌,那颗赤红的蚀心丸赫然映入眼帘。李喜来顿悟道“原来那彩儿刚才并未服下腐骨丹的解药,只是使了障眼法罢了。”
我点点头道“她看起来武功不如小易子,可我仔细观察后发现她双手的大指,食指,中指还有五指间的关节处都有老茧。想来她应该是用暗器的行家,手上功夫厉害着呢。她诈服药之后见我们都神色正常,才唤小易子服药。而小易子虽然不及彩儿精明,但他亦是用喉头刚力将药丸锁住,不让药丸滑入腹中。”
绿鄂陡然一惊道“那如此一来,他们两人还能为小姐所用吗?”
我颔首道“这是自然,一则他们两人确实却静昭容恨之入骨;二则彩儿此人功利心极重,不难想到跟着我的好处;三则桌上那包袱中有不仅有各种毒药和解药,更有银票金票地契,任她再聪明,也难逃这双管齐下的蛊惑。”
菡萏细细思索一阵道“恩威并施,再上他们本有私心,这一次静昭容是跑不掉了。”
绿鄂拧了绢子给我净面,又添了少许安息香在香炉里,我困意更浓,饮完壶中最后一口青梅酒道“我不太识得看人,等狐狸入京了再找他来看看这彩儿能不能重用。若她真能忠心于我为我所用,确实是一员强将。夜深了,都歇息了吧。”
李喜来打个千退了出去,菡萏偷偷摸摸跟着跑出去了,绿鄂服侍我躺下,轻笑道“菡萏定是去琉璃池了。”
我闭着眼睛,酒意伴着困意袭来,含糊道“懒得管她,她虽喜欢胡闹,但是也知道分寸。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睡下吧。”
绿鄂轻声应是,出去洗漱一番后轻手轻脚的在一旁软塌上睡下。侯在远处的宫人见暖阁里熄灯了,按照夜轩的吩咐扔了少许木炭将地火烧起片刻。虽只是片刻,但有着暖玉的作用,室内温度立时高了许多,我隐隐感觉浑身起了津津汗意,又困倦的紧不想运功避热。
无意识的挥了挥手脚,覆在身上的香色红菱丝被顺势滑了下去,燥热之感减去不少。贪凉的蹭了蹭塞着菊花的软枕,跌入梦中。半梦半醒间有阵阵凉风袭来,丝被重新盖回我身上,又过了许久,似乎听见有人轻叹。
凉风不断,一夜好梦。
中秋佳节渐近,兰妃和萱昭仪早已把中秋家宴的大小事宜安排妥当。我本就着意放权,所以任由她们两人捣腾。平日里闲来无事,待每天太医来问过平安脉之后,就让李喜来将绣架搬到琉璃湖边去。
我端坐于绣架前面,平心静气的穿针引线,时常毫不自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夜轩几乎每日下了早朝就来凝裳宫看我,一待就是一整天,每每到了亥时都还不肯离去,总得我拿三宫六院来说事,他才悻悻然回甘泉殿去。
不过夜轩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些生死离别,不似我当年从谷中回宫为他诊病时那么黏人。虽然眼中那抹炽热日益浓重,但也只是与我闲话家常,偶尔小酌几杯罢了。
殿前司仪的小黄门都知道皇上现在不在御书房审批奏折了,所以每日一到末时就将奏折送到凝裳宫来。宫中的消息素来灵通,妃嫔们听闻后虽不敢明目张胆的争对我,但也风传我魅惑君上。现在尚未受幸皇帝就已经将政事带进凝裳宫处理,他日必定致使君王沉迷女色,荒淫误国。
慈宁宫那边也得了消息,但是太后似乎不为所动,一笑了之。兰妃和萱昭仪一开始似乎并不在意,可夜轩一连十日未曾翻过牌子,两人不由得寻了机会来凝裳宫一探虚实。
一探之后发现夜轩虽然的确在凝裳宫批阅奏折,但是我只是坐在不远处潜心刺绣,有时候两人一两个时辰都没有对话。这一来她们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回去之后对上门抱怨的妃嫔一顿叱责,又晓谕六宫:若发现再有人嚼舌根,不论份位高低,一律掌嘴五十。
冷月在辰宫玩得风生水起,惠恭皇太后现在已经沦为冷月的代言人,我都时常担心惠恭皇太后被幻魂散和摄魂术控制久了,会不会变成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
其间欧阳元稹又过来看过小小几次,小小恢复得不错,估计中秋过后就能苏醒。
中秋终于到了。辰时三刻安青才来唤我起床,洗漱完毕用过早膳之后,我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她大显身手。她用银丝勾在发丝里面梳了百花垂鬟分肖髻,垂鬟分肖髻本多是未出格的少女所用发髻。我虽入宫为妃,但并未受过临幸,所以梳这个发髻丝毫不为过。
银丝一缕缕勾勒在发丝里,乍眼看去并无特别之处,可光亮处可见银丝在云鬓中闪着流光,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发间点缀了数个碎钻菱花,水晶璎珞随着飞扬的发髻走势垂坠下来,稍一晃动便带着清越的珠玉声闪出耀目光芒。
骡子黛勾出远山眉,眉心用朱砂画出莲花一朵,再添上胭脂口红。八支尾雕海棠花的羊脂白玉簪更衬得星子瞳仁分外醉人。
绿鄂端着红樟木托盘,上面是为今日准备的饰品。我向来喜欢玉石,所以安青向来多为我准备脂玉制成的首饰,但这一次她选择让我佩戴夜轩赠与我的那串红宝石手链:卡门露西亚。项链和缠臂金亦是选择了鎏金缀红宝缠赤金的样式,红宝石绯红的光芒交相呼应。
未了避免过份繁复显得累赘,身上的衣服用的是月白色无花纹的素锦制成,外披一件半透明的天蚕丝罩服,披帛上和绣鞋皆是白色,用金线绣成重重莲花纹。
我很少这样精心打扮,前世今生加起来应该不会超过三次,所以妆成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忍不住连连惊叹,真真是耀如春华,一颦一笑足以惑人心智。
宫女端了清水给安青净手,抬眼看到我之后顿时愣在原地,隔了半响才呐呐道“娘娘今天好美。”
安青一边洗手一边看着我得意道“娘娘平时不施粉黛已是美的让人沉醉,这样细心装扮之下恐怕连六根清净的出家人都要急着还俗了。”
我本来想开口与她调笑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以色侍人罢了。”
安青见我出言自伤,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正好李喜来一路小跑进了暖阁。他见了我也愣了片刻,笑嘻嘻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今天宫中的那些娘娘小主们寅时就起身了,原来是怕娘娘珠玉在侧,自己被远远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