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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老基盖屋(2)

年轻人对李金都有些生疏,瞪瞪地望着他;李泡也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泡老弟,孩子们,我……”

李金高叫着,他的话还没有说下去,四个小年轻早已急速地扑过来,端手扶胳膊地架着李金,扶住东方老人,把他俩往方桌边的两把椅子上让。

都坐下后,李泡的身板坐得直直的、像汇报工作似的说:“大伯,你交代的东西都置办全啦,能想到的该买的也都买啦。东西买得都富余,办完两件事情,保准塌不了锅。”

“你做甚事也牢靠,你做得很对头。过家仔细些,办事大方些,就得有个富余。

临事缺东少西现踅摸就误啦。”东方老人压着高兴说。

“金哥,你可变样咯。离村那会还是个愣头青小伙,圪碌碌的,现在也成了个半拉老头。为国为民你伤得不轻呀,走路颠颠簸簸的,真够厉害的啦。你要是走在路上,我不仔细看,真不敢认你咯。”

“泡老弟,你要是也走在路上,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认你喽。你黑漆漆的头发只剩下了底下一圈圈,一颗大头成了舀水的镀铜瓢。”

李金形容得像,话说得也俏皮,很逗人。引得满屋子的人前仰后合地乐。

李泡多少有些自夸地说:“老哥,人都说我的长相越老越像弥勒佛。你说说,我的样子真像人们说的吗?真是那么一回事情吗?”

王欣欣就站在李泡的身边。她仄着脑瓜看一会儿,拍着手说:“大叔,像,太像了,您活脱脱是一个弥勒佛……”王欣欣抿着嘴笑,在笑的过程中,她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十分得体,赶紧忸怩着问,“大叔,我的话不亵渎您老人家吧?”

“我的好娃哟,看你说的是哪里话,我还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个弥勒佛就好啦。

金哥,这女孩是你的娃?”

“你看像吗?”李金故意板着脸。

“像,太像咯。”李泡大意失荆州想当然地说。

王欣欣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她一字一板地作着纠正:“大叔,您老看错喽。我要是首长的女儿就好啦,只可惜不是的。”

李泡明白了:“孩子,那么说你该是我哥的随员吧?”

“大叔,你封建脑瓜蛮严重哪。什么随员,我是伯伯的保健医生。”王欣欣说话的样子滑稽,音色脆亮。

东方老人打断他俩的话:“泡,你跟人家孩别尽绕没用的。两场事,你回来了就是扎靠的全把式。我跟你交个实底,你金哥在家最多住一个月,你夜里躺下好好地过过筛子,掐着指头计划着,哪天盖房动土请阴阳择好儿,哪天到公社找翠霞去下话,哪天成婚,够你忙活一阵咯。可我告诉你,忙是忙,但你必须做到事乱人不乱,你不能给我出任何差池。”

李泡诙谐地说:“大伯,我是扎靠扮花脸、带着髯口在前台先唱戏,您是在戏的最后头唱压轴。事情有您老挂着头牌,您老放心吧,乱不了。”

李泡又对李金灰头丧脸地发感慨:“金哥,几十年下来,你成了国家的功臣和栋梁,我还是白萝卜一根,连红萝卜也没有变成。”

“你没有再入党?”

“那年我回村,乡亲们还能收留就不错啦。不再指望什么啦,能活着尽着劲为乡亲们做些事,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只能这么下去了,唉——”

李泡很伤感。

东方老人一见李泡灰头丧脸就有些不忍心,他不想再让李泡说过去的事,在李泡叹气的工夫,急急插话:“泡,面前有晚辈们,你别把话往远扯。真是的,谁都有个年轻的时候哩,只要吃过亏学好了,就别把过去的事老挂在嘴上嘛,那样消磨人往前走路的劲气哩。金儿,我可得告诉你,现眼下,泡儿可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柏村人。”

王欣欣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直眨巴眼。四个小年轻的眼睛都偷偷地一错不错地看着王欣欣,心里直发毛,都在琢磨:都说天上有仙女,地下不是也有嘛?人家不就是现成的。沟里的姑娘长得再好,要跟人家比,边都沾不上。

他们都想不明白,人长得怎么能这么靓丽呢?靓丽得他们不敢正眼看王欣欣,不敢再言声。

三四天后,公社书记和主任在县里开完会,带着公社的专业队来到了柏村。

东方老人说,书记,主任,你们的情谊我们柏村人领了。不过,有些不太合适。你俩想想,全公社四条沟,上上下下几十里,方圆几千户。谁家都有个修房盖屋的事,你俩能都带着专业队去吗?去得过来吗?公社书记和主任说,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咱公社有几千户人家不假,可老英雄却只有一个。

您老说我俩这么做不是应当应份吗?东方老人回绝说,应当应份个屁!他的官再大,再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人一回到村里,也只是村中一个像你像我一样的普通人。你俩这么做实在不应当,自己村的事情自己村的人做,这是我们柏村自古以来的规矩!老村长,人我们已经带来了,不能再带回去吧?

公社书记和主任说得很在理。东方老人说,真让你俩带回去也说不过去,那就留下。不过得不膺你们公社的名。名挂在你们村名下,专业队是你们请来的。

老人家,这总行吧?那就工钱照付,一个子儿金孩都不能少给。要不是这样,专业队我们不用。

俩公社领导为难地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老人才是好。

李金颇动感情:“我大伯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只能这样,也必须这样。我们柏村人办任何事情都好讲究个方圆尺寸,自古以来公私明白。亲兄弟不是还要明算账吗?按专业队修房盖屋的价码咱们立个合同。真推走你们也确实不像话。”

“那就只有按老首长的意思办咯。”公社两位领导不好再说什么,先后都这样说。

李泡和专业队长去立合同,一会儿工夫早已回来。合同的内容念过后,双方的当事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李贵和专业队长才在合同上的各自栏目签名盖手印。

专业队长说,我把几批土坯看了看,干得不算透,还得干几天才能用。公社书记说,那你们就先干木工活,到土坯能垒墙时,要抓紧时间干。既要讲速度,更要讲质量和安全。主任说,梁、檀、椽子等木材料都准备好了吧?现成的,先用李泡给他孩子庭庭修房准备的料。事情先拣紧的办,他家的事往后再靠靠。

东方老人说。

“我们村的老少男女,为我回来后要办的任何事情都想得很周到,一切就绪。

你们公社的领导同志就别再多操心啦,我家总麻烦你们很不好。我得先替李贵谢谢你们两位公社领导哟。”李金发自肺腑地说。

“那咱们原来请的盖房工人怎么回绝?”王欣欣猛然从中间插了贴切的一横杠。

在场的人都一愣,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都眼巴巴地瞧着王欣欣。

“都看我干什么吗?难道我的话错了吗?”王欣欣漂亮的脸蛋侧着,从耳根、脖子到鼻尖都红彤彤的,她在莫名其妙地问。

“你说得不错,我的好孩子。你回到柏村没几天,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柏村人了,你最有发言权,问得也是地方。”东方老人手握银须、乐不可支地说,“孩子,你到我身边来。我跟你说,没屁眼的事咱柏村人不会干。你一会儿和探家回来的那位郑同志让你贵哥领着,带上你们回来时拿的云烟到山上田脑跟人家的领工好好说说。我看你知道咋去说。”

“行,做事情就得有起有落。这件事就由我们去办。”

王欣欣十多天下来,说话的字眼跟柏村人已经差不到哪了。

公社书记说:“老首长,东方老伯,真不好意思,我们把事情办得还给你们增加了麻烦。”

“你们也是操好心,不能这么说。”东方老人安慰他。

外面盖房的开工鞭炮声已经炸响,众人来到开工现场。盖房的人在李泡的吆喝呼喊声中,忙得像蜜蜂。公社书记和主任看事情他们插不上手,在跟前也是添乱,于是跟李金和东方老人说了些客套话离开了柏村。

因为是给李贵家盖房,柏村这个小小山村开始热闹起来喽。此时,正是秋收前的空闲时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能干啥就干点啥,脸上和身上都挂着喜,行走似刮风。孩子们放学回到家里也不闲着,在编笆场地上排成几行你传我、我传你地给编芭师傅抽递着芭条。他们的那种认认真真,他们的那种专心致志,他们的那种把条子顺顺溜溜、整整齐齐地整理好又不紧不慢地送到编笆师傅手中的干活样子,引得从岭八庄请来的编笆师傅们一股劲地夸:“这个村子里的孩子们真懂事,过去只是听说,今天才真真开了眼,一点不假。朝代变,好传统辈辈相传,不服不行。”

这一年阴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一天,阳光灿烂,李贵的新房新院落成了。

虽是土坯房,却里外石灰抹墙一白到底;院子是用四方四整的砂石板铺成的,平平展展;屋棚是白杨木板铺青方砖。整个院子的格局看起来虽说跟大地方的砖房院落比是差了许多,但在李沟河也算凤毛麟角,挑了号。

东方老人说,就叫它新房院吧。这个称呼一直沿用至今。

这些天,妮和李金一直形影不离。他俩要把几十年的话全部找补回来,整天云天雾罩地说不完道不尽。

郑产良和王欣欣见自己的首长精气神越来越健旺也疏朗,都对他的身体彻底放下了心,也在修房的人堆里瞎忙活。他俩从来没有干过土木活,在干活中常常洋相百出,逗得乡亲们在笑声中干活,干得更愉悦,更畅快。

李金和妮说:“我回来都二十多天啦,再有七八天也该走啦。剩下的这几天,该张罗张罗贵儿的婚事啦,也不知道泡老弟跟人家女方那个孩子谈的情况会是个什么情况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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