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琥婕妤微微一愣,现在宫中无论帝宠还是份位都无人及我左右,而我肯屈尊降贵唤她一声姐姐,自然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不禁微笑道“自娘娘入宫之后嫔妾一直未曾得幸与娘娘相见,之前娘娘用差人送来晋份的礼物,嫔妾爱不释手又无以为报。今日承蒙娘娘不嫌弃,唤我一声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赠。这枚血琥珀是番邦进贡的贡品,还请娘娘笑纳。”
语毕便伸手解下脖子上的链坠,起身放在我手上。我连忙推拒道“姐姐你这么说,莫不是把妹妹我当成外人了?这是姐姐贴身的东西,必是爱物,古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妹妹怎好意思收下。”
琥婕妤雪白的藕臂一翻,强行将链坠塞进我手中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只是女子,有何收不得的?”
我见她心意已定,便拔下头发一支粉玉雕海棠坠鎏金流苏步摇插入她的发髻中,含笑道“这支步摇是司珍房掌珍亲自打造的,此番做还礼送给姐姐,姐姐你可不准推拒。”
琥婕妤扶了扶步摇,笑道“娘娘对嫔妾这般上心,只怕珛小仪要吃味了。”
珛小仪连忙笑道“怎会吃味,嫔妾晋份时娘娘也送了不少贺礼过来。嫔妾没有像样点的礼物能作为回礼,已经是羞愧难耐了,怎还敢腆着脸索要东西。”
菡萏坐在一旁,一袭雪白软绵绸绣出水芙蓉曳地裙,加上马上要嫁作人妇的欣喜,整个人都似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浮云中。她学了我平素说话的口气,幽幽开口道“小主可是淑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亲自选入宫的,又刚从六品美人破格封为从五品之首的小仪,若说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珛小仪眼神一抖有些怒意,菡萏却顿了顿,以碧色丝绢掩唇笑道“我就最喜欢小主送过来的那十二盆珍品菊花。听说都是从开封精选之后送过来的,株株价值连城。托小主的福,我与霂夫人也能在辰宫中隐隐感受一下那传说中的:十月花潮人影乱,香风十里动菊城。”
这样的峰回路转,将珛小仪的心抛上抛下,她听完菡萏所说连忙笑道“这位便是未来逍遥王侧妃了吧,果然是位皓齿星眸的玉人儿。难怪五王爷急急请了钦天监掐算日子,要尽快将心上人娶回府中。”
菡萏起身盈盈行了一个万福道“小主过奖了,菡萏还未来得及答谢小主赠花的一番心意呢。”一颦一笑间皆流露着女儿怀春的娇俏,又隐隐透着大家闺秀的矜持和柔美,我不禁以传音入密对菡萏道“你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菡萏回眸一笑,以秘法回道“呵呵,那是自然,小小已将毕生绝学传授与我。昨日傍晚我便已经学成出师了。”
这时又有小宫女在门口通报“菡修容携昭蓉帝姬求见。”
我赶忙道“快请快请。”复又对安青道“真是恼人,竟下起雨了。你着两个手脚灵巧的婢子过去接应一下菡修容,她定是自己抱着昭蓉。这天冷路滑的,摔倒了可怎好。”
安青领命到吩咐下去,嘱了彩儿和另外一个小婢撑了伞出去接菡修容。菡萏一直想抱抱昭蓉这个粉雕玉镯般的女娃,今日看来终能得偿所愿,于是也心切切的倚在门栏上等着。
秋雨伴着冷飕飕的寒风下个不停,遥遥看见菡修容果然是自己抱着昭蓉帝姬,乳娘和一众宫女麽麽俱跟在后面。彩儿若有似无的掌着菡修容的腰身,一旁又有常跟在菡修容身边的掌事姑姑扶持着,确实是小心万分的。
我起身相迎,菡修容连忙上前两步道“嫔妾给娘娘请安。”我连忙一把扶住她道“无需多礼,快快进屋暖暖身子,莫要着凉了才是。”昭蓉帝姬手上戴的正是我赠与的鲛人金珠手钏,她见到我小嘴一咧,嚷嚷道“娘娘抱抱!啵啵!”
我从菡修容怀里接过昭蓉帝姬,小娃儿身子柔柔软软,似是无骨的粉团儿一般。小厨房送了驱寒的鸡汁甜芋姜汤过来,我一匙一匙小心翼翼的吹冷了喂给昭蓉,她也听话,竟将一碗汤汁喝个底儿掉。
菡修容见状打趣道“乳娘,以后你便抱了昭蓉来凝裳宫用膳得了,免得端着碗满院子的追着喂食。你瞧瞧霂夫人喂得多轻松。”
昭蓉帝姬的乳娘可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健妇,模样也是入得眼的,依依的行了一个万福回道“众人皆知昭蓉帝姬与霂夫人格外投缘,连皇上都讨了没趣,奴婢如何与霂夫人比得?”
琥婕妤含笑道“这乳娘好伶俐的一张嘴,这样一来竟也怪不得她了,还得赏赐一番才是。”
我颔首轻笑,安青连忙取了几片金叶子拿给那乳娘,又将屋子里一众闲杂人等领了下去。我抱着昭蓉逗弄着,李喜来神采飞扬的过来打了个千道“娘娘,小厨房那边都备好了。”
我起身道“传膳。”李喜来再打个千,退回到门口高声道“传膳。”我吩咐人放置了幼童坐的高椅在我左侧,菡修容则坐于我右侧。琥婕妤和珛小仪分别落了座。
婢女们捧了净手的铜盆上来,我自己净手以后方又用绢子沾了水给昭蓉擦手净面。水里按我的喜好点了玫瑰露,绢子也是用洋甘谷蒸过的,自然舒适宜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端着绘有莲纹朱漆托盘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彩儿按尊卑摆放了象牙箸,安青则在一旁负责摆菜布菜换菜。用过君山银针茶之后,我举箸才算得上是正式开席。先上了乾果一品,蜜饯一品,饽饽一品,酱菜一品。复上前菜三品,膳汤一品。稍迟才上御菜五品,热炒三品,烧烤一品。用罢最后奉上膳粥一品,水果一品。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喂着昭蓉帝姬,乳娘亦站在昭蓉帝姬身旁帮忙。昭蓉极为听话,吃了许多后才轻声央着乳娘带她去院子里玩耍。我点头允了,这才有功夫自己吃些东西。菡修容放下象牙箸歉意道“娘娘对昭蓉这般妥帖细致,如自己的亲骨肉般,妹妹自愧不如。”
我含笑道“这自然是有不同的,昭蓉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虽疼爱万分。但毕竟要教导她的言行,免得时有苛责。但我只紧着一味宠溺她,顺着她的意思,她年幼无知,自然与我更为亲近。”
琥婕妤静静听了半响,亦是点头道“娘娘说得在理,你瞧大皇子,自是与兰妃娘娘不亲近的。可谁不知兰妃娘娘将大皇子当作自己的心头肉,全因稚子不便是非曲直,全凭一时感官。”
珛小仪讨巧道“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待昭蓉再大些就好了。”
菡修容摆摆手道“昭蓉与娘娘投缘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嫔妾高兴来还不及呢。娘娘这浑身的风流气度,若昭蓉能学了一两分去,恐怕此生都用之不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