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雪顺从的趴在他的后背,任由他背着走在人群稀少的马路上,昏暗的灯光投射出长短变化的影子。微凉的风佛过她的脸颊,她把头埋低,缩住脖子。四周很寂静,唯有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清脆声。
梁启飞没有带她去停车场,也不是回去的方向,她忍不住询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以前我经常去的一个地方。”他微喘着气,说:“市民中心的广场,每天晚上都有专业的乐队组合在广场中央举行演唱,他们年轻,拥有梦想,相信只要手里拿着一种乐器就能走遍天下。”
“是不是就像迪克牛仔那样,披头散发,坐在木凳上,唱着一首首深情的怀旧老歌?”顾菲雪从他的后背上滑下来,摆出双手抱吉他的姿势,摇晃着脑袋假唱。
“什么都有,民歌、摇滚、自创原曲,一个团队中有很多人,他们有各自的分工,轮流演唱。路过的人有时候也会被那种热情似火的气氛所感染,上去卖弄自己的歌喉。曾几何时,我很羡慕他们的洒脱,自由。”梁启飞指着灯火通明的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后来呢?为什么不来了?”越走近,耳边的音乐越清晰,夹杂着带节奏感的掌声。
“这里曾常坐着一个拉二胡的大叔,早晚演奏曲目,路人看到会扔个几块钱。有一晚,他老婆来到这里吵着闹着让他回去,孩子要读书,要他出去打工挣钱。那个大叔不肯,大婶就坐在马路边哭,向路人数落着他的不是。那个时候的我在想,梦想这件东西,就像是一种奢侈品。只有在满足生存必须的前提下得以发生,注定要给其他东西让路。你无法摆脱命运交付与你的责任,你对自己说,仅仅只是暂时放下。可是,当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追求梦想的时候,你突然会发现,原来那种急切的渴望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无法说那个大叔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但是于我,永远都做不到那一点。”时隔两年,这里依旧是那么多的人,新面孔、老面孔,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在歌声中释放生活中的无奈,释放压力。
“我有这个故事的后续版本,你要不要听?”擦了擦石墩上的灰尘,顾菲雪扯着他的手臂,两人并排坐着,“后来,有个好心人看到了那个大叔,给了他一笔钱。希望他能继续唱下去,不被生活琐事所累。谁知道,自那之后,大叔再也没有出现。很久之后,从别人嘴里得知,他还是闲赋在家,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挥霍完那笔钱,再也没有拉二胡。”
他带着惊讶,不解的问:“是你给了他一笔钱?”
“不。”顾菲雪摇摇头,“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梦想,不能作为逃避现实的借口。有能力的人,会努力将这两者同时付诸现实。”重复着陆子轩当初说过的同一番话,一切都好像才发生在昨天。
“小雪,你有过吗?”迟疑了很久,梁启飞还是问出口来。他知道她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他知道她没有这样的见地,即便是吃醋,他都不敢明说。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有那个资格。
“曾经,有过。”她诚实的回答,隐去不想说的部分,以为执子之手的那个人会陪着自己地久天长,以为朝朝暮暮是自己永不改变的梦想。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可以,也许,她和梁启飞是同一类人,不够自私,背负着责任去成全别人的意愿,所以,愿意勉强自己。
“唉……”梁启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认识过你。”
如果不曾认识,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拿得起放的下的梁启飞;
如果不曾认识,他何必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折磨着忐忑不安的内心。
他曾经最讨厌欺骗,“谁都别骗我,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可是现在,他情愿她能够多骗自己,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