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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曹锦正挨了一枪,挣扎着跑到楼梯口,几个革命党士兵跟在后面追过来。此时,工程八营士兵方兴正在楼下的房间里,他是工程营送到测绘学堂学习的学生兵,也是测绘学堂的共进会代表,今天他特意从测绘学堂赶回工程营协助熊秉坤起事。听到枪声,方兴拿出一个炸弹就往外跑,炸弹是革命党人自制的,每个营的都发了几颗。一出门,方兴就看到曹锦正往楼下跑,因为曹锦正平时就十分敌视革命党,所以方兴一看就明白是革命党士兵在追曹锦正,于是他就朝这边扔了一颗炸弹,只听“轰”的一声,炸弹爆炸了,院子里的玻璃全被震碎,但是没有炸到曹锦正。

这个时候,工程八营代理管带宛洪方、右队督队王郴鸿、事务长汪闻昭正好在附近巡查,听到枪声,三个人提着手枪就跑过来。这时,曹锦正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下来,迎面撞上冲过来的宛洪方。宛洪方一看曹锦正跑下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高呼“起事”的士兵,宛洪方以为曹锦正也是革命党,他抬手就是两枪,将曹锦正打倒在地。曹锦正本来就挨了一枪,这时宛洪方又迎面给他两枪,他还没来得及喊“冤枉”,就一命呜呼了。

紧接着,王郴鸿和汪闻昭的枪也响了,冲在前面的两名革命党士兵应声倒下,后面的士兵猛扑过去去,和王郴鸿和汪闻昭扭打在一起,由于事发突然,大家又没有子弹,所以除了金兆龙、程正瀛和另外一个士兵,其他士兵都是空着手追出来的。汪闻昭是个大块头,他见两个革命士兵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胳膊,准备抢枪,他一扭身一发力,一下挣脱开来,举枪就准备打,只听“叭”地一声,一颗子弹正打在他的眉心上,汪闻昭瞪着眼睛,直挺挺在朝后倒去。原来,程正瀛在房里开完枪后,又迅速地拉开枪栓,跟着跑了出来,刚跑到这里,就看见汪闻昭从两个士兵手中挣脱出来。于是他举枪就射,一枪打倒了汪闻昭。

此时,王郴鸿被一个革命党士兵抱住后腰,另一个革命党士兵拽住他拿枪的手。王郴鸿拼命挣扎,他用后脑猛击身后士兵的脸。王郴鸿身后那个士兵的鼻子受到猛烈撞击,一下松开手来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王郴鸿一把扯住拽自己手的那个士兵的辫子,又一口咬住那个士兵的手,企图抽出自己拿枪的右手。这时,程正瀛打倒汪闻昭后,边拉枪栓边回身,刚回过身来,就开枪了。只见王郴鸿的脑袋像西瓜似的一下炸开,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程正瀛身边的一个士兵也朝宛洪方开了一枪。宛洪方受伤后,转身就跑,正好撞上从院子里冲过来的另外几名革命党士兵。宛洪方慌忙开枪,将一个士兵打倒,另一个士兵照着宛洪方的胸口就是一枪,宛洪方身子摇了两下,然后像一摊泥一样倒在地上。刚才,金兆龙跟着大家也冲了出来,他看到革命党士兵和王郴鸿他们扭打在一起,怕伤着自己人,所以没开枪,只是用枪托猛击宛洪方。看到宛洪方他们被打死后,金兆龙立刻跑到军需处,一把扯断电话线。

此时,熊秉坤正在院子的另一边巡视,因为今天晚上该他执勤,听到枪声,他马上意识到起事了,他立刻举起步枪朝天开了三枪,发出起事信号。方兴投出去的炸弹没炸着人,却震惊了营里的其他军官,军官们一个个吓得半死,他们有的翻墙,有的跳窗,一个个赶紧溜出了军营。开完枪后,熊秉坤又吹响身上的警笛,让大家到院子里集合,在右臂上系上白布,然后带着队伍冲出了工程营驻地。

楚望台军械库今天晚上该工程八营左队值班守卫,马荣是革命军在工程八营左队里设置的正队的副队长,现在正在这里值班。由于革命党在军营里发展了上千人,为了便于指挥,统一起事指挥部便在军队里设了秘密编制。由二十个人组成一个支队,三个支队组成一个正队,每个正队设正副队长两人。然后,三到四个正队组成一个大队。革命军在工程营里发展了四个正队的人马,按新军的编制,工程八营下设前后左右四个队,革命军就把这四个正队分别安插在工程八营的四个队里,大队长由熊秉坤担任,所有的队长都是共进会代表或文学社代表。

今天晚上值班的军官是左队督队(连长)吴兆麟,监库官是督练公所工兵课课员吕少佐。听到枪声,吕少佐对士兵们说:如果有徒手的革命党来,我们就开枪射击;如果是持枪的革命党,我们就避一避。马荣说:我们连子弹都没有,打什么打?吕少佐一听,说得也是,没子弹拿什么打。就命令搬来两箱子弹,发给士兵。马荣装上子弹后,立即朝天开了几枪,大声叫道:我们就是革命党。吕少佐一听,回头就跑。

马荣赶紧派人跑去告诉熊秉坤,楚望台军械库已被他们占领。大家一听,高兴极了,这下有子弹了。熊秉坤立即带着队伍来到楚望台军械库。到达后,大家装配好子弹,熊秉坤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向大家宣布:“我们现在已经起事,我们这只军队是由不同的革命社团组织起来的,所以我们这只军队应该用革命这两个字作为军队的名字。我现在向大家郑重宣布,我们这只军队就叫‘湖北革命军’。”宣布完后,熊秉坤马上让金兆龙带领一个排的士兵去中和门,打开中和门,好让南湖炮队第八标的士兵们进城。随后,熊秉坤就把指挥权交给左队督队吴兆麟,让吴兆麟担任起事临时总指挥,因为吴兆麟学过军事懂得指挥。

金兆龙带着人赶到中和门,守门的士兵已经跑不见了。金兆龙看见城门上锁着大锁,就用枪托砸开,然后拉开城门。城门打开后,金兆龙让士兵们朝开放了三排枪,再次发出起事的信号。

工程营的枪声一响,测绘学堂的学生立刻紧张起来。

“哪儿打枪?”

“是中和门方向。”

“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起事了?”

“不会吧!统一起事指挥部不是被破坏了吗?”

“难道不能临时成立一个?”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曹占彪问静楚:“现在怎么办?”

“去问问袁仁美。”静楚说着,就和曹占彪一起朝外面走去。来到袁仁美他们那一棚的寝室,袁仁美正在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慌,先各自准备好。方兴已经去了工程八营,待会他回来,我们就知道该怎么行动了。”

没过多久,方兴就赶了回来,他告诉大家工程营已经起事,并且占领了楚望台军械库,然后就带着大家朝中和门跑去。

吴兆麟接过指挥权,就开始指挥。由于起事仓促,没有地图,吴兆麟就凭借自己脑子里对武昌城的映象,开始部署部队。吴兆麟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马上派出一个排到楚望台军械库的东北面,占领天符庙路口,警械铁佛寺方向的清军;派出另一个排占领楚望台军械库西南面的一个高地,警械津水闸方向的清军。然后,吴兆麟又派出一些士兵到武昌城内各个地方,把武昌城内所有的电线全部割断,使清军各部失去联系。接着,吴兆麟又派出一些士兵,到武昌城内外的各个营地去联络,告诉他们今晚的口令是“兴汉”,让各个营地的革命党士兵迅速赶到楚望台军械库,参加起事。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队伍陆续赶到楚望台军械库,现在参加起事的革命党士兵已经有两百多人。熊秉坤看到吴兆麟布置完后,就问吴兆麟;“接下来怎么办?”

“攻打总督府!”吴兆麟用坚定的口气说,“伍正林,你带两个排从津水闸去保安正街,攻打总督府前门。尚云锋,你带两个排从紫阳桥去王府口,攻打总督府的后门。”

“是!”

两支部队出发了。这时,静楚和曹占彪他们跟着方兴来到楚望台军械库。吴兆麟一看,测绘学堂的学生兵到了,就命令他们作为预备队。

武昌城里的电线一下全被割断,城里顿时一片漆黑。刚才,桂辰在电话机前摇个不停,“喂喂喂”地大声喊叫。那时电话还是通的,他问章霄怎么回事,是不是革命党又造反了。章霄回答说他也不知道,他说他已经给工程八营打了好几个电话,就是打不通,他现在已经派人去查看。不知道,不知道!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桂辰气得一下挂上电话,在屋里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儿,他又跟尔珫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说,尔珫听到枪声就出去了。桂辰放下电话就骂了起来,这小子,啊!还参议官呢!还兵备总办呢!一出事跑得比免子还快,我要等你参议,革命党早把总督府的瓦都揭了。我要等你兵备,革命党早都把武昌城踏平了。

骂了一阵后,桂辰又拨通黎元洪的电话,黎元洪在电话里说,我现在正在坚守岗位,请大帅放心,我决不让我手下一兵一卒参加造反,否则,我提头来见大帅。桂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打了半天电话,就这个电话听得让人舒服一点。然后,再想打电话给章霄,却怎么打都打不通了,而且电也停了,屋子里黑不隆咚的,气得桂辰抓起电话,用力扔在地上。突然,窗户上亮了起来,桂辰一看,院子里有许多火把,还吵吵嚷嚷的。不好,革命党冲进来了。桂辰一下钻进床底下,躲了起来。不一会儿,尔珫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大帅,大帅!是我,尔珫!”

“尔,尔珫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革命党闯进来了,快扶我起来。”桂辰从床下爬了出来。

“哦嗬!”桂辰觉得自己在部下面前有些失态,他咳嗽了一声,整了整衣帽,故作镇静地问尔珫,“你怎么过来了?我这里还好,不需要人,你们去弹压革命党吧!”

“总督府是湖广之要害,万不可丢失,否则将群龙无首。”尔珫挺胸答道。

然后,尔珫告诉桂辰,他带着第八镇司令部的卫兵营、宪兵营,还有右路巡防营左哨的官兵来了,这差不多有一千多人,有他们守总督府,万无一失。桂辰一听,一颗心这才放进肚子里,连声称赞尔珫忠勇,说回头一定奏请皇上,给他封金赏银、加官晋爵。接着,桂辰想起了章霄,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王八羔子,吃皇上的饷钱,一点也不受用,到现在还不知道哪打枪呢!养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回头我就参他一本,让皇上革了他的职,把他充军到伊犁去。”

尔珫赶紧在一旁劝道:“大帅息怒,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是以安抚人心的好,万不可再生事端。”

“嗯!”桂辰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事我先记下,回头再跟他算帐。”

这时,保安门那边枪声大作,桂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尔珫让桂辰别慌,然后自己就跑到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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