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有一天也会印证在我身上,而且还是个最大的BOSS。
无语中,我一边装作无意,继续往狐媚姬的寝宫柔仪殿的方向走去,一边岔开话题道:“你们好像经常在一块儿啊?”
狐媚姬也似看出我的想法,顺着柔仪殿的方向边走边答道:“黄保仪每日一早就来向我请安,有时我会让她回去,有时实在无聊就拉她一起随处逛逛。这几日无事,我都让她陪着,也好说说话啊。”说着,她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眼神虽略显深沉,却也没见有多少怨恨之意。
我不禁摸了摸鼻子,应付道:“嘉敏你好有兴致啊!黄保仪也是有心了。”不知怎么的,我对黄保仪很有好感,不知是上次她冒着责罚提醒于我,还是人本来就对温柔婉约的美貌女子有着致命的好感。
黄保仪微微停下脚步欠了欠身子,温顺的应道:“妾身应该的。”
恐怕不这样,你也早就没命了吧?我在心里叹口气,继续扯着话题道:“黄保仪平时不陪皇后时,喜欢做些什么呢?”
黄保仪愣了下,又如低吟般说道:“皇后如果不要妾身陪着,妾身就看看书写写字,种种花什么的,不外如是。”
“哦,黄保仪喜欢写字啊?改天可否让我一睹墨宝啊?”我浅笑着转过脸问道。
“妾身写的不好,皇上写的才叫好……”她话说了一半,倏的看了眼狐媚姬,然后满面惶恐的停住了。
见此情形,我也不便再问,只是干笑了两声,以缓和气氛。
狐媚姬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黄保仪,看来今天你也累了,回吧。”
黄保仪赶忙给狐媚姬和我行礼道:“皇后说的是,妾身略感不适,就此告退。”说着,她提步退了去。
看着黄保仪的背影,我叹口气道:“她已如此谦顺,你实在不必如此的。”
狐媚姬冷哼了声,淡然道:“皇上以前曾多加赞誉过她的书法,还将所有钟爱的书画全部交予她收藏,你说我不必如此?若不是看皇上那里不好交代,我早就容不得她了。”
我摇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放人一条生路,有时,又何偿不是在放过自己呢?”
狐媚姬不说话,但面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此时,已行至柔仪殿内了。她摒退所有下人,关上了殿门,冷声问我道:“你此行是来找我的?”
“哦,看出来了?那我就直接问了吧。你将周嘉敏的魂魄藏予哪里了?”单独和她在一起时,我也就没必要掩饰什么或做作什么了。
她冷笑着接道:“我早就知道你迟早有此一问的。喏,你跟我来吧。”接着她又将我带至内室,指着床边一侧屏风上的美女图道:“就在那里了。”
我定睛细细一看,周嘉敏的魂魄正在此处,附在屏风图中的美女身上。而整个屏风正对着狐媚姬的大床,被周嘉敏魂魄附身的美女双目更是正对床铺中央,毫无偏倚。顺着那美女的目光看过去,我倏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一阵脸红。我气愤的转向狐媚姬,怒骂道:“你神经病啊?你将她置于此处,那要是皇上在此过夜,岂不是……岂不是全然被她看个正着,就是想躲也躲不掉吗?”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让她看见,点滴不漏的看见皇上是怎么疼爱我的!”她头上珠钗一晃,眯起一双眼颇为得意的笑道:“哈哈哈……想要和我争皇上,她还不够格呢!饶是如此,我也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我的心陡的颤了下,暗自感叹着善妒的女人还真是疯狂啊!念着她也是嫉妒成狂,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好心的提醒她道:“她是娥皇的亲妹妹,皇上是她的亲姐夫,她又怎会和你争皇上呢?”
狐媚姬收住笑声,冷哼着道:“她?你以为她不爱皇上吗?哼,要不是那****看到她在移风殿前鬼鬼祟祟的偷窥皇上,还设法接近皇上,我也不会单单上了她的身,将计就计躺在画堂里装午睡来魅惑皇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忽又想起娥皇的话来,她说父母要妹妹来顶替她的位置……唉,世事难料!是是非非,我一个局外人,又如何能说的清呢?
这时,狐媚姬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般两眼发红面目可憎,握着拳头的对着屏风恶狠狠的叫嚣道:“所有和我争皇上的人,我都要教她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她忽的又转向我,意味深长的阴冷着脸说道:“就算斗不过他,我也要教他自己撞上南墙,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认输弃走!”
夹着尾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有尾巴啊?你不止有尾巴,还有九条尾巴呢,我倒是想看看你夹尾巴的样子呢!我瞟了瞟她,暗骂了一声“神经病”,然后一边施法将屏风里周嘉敏的魂魄收到我的玉镯里,一边冷冷的告诫她道:“害人终害己,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要知道你已不是当初的狐媚姬了。你若不好好做人,我就算毁了与娥皇的约,也要除你而后快!”
话音刚落,她突然拉扯着自己的衣服,猝不及防的扑到我身上呼道:“公子,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皇上?”
什么?还敢跟我提皇上?你丧尽天良的时候有想过皇上吗?我勃然怒道:“就算对不起皇上,我也要除了你!”说着,便试着将她推开,因为她已是凡人之躯,所以我并未用上多少力气,谁知她缠得甚紧,一时竟未能将她推开。
而恰在这时,内室的门“轰”的一声被推了开来,从嘉怒容满面的出现在门后。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狐媚姬已一头扑了过去。她衣衫不整的扑倒在从嘉的怀中,哭的甚是悲切,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道:“皇上,皇上,您要臣妾……要臣妾如何有脸活下去啊?虞公子……虞公子他……他要除掉我身上的衣服,他……您可要为我做主啊,皇上!”
这一听,我终于算是听出其中的味儿了。我怒不可揭想也没想的冲将过去,揪住她的后衣领道:“贱人,你敢设计害我?亏我还一再容你,你竟如此卑鄙无耻,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害我?”
狐媚姬一副受尽凌辱的样子,挣扎着哭嚎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冤枉啊!刚才您也是亲眼所见,臣妾又怎会拿名节之事来开玩笑呢?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我气的恨不能将她那张嘴给撕了,却又不能当着从嘉的面做的太过份,只得在他扶住狐媚姬的时候放开了她。她,终究是他的“妻子”啊!
放开狐媚姬后,我紧张的盯着从嘉的眼睛,澄清道:“从嘉,你不要信她,她诡计多端,这明摆是故意陷害啊!”
“陷害?难道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在陷害你吗?那究竟是你得罪了他们,还是他们得罪了你呢?”从嘉眼神冷冽,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我却分明能听出他其中的怒意。
心顿时好痛,如刀剜一般的痛,痛得我差点跌坐到地上。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从嘉的脸,却让我更加的痛不欲生。他是口口声声说对我有情的人啊,此刻怎么会如此的不相信我呢?相爱的两个人最重要的不是信任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啊,你怎么能这样的冷言讽刺我呢?我左手搂紧怀中的小逸逸,右手拉住从嘉的衣袖,紧紧的不肯放松。看着这张模糊不清的脸,抿了抿唇,我努力笑着让自己冷静。我小心翼翼的轻轻问道:“从嘉,你可信我?”
若你愿信我,我就立刻道出我女子的身份,也愿意将这所有的一切说与你听;可你若不信我,我就算说了,又有何用?我摒住呼吸,如履薄冰般等待着他的答案,真希望他能点点头,说一声信我。
谁知他缓缓抬起手拂去我拉住他衣袖的手,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淡漠开口道:“信与不信,是取决于你,而并非在于我。你随那人突然失踪,我不怪你,我知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就派人四处寻你,下令不论是谁,只要见到你,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你带回皇宫。可是十天了,整整十天你都音讯全无。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你却对我不闻不问的来到了这里。”
他忽又转过身来看着我,又道:“我那时就在画堂中等你啊,可你却……你却……也罢,这些我都无所谓,只要能见到你就好。可是当我不顾一切赶来这里时,你却又……”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眶发红,语气凝咽的接着道:“你只要我信你,可你又是如何取信于我的呢?”
如果我解释,还会有用吗?看他的样子,比我还痛,比我还伤,我要说什么?他不是不信我,而是他已经选择不愿信我了!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一丝不苟的看着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滴,滴入我无语的嘴里,心也跟着渐渐苦涩。
他瘦了!短短十天,他竟消瘦的如此厉害。眼里的血丝,明显的道出他这些天的睡眠不足;脸色也暗淡了不少,是没有吃好吗?略略泛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也不想将话说的太狠了吧?还有那微乱的发髻和布满褶皱的锦袍,你有多久没有好好整理自己了?你就算自己不想动,也要让服侍你的人替你好好整理一番啊……又或是,我该问,你有多久没理你最关注最在意的朝政了?这些,都是因为我吗?
从嘉也深情的看着我,却也什么都不再说了。相互凝视中,心中的结也正快要软化之时,狐媚姬又不失时宜的扑向了从嘉的怀中,哭喊道:“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啊,臣妾受此大辱,简直生不如死啊!”
我目光一窒,却仍不想离开从嘉的眉眼,心里却好想回狐媚姬一句: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啊?
可当我看到从嘉颤着双睫移开眼去,轻轻拍着狐媚姬的背部轻轻哄着她的样子时,我立马蒙了。眼前一片朦胧,耳边只听到他轻哄狐媚姬的声音:“好,你不要哭,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委屈?她受了什么委屈了?你又要如何还她公道?她的委屈来自于我,只有我走开,你才能还她公道吧?想着,我的双腿一步步向前迈去,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无比。眼泪就算模糊了我的眼,也模糊不了我爱你的心啊!而心就算再痛,我也仍能坚持着不会让你难做。
一切皆可解,只要我走就是了!
“伊人如花,画堂辛夷。你若就此离去,从此,我再不进画堂,再不赏辛夷!”与从嘉擦身而过时,他的泪水也终于落下。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却没有伸手拉我,怀中也仍抱着狐媚姬,未曾放松。
顿了下,我驻足凝视他的双眸,而他亦在看我。一瞬间的不忍,终是又断送在狐媚姬恨恨看向我的眼神里。我忍痛迈开脚步往殿外走去,没有再迟疑,口中只轻轻留下一句道:“春花秋月情不灭,一江春水还复流!从嘉,你好好过你的生活吧,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来看你。”
若留在你身边,不知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我永远无法适应;若留在你身边,我也终是不能接受你在看着我时,手里还抱着别的女人,纵使这女人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也不行!可若离去,我就能记住你和我之间最多姿最美好的片断,不可或忘!如此,那就让我离去吧,也好让你从此不再作难,也会让你过得更加轻松一些吧。
唉,人生多无奈,奈何不长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