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茂
去冬今春，元坝城区满街植起了一人多高的桂花树。每当看到那一排排翠绿色的倩影，便想起“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香”的赞美，想起自己在故乡结识桂花的往事。最初认识桂花是在四十年前的昭化古城。那是一个高空明净如洗、大地秋风送爽的日子。我从乡下去昭化粮站，一进城门北街，骤觉城里有缕缕香气在空中暗暗飘逸，走上正街距粮站愈近，香气愈浓。心中诧异便向城里居民打听，得知是粮站内一棵桂树正在开花。那时的我还从未见过桂花树，只唱过《八月桂花遍地开》《桂花开放幸福来》。虽读过“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对桂树和它的花的形状却一概不知。我兴奋不已，在粮站把事情办完，便打听桂树在何处。我来到文庙仓库后院，看见有一棵大树，高约两丈，这就是那棵桂花树了。
树下有一老翁正在用一细竹竿采摘桂花。地上铺了一张竹席，席中状如米粒的花瓣寥寥无几。老人吃力地踮起脚，花多的地方还是够不着。“我来帮你。”
我脱鞋准备爬树。老人很感激，嘱咐我“手要抓稳”。这是一棵老树，主干有水桶粗，枝叶不多却花繁如蚁。我三两下上了树，接过递上来的竹竿便朝树枝挥去，于是落花如雨。老人在树下不时移动竹席，脸如晚霞般灿烂。不一会儿，席上积了厚厚一层花。老人说行了行了。我撂下竹竿，溜下树来，与他蹲在席边慢慢择去花中的枝和叶。老人给我讲了许多桂花的知识。他说这是金桂，花色金黄；还有银桂，花色乳白；还有丹桂，花色橙红。他说桂花不仅很香而且用处很多。可酿成桂花酒，做成桂花糖、桂花糕。花果枝叶均可入药。花，可散寒破结，化痰止咳，治牙痛、口臭等。枝叶快要择完了，我向他告辞，他要我等一下，起身去前院拿来一张报纸，包了一包桂花要我带上。他告诉我回去把它淘洗干净用白糖腌起就可久久保存，遇到农村谁家办喜事可在糖米粥碗里放上一点，那是很香的。
第二年腊月，我结婚办酒席时，我拿出腌制的桂花请厨师在每个糖米粥碗里放上一小匙，然后上笼蒸。那时候，我家只有老母亲和刚成年的我，实在很穷。中午开席，盘中羞涩，唯有那碗糖米粥香气扑鼻，来宾称赞不已。连大门前过路的行人都说，谁家的酒席，咋这么香啊。
结婚第二年我当上农中教师，不久转为公办教师，调河对面的学校任教。去的时候，过河上岸闻到阵阵花香，很快辨明这是桂花飘香。进入学校后院才发现院里有两棵遮天蔽日的桂花树，满树的花束如夜空群星闪烁，馥郁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离家的惆怅一扫而光。从此我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尤其每到秋季，整个校园香气氤氲，环境更为舒适。晚上出了办公室就钻进寝室加倍读书，依计划暗中弥补自身知识之不足。夜深人倦了，是那随风送入室内的缕缕温馨，催我重新振作，使悟性和记忆保持最佳状态。在那里自学到的不少知识，至今都还带着幽幽桂花香呢！又是一年桂子飘香时节，我离开了那所学校。最使我恋恋不舍的是院内那两棵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啊！临走，我在树下徘徊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以后到机关工作了，每到秋天，心中总会再现故乡“秋风送爽，桂子飘香”
的美丽景象，也不免生发一些感慨。我想，在花的世界里，桂花应当算是一种珍贵而又朴实的花卉吧！你看，在那群芳争奇斗妍的日子里，她依然故我，安之若素。待到万物复归沉静的时候，她那小小的花瓣静静站立枝头，暗暗吐送清香，毫不张扬恣肆。我们如不细心，还不知道她们早已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香着这个世界呢！
(作者系广元市元坝区人事局干部，广元市元坝区作家协会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