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麦克自从接受修建昙华林教堂的工程后,就在工地旁租了套房住下,白天他在工地上转转,和工程师、营造厂的老板谈施工情况,晚上就和他手下的那帮流氓下酒馆、逛窑子,胡吃鬼混,每天都是半夜才回来。今天晚上,他又和那帮流氓在楚韵阁酒楼喝了半天酒,然后跑到怡香院鬼混半天,最后才满嘴酒气、晃晃悠悠地走回来,一推门,麦克就往桌子旁边走,准备点亮蜡烛倒水喝。点亮蜡烛,麦克发现桌旁坐着一个人,他大吃一惊,随后准备拔枪。只见那人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在麦克胸前点了一下。麦克立刻浑身僵硬起来,手脚也不听使唤了。原来,此人正是洪玉。洪玉在望江楼与鹿宁坤分手后,直奔昙华林而来,找到麦克的住所,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到他的房间,等了老半天,麦克才回来。洪玉把麦克拎起来椅子往椅子上一扔:“是你强买这里住户的房子。”
麦克别着身子斜靠在椅子上不能动弹,浑身上下的筋都好像别着了,十分难受。他操着生硬的中国话,痛苦地答道:“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自愿卖给我们圣公会的。”
“胡说,你每家才给不到十两银子,哪有这样便宜的房和地?”洪玉操起麦克的文明棍一下抽打在他的脸上。
“哎呀!这个事我不知道,这都是我的帮办干的。”麦克被抽得呲牙咧嘴,他赶紧辩解道。
“你又在撒谎,房契地契都在你手上,你还敢说不知?”洪玉上去一脚踩在麦克的肚子上。
“哎哟——知道,知道。”麦克不敢再撒谎,因为这一脚差点把他的内脏都踹出来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我知道。”麦克赶紧说道。
“三个时辰后,穴道自己会解开。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再来找你。”洪玉说完,一口吹灭蜡烛,不见了。
天快亮时,麦克身上的穴道才解开。这一晚上,麦克冻得浑身发紫,身上的筋被扯着,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像一个僵尸,比死还难受。穴道一解开,就像皮筋断了,麦克一下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麦克气得爆跳如雷,不等天亮他就带着人跑到县衙大闹起来。麦克又是掀桌子又是砸板凳,说中国百姓居然跑到他家里威胁他的生命,江夏县衙要对他的安全负责,如果他再受到威胁,他将禀告美国领事,让美国领事派军舰来将武昌城炸平。他还要求县衙派人来保护他的安全。闹完之后,麦克气乎乎地离开县衙,他一路走一路想:哼!一个中国刁民居然敢威胁我,还叫我补钱给那些搬走的住户,想都别想!谁听说过老虎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我一路走了这么些个县,还没哪个县衙敢不买我的账。中国人,就得中国的官来治他们。昨晚上我是没防备,我要是有防备了,管他什么狗屁功夫,我不把他打成马蜂窝才怪。
鹿宁坤被麦克这么一闹,瞌睡也没了,他叫差役们把倒在地上的桌椅板凳收拾收拾,自己来到书房,坐在窗前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中午时,洪玉来到县衙,听说麦克不但没被吓着,反而跑到县衙来大闹一番,气得洪玉连声骂道:“这个该杀的洋鬼子,依我的脾气早把他给剁了。”
鹿宁坤看了洪玉一眼:“别说气话,想想该怎么办吧!”
“今晚我再去会会他。”
“不行,太危险,麦克已经有防备。”鹿宁坤连连摇头。
“没关系,他再怎么防备,也防不住我。”洪玉十分自信地说。
“他还叫我派几个人去保护他。”
“没事,你尽管派人去。”
天又黑了,今晚,麦克非常老实,哪也没去。麦克把他手下的流氓无赖都留下来,叫他们一人拿一把刀睡在外屋。鹿宁坤派去的两个衙役,则被麦克安排在大门口守着。麦克把枪放在枕头底下,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半夜过去,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麦克的眼皮开始发重。他强打精神睁了几下,终于架不住瞌睡,渐渐地,就闭上了眼睛。
四更十分,夜深人静,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顺着墙根来到屋前,飞快地闪到两个衙役的身旁,一下点住衙役的穴,两个衙役立刻昏迷过去。然后,她轻轻拨开大门的闩子,推了两下,没推动。看来大门不但闩上,还用好几根顶门杠顶住。只见她后退几步,接着一个助跑,三蹿两跳上了房顶,此人正是洪玉。洪玉上房后像猫一样在瓦上行走,不一会儿,她停下来趴在瓦上,轻轻掀开一片瓦,朝屋里看去。借着月光,洪玉发现这正是麦克的卧室。她又掀开几片瓦,一缩身子钻了进去,松开房梁后轻轻落到地上。这时,麦克正在酣声如雷地作梦,洪玉上去一下点住麦克的穴道,使他不能动弹,同时点住哑穴。然后,洪玉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观察外屋的动静。她看到外屋桌上点着焟烛,五六个壮汉提着刀坐在靠椅上睡觉。洪玉拿出迷魂散往外屋一吹,然后把门关紧。洪玉走到床边,解开麦克的哑穴,对麦克说:“看来你这个人很不守信用。”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麦克没有想到,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屋。
“如果我不给你点利害,恐怕你明天还会闹到总督府那儿去,甚至有可能叫军舰来炸武昌城。”洪玉瞪着眼睛说。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这是什么?”洪玉拿起桌上的剃刀来。
“剃,剃胡子用的。”
“你的鼻子很好看。”洪玉把剃刀架到麦克的鼻子上。
“不要,求求你了,饶了我吧?”麦克哭丧着脸哀求道。
“你根本就不听话,叫我怎么饶你。”洪玉又把剃刀移到麦克的耳朵上,“看来是耳朵不管用了。”
洪玉手一使劲,一下割下麦克的耳朵。
“啊——”麦克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怎么样,这回管用了吧?”
“管用了,管用了。呜呜呜——”麦克哭着答道。
“用不用在这儿划一刀?”洪玉又把刀移到麦克的脖子上。
“不要哇!好汉,我求求你了。”麦克吓得尿裤子了。
“那你明天还去县衙闹吗?”
麦克急忙说不去了,他向洪玉发誓,说自己如果再去,任凭洪玉处置。他还说天一亮就把钱给那几户人家补上。洪玉把剃刀上的血在麦克的脖子上抹了抹,然后问麦克听没听说英国领事哲津尔的事,麦克一听,脸都吓白了。洪玉告诉麦克,要是再耍花样,就是跑回租界,也照样宰了他。
两天后,告状的居民跑来撤诉,说麦克补了些银子给他们,他们非常满意。看到那几户居民得到补偿,鹿宁坤非常高兴,作为一方父母官,在洋人至高无上的今天,能为百姓争回一些权益,他感到很欣慰。虽然用的是非常手段,但他无所谓,他看重的是结果。虽然那几户居民不知道是鹿宁坤在暗中迫使麦克作出补偿,不会来向他道谢,他也不介意,只要那几户居民满意,他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