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抽泣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文略，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你每说一句话，所有的记忆就开始浮出脑海，丝丝入骨，刻骨铭心，我没办法将对你的亲情变成爱情，我心里只有愧疚，只有不忍，只有心疼，只有不安。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姐弟，我和她也仅亲情可言。但七岁那年，我无意间听到姨娘和秀姨在说，魅儿根本不是爹的亲生孩子，爹的孩子早就被姨娘打掉了。这个消息就像是一缕小火苗，在我的心里慢慢燃烧，直至今日的不可自拔。哈哈哈……魅儿无意间见到二皇子的影子，心生渴慕，二皇子也一直在向我打听魅儿的事情。我明明可以帮他们，也可以帮魅儿摆脱那个偏院，可是我一直天真的以为我和魅儿还有机会，始终借口不让二皇子来见魅儿。我知道我自私，可我真的害怕二皇子会带走魅儿，害怕失去她。只有魅儿在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才会觉得快乐……我真的快发疯了！”
泪如雨下，身子因强忍着而颤抖，几乎窒息。我不是爹的孩子，我不是爹的孩子，原来我不是爹的孩子！娘和秀姨明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让我在此情况知晓自己的身世？为何又让文略听到？害得我们都这么痛苦，娘，秀姨，你们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你要疯了？我才要疯了！”许久沉默不语的文韬忽地站起，揪住文略的衣领，愤懑地吼道，有些失态，“我承认，我喜欢姐姐，可那是出自于亲情，在我心里，她花容魅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
“从小到大，同是爹的儿子，爹却疼你比疼我多。从小到大，你可以和姐姐开心的玩闹，而我只能站在一旁。我知道这些不是你的错，但我不甘心！”文韬推了文略一下，文略一个趔趄摔倒了地上。
“我做十件事抵不过你做一件，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不好受，有多嫉妒，有多恨你。我讨厌这种让人忽视的感觉，感觉自己是那么多余，每天还得强装出一副副笑脸面对所有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压抑！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彷徨怅然的时候，会是姐姐带给我安定。她会在意我是不是累了，要我好好休息。连娘都不在乎我，她居然在乎。你和二皇子走后，我便经常来这里找她，即使不和她说一句话，我也觉得很安心。只有在这里，我才感觉得到温暖，我才觉得自己并不多余。最可恨的是，明明我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姐姐，明明知道只要将此事告诉爹，爹就会恼怒你的隐瞒，不再宠你。可是我却偏偏害怕爹会因此将姐姐处置而不敢泄露半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矛盾，有多痛苦，生生地将这些事情憋在心里。”文韬转了口气，恨恨地说道，“现在，我不喜欢杜雅鸢，压根就不想娶她，可是爹却逼我娶。可你呢，只说了一句你不喜欢李家小姐，爹就答应你不娶。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要疯了？口口声声说你爱姐姐，那你知不知道，她会嫁给年轩翌，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啊！”
一番话，听得我糊涂了。文略抬起头狂笑，“对，对！要不是我，魅儿不会嫁给年轩翌，要不是我，她就不会这么快离开。若是爹不宠我，若瑶就不会恨爹，就不会像你一样恨我，就不会故意把魅儿塞上花轿，报复我和爹！是，是，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两个弟弟在外面争得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我却只能躲在这里哭，无能为力，束手无策。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良久，文韬定定神，平了平心中的怨气，恢复了一往如常的理智，冷冷地说道：“姐姐今天已经到京城了，听说年轩翌对她很好，她也过得很满足。你若是真为她好，就不要告诉她这些事。还有，要是让姐姐知道秀姨和博哥哥不在这里，姐姐肯定不会罢休的。你是爹的儿子，爹的意思你自然懂。今晚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心早已凉了大半。听文韬这么说，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了。
原来在不经意间，我就和他们早已走上了对立面，悲凉之感蔓延全身。
文韬走后，文略颓然倒在地下，一动不动，屋里静谧极了。
现在，容不得我感情用事，我必须得出去。又不能让文略知道我来过，那么……
收拾好情绪，擦干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一根迷香，轻手轻脚，背过身去点燃。掏出丝帕捂住口鼻，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走出。
文略躺在地上没了反应，睡得很沉。我抚上他的眉梢，苦笑着，从若瑶那里学来的迷香迷药，居然用在了两个最在乎我的男人身上，一个轩翌，一个文略。
起身，默然回头看了文略一眼，踏出门去。看看四下无人，钻进竹林，出了相府。
一个人漫步街头，脸上的泪水早已被夜风吹干，凉凉的。双眸已流不出泪来，泪水已经无法表明此时复杂的心境。
苦涩、痛苦、悲愤抑或高兴……
文辞千万，却找不着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
我只知心口闷得慌，堵得慌，疼得慌，好像淤塞的河道滞留了河水，无处流淌，我无可倾泻。文韬和文略的话还盘旋在耳畔，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无比剧烈的疼痛从胸口遍及全身，疼得犹如万箭穿心，禁不住闷哼。狠狠揪住胸口的衣襟，卖力向前，我不能倒下，绝对不能！轩翌还在等我，双儿还在等我。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很吃力，浑身冒起冷汗，湿了衣襟。尽管如此努力，头还是开始发晕，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疼痛折磨着，令我的气力渐渐消失，终至虚软倒地。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抵不过病痛的折磨，抵不过啊。
“轩翌……”我虚弱地唤着心底的名字，渴望那个温暖的怀抱。
黑暗袭来，人软软倒下，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模糊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魅儿……”
真好，他来了，他在我的身边……
梦里，我听见哥哥在哭，哭着叫着“魅儿，魅儿”，泪水盈盈，伤心极了。娘远远走来，愠怒地看着我，斥责我为什么扔下哥哥，为什么让哥哥哭得那么伤心。
“娘，娘……”
魅儿错了，魅儿没有好好照顾哥哥，是魅儿不好。可是娘，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呢？为什么？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可是娘却不睬我，飘然而去，眼底带着怨恼。
“魅儿，魅儿……”我听见轩翌在唤我，好担心好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