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为了。”银冷冽也好似不惊讶,就看着从锦囊里拿出玉玺,欣喜不已的叶相,道:“为了这个东西,一直潜伏在朕身边,还差点儿没命。代价可不小。”
涟漪眉梢微动,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本就是冲着玉玺而来,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了更靠近帝王,让他信任,然后找到玉玺的位置。在今天这种时候,拿出来刚好。
叶相一扫刚才的狼狈,脸上重新有了自信和底气,看着银冷冽道:“废话也不用多说了,只待水退之后,二十万大军踏平这皇宫即可。退位的诏书臣都可以替您写了。”
还是丝毫听不进去忠告啊!
琉璃摇头,看看帝王平静的脸色也知道,涟漪必然没有得逞。
敏锐如银冷冽,应该早就看穿了涟漪才对,只是这一场戏做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她本还以为帝王是真心感激涟漪的救命之恩,对她也特别了些呢!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是早已对她防范于心。
还是银冷冽的惯用伎俩,看似有情,实则无意。只待最后放在明面儿上来,才看得清其中真心有几分。
“你若觉得可行,那便试试吧!”银冷冽轻声道:“军心已散,你叶家军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是明日拼着力气一战,拿下这皇宫。然后让番邦的人坐收了渔翁之利,掠夺凤栖的疆土。”
“最后,你还是失败者。”
叶相眉心一紧,脸上的笑意少了三分,捏着玉玺道:“黄头小儿,这些事情本将军怎么可能没想过。有力气夺下这里,我便有力气守住这江山。现在玉玺都在我的手里,你可还有其他筹码?”
南不归和楚立等人都围在周围,十个黑衣护卫护着叶相。银巽不解地道:“你哪儿来的自信可以带着这东西从这里活着离开?”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银巽退后几步,将琉璃护在身后。
银冷冽认真地看着叶相,沉声道:“这凤栖江山,是父皇同你打下来的没错。你若要夺,我们各自凭本事说话。但是你却私通了他国,意图瓜分这江山。这样的事情,朕不会允许。”
“各自凭本事?”叶相一愣,继而笑道:“你凭什么呢?就凭剩下来十万不到的军队,与我二十万精兵对抗?当年那二十万精兵如今说不定都是些年迈老将了,你以为老夫真怕你吗?即便守住了,凤栖的国力也便瞬间削弱,到时候一样被番邦吞并。你倒不如让了这位子出来,留了兵力保江山。”
银巽微微有些不耐烦了,看着这贪婪又顽固不化的老头,硬声道:“你当真是高看了番邦的人。不如我们便来试试看。他们不是允了借你粮草么?你就等等看,看那粮草会不会在明天的时候到你的军营。”
“你…”叶相僵硬了表情,指着银巽道:“你为何会知道…”
“你的事情,我没有什么不知道。”银冷冽也冷笑一声,道。
冰冷的语气冻得叶相一愣,前面的涟漪皱了皱眉,看准了空隙,便吼了一声:“先出去再说。”
刀剑横出,楚立、青风、南不归封锁住了门楼的各个方向。压根就没有多的出路。
“怕什么,我还有暗卫在皇宫里。”叶相抱紧了玉玺,哼了一声,吹起了一个古怪的哨子。
青风楚立神色一凛,身为暗卫,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哨子是召集暗处的人用的。只是,外面一片汪洋,难不成皇宫之中还有叶相的人?
银巽摇了摇头,道:“如果叶相是想找昨天晚上那批人,那就对不住了,现在估计都见阎王去了,您吹破哨子都没用。”
叶相一惊,前面的涟漪点头道:“将军,昨晚宫里有埋伏,没有人生还,包括…包括叶大小姐。”
银冷冽一早便防范着她的,所以昨天晚上,独独只有她那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亮的时候才听见风声,说是叶紫烟被银冷冽亲手送上了路。
叶相白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冷冽道:“你连烟儿也不放过?”
帝王觉得好笑,斜睨着叶相道:“这句话应该还给你,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偏生送进来找死。”
叶相身子一抖,眼睛里有一丝哀伤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被惊恐取代了。那批人不在了,也就是说,他最后的防御都没有了。真的如银巽所问,他还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么?
手里握着的玉玺微微发热,叶相挣扎良久,终于道:“陛下,我们商议罢,各退一步,如何?”
银冷冽挑眉,看着他道:“怎么个退法儿?”
“我下令十万军队退回边关,你放我回去,如何?”叶相道:“你要公平竞争,那我便只用十万兵力与你相争,这样你满意了么?”
南不归哼了一声,看着帝王道:“皇上,你别信他,谁知道又会玩什么花招。兵退了不是还可以召回来么?中途返回都有可能,哪里是各退一步,分明就是挖了陷阱让人跳。”
银巽亦是点头:“放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
叶相抿紧了唇,脚步微微动了动,道:“总归我死在这里,皇宫还是要破的,不如让我缓一缓,不是么?”
最后一个字落音,手里的玉玺却飞快砸向银巽,银巽一躲,叶相边瞧准了时机,身子一动,飞到了琉璃身边,猝不及防地一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周围的人与叶相配合得极好,涟漪恰巧上来挡住了帝王,周围的暗卫也就各自散开阻止了人去救琉璃。
形势顷刻飞转直下,众人包括琉璃在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相便已经挟住了她。琉璃极快地用手捏住匕首的刃,挑了挑眉,道:“堂堂丞相,竟与女子为难,也不羞愧么?”
刀子被她捏着,竟也再近不了一分,叶相眉头微皱,随即却看着门楼上众人惊变的脸色,笑道:“兵不厌诈,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么?我这样算什么。重要的是,安琉璃你是他们都在乎的人,所以有你在手上,几乎等于陛下已经败了呢!”
银冷冽心里一慌,一掌劈开了想挡过来的涟漪,脸上的平静微微裂了缝。
可是下一秒,他便止住了自己想上前的步子,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问:“你想要如何?用女子来要挟朕,叶相,你以为会有用么?”
“怎么会没有呢?”叶相大笑,看着银冷冽道:“天下谁人不知银冷冽宠极了德贵妃娘娘,甚至还有人说,能抓着贵妃娘娘,逼皇上退位都是有可能的,我今天就想试试呢!”
手指一紧,银巽冷了颜色,周身杀气蔓延,一步一步地走向叶相,声音极轻地道:“你最好是放开她,不然,我就不只会和你玩玩而已了。叶相,你可想尝尝地狱的滋味?”
叶相被银巽的模样吓了一跳,禁不住抓着琉璃后退几步,身后靠着的就是栏杆了,再往下,就是那尚未褪去的洪水。
银巽不敢往前了,只站着,冷冷地盯着叶相的手。就像他一动,他便要立刻要了他的命一样。
反观之银冷冽,看起来倒很是镇定,双手负在身后,平静地道:“放开她罢,拿女子与江山做比,是不可能的。你早些觉悟,朕也留你全尸。”
琉璃睫毛微动,垂了眸子低笑道:“原来还以为叶相是怎么样的枭雄,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抓我又有何用,大不了我死了,陛下封一个殉国贵妃的名号,风光安家。至于你,该死的还是要死,又是何必?”
“娘娘小看了自己。”涟漪摇摇晃晃地从一旁站起来,捂着肩膀道:“皇上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呢!不相信的话,便让皇上选择好了,他若是写下退位诏书,那相爷便放了娘娘。若是陛下选择了江山,那相爷便杀了娘娘,如何?”
“好一个狠心的贱婢。”南不归一脚踢了过去,涟漪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踢得头重重砸在了后面的墙上,瞬间没了声息。
叶相眼皮也没抬一下,哼道:“这个主意不错呢!陛下您觉得呢?您要是现在写诏书,水退之后,我便放了娘娘。”
门楼上一片安静,银巽担忧地看着帝王,银冷冽则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琉璃。
楚立南不归等人皆是沉默。这样的选择,怎么选都不对吧!
谁又知道这老匹夫会不会食言?再者,江山于银冷冽来说,很重要吧!怎么能就这样…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叶相脸上尽是一片志在必得。看着垂了眸子的银冷冽,笑道:“怎么样?可有答案了么?”
琉璃捏着那匕首尖儿,手指都有些酸了。其实她还是可以挣脱叶相的,至多伤着一点儿,命还是可以留住。但是听见涟漪的话,她竟然有些自私地想听听银冷冽的选择。江山和她,他更在乎哪一个?
其实心里隐隐有答案的,只是不甘心罢了。
过了好久好久,帝王抬起头来,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道:“你愿意杀了她,那便杀好了。”
眼眸里的光彩暗了下去,琉璃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一痛。
虽然她尽力说服自己,银冷冽这只是权宜之计,只为了不被叶相威胁。但是理智是知道的,心却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多无情的语气,帝王的伪装,从来都天衣无缝得伤人。
银巽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银冷冽一眼。南不归更是皱眉道:“皇上。”
叶相沉着脸色打量了帝王好一会儿,突然低笑道:“陛下何苦为难自己,您分明很在意这女子。”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转头去看下面的水流,嗤笑道:“以前是挺在意的,但是现在,朕都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又为什么还要那么在意?后宫佳丽很多,朕一生未必就她一个。看不开的是你罢,叶相。”
琉璃一震,惊讶地抬头看着对面那说话的人。他的眼神淡淡的,嘴角的笑意嘲讽而悲伤,没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