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旋转着圈圈,他神色诡谲:“孤会用琉璃盒将它们装起放在大明宫的最深处,然后,将落落的身体葬于这颗海棠树下,因为孤听说,血肉之躯对植物而言是最好的滋养,到时候,这棵树会成为这片花海中最繁茂最美丽的一棵……”
倏然,狂风大作,惹得花枝乱颤,花瓣缤纷而落,零落的花瓣竟似哭泣而成的眼泪,凄美慌乱。
龙铭澈对着空气,缓缓说出一个名字:“角!”
“皇上。”秀美的少年自树枝间飘然落地,单膝跪下。
“刺客的容貌如何?”
“确实是曾经旭王府上的幕僚。”自怀中掏出一叠画像,角递向他手中,“虽然已经过了两年,但微臣还记得他们的容貌。”
“嗯。”一张张翻看着画像,一个个都不算陌生的面孔,“那匕首能够瞬间就刺穿心脏,必然是有来源的,而上面的毒又是什么?”
既然他们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就不可能用那么简单就能被解,他对尚医的话还是一直都有所保留。
少年神色间有丝犹疑:“回禀皇上,臣以为是‘噬魂’,冥界独有的致命毒药,见血封喉,而且,‘噬魂’无药可解,可……”妩绵却依旧活着。
“‘噬魂’?”他一愣,笑容又刹那的停滞,须臾才继续道,“他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来的吧……”
冥界,相当于是“死亡”的代名词,她会有什么结果?
龙袍下的手握紧,粗糙的树皮磕着掌心钝钝的疼。
“……”
冰冷的言语一字一句自他口中吐出:“继续追查,我要水落石出。”
“是!”少年跪着目送他离去的身影。
海棠花的花瓣落了一地,妩绵粉色的身影在贵妃椅之上几乎与花海融为一体。
“妩儿,”他指尖缓缓滑过娇嫩的脸蛋,“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皇上。”小兰子身后带着天下第一画师禀告。
琅琊唇边挂着凉淡的笑容,施礼:“微臣参加皇上。”
“琅琊,”龙铭澈接过小兰子手中的伞,撑开,为她遮去零散的花瓣,看着她安然的睡颜,细细拂去几近将她淹没的花瓣,神情专注而温柔,“为孤的淑容做一副美人睡卧图吧。”
“臣遵旨。”琅琊坐到早已准备好的长桌之前,解开腕上缠绕的灰色丝带,将一头黑白交错的长发挽至脑后,随意将其束起,动作优雅而懒散,“就是不知皇上想要微臣将淑容娘娘画成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坐下,将她的头靠坐于自己膝间,他单手撑伞,很认真地将遮去她眼睛的碎发别至耳后,“琅琊公子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如此,臣晓得了。”琅琊开始调色,对着一旁帮忙研磨的小兰子一笑,“有劳兰公公。”
小兰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哪里,公子客气。不过,淑容娘娘那么美,就怕公子要花费一些功夫。”
“越美的东西,就越想将其永远留于纸上,”笔尖沾了墨汁,琅琊三两下就画出了海棠树的轮廓,“会令人忍不住流着这分美好。”
“‘噬魂’,”突兀的一词从龙铭澈唇间溢出,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怀中人半分,“听闻中了‘噬魂’之毒的女子,能永远拥有不老容颜,可是真的?”
怀中的女子无声无息,温度也是异于常人的冰凉,若不是鼻翼间已然萦绕着那股芬芳,他甚至以为,妩绵已经香消玉殒。
琅琊敛住眉目,浓密的眼廉洒下的重重隐影将情绪掩去:“没错,中了噬魂的女子容颜会越来越年轻,逐渐美到一生之中极限,然后,瞬间凋零,宛若椿花。”
“她……”他也发现了,这副倾城的容颜比受伤之前更多了魅惑,确实,“噬魂”是无药可解的。
“七日,‘噬魂’对男子一剑封喉,而对女子却有七日的宽容,”琅琊继续以粉色描绘花瓣的娇丽,“女子,一生的追求也不过是将美丽永远定格。”
“真的无药可解吗?”握住她冰冷的手,他无声叹息——罂粟能暂时压抑蚀心的痛楚,却无法将生命延续。
“无药可解,”琅琊一片片勾勒出花的形状,“不过……”
整幅画以粉色作为主色调,粉红色代表了稚嫩、柔弱、美好的回忆,她注定只能成为一个漂亮的美梦。
“不过?”他望向琅琊的目光中有丝异常的急切。
琅琊眼中有浓浓的笑意,语气反而是单调平板:“以最纯洁的处子之血配以罂粟的迷惑妖娆,处子之血能延续美丽,而罂粟中含有一种麻醉剂,可以减缓毒药发作的时间。”
“最多能撑多久?”处子之血和罂粟于他来说都不是很困难的存在,问题仅仅在于,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会如何。
“如果,是最纯洁的处子之血加上用最珍贵的补药支撑,也许还能延续五年,”贵妃椅已经在笔下有了雏形,“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在双十,而‘噬魂’会将体内的潜力完全逼出,将那段时间提前,这样做的,仅仅能是将那段时间延后。”
“五年……”闭上眼,他沉淀着眼中波澜的心绪,五年,是他欠她的。
“皇上,”琅琊吹干了画上的墨迹,起身施礼,“臣已经将画完成,还请皇上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