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哀求
我紧紧地抓着衬衫:“小伙子,你认识他吗?”
路人撇撇嘴唇:“只住了几个月,就走了!算不上认识!不知道惹上什么人了,总是被人打得浑身伤痕,不过他写字倒是挺漂亮的,我们这里的春联都是他写的,我都不明白这样的小伙子怎么老是去打架了。”
我看着春联,笔锋回转的地方分明是落尘的习惯。
我抓着路人的手臂,激动地说:“那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路人好不容易才把手抽了出来:“小丫头,你发什么疯!两个人都这么奇怪。”
我意识自己的失态,但还是拼命追问:“他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路人指着一家装饰比较时尚的楼房:“你去找房东问一下吧!”
我点点头:“谢谢!谢谢!”
然而,房东倒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瞧着二郎腿,摇着大扇:“你想知道那个小伙子的下落吗?”
我站在一旁,点点头:“是啊,您能告诉我吗?”
房东抽着烟,一脸傲慢:“行!给钱!100块!”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面目可憎。但我还是挤出一丝笑容:“50块行不?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学生,身上哪能找到100块呢?”
房东不满地扫了我一眼:“没钱就回家拿!”
我压抑着我的怒气:“您要知道我回家也要1个小时,来回2个小时,您在这里等,不也没趣吗?”
房东没有理会,仍旧耻高气扬的样子:“100块!说一不二!”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该死的周扒皮!”
房东也许是听到我的话了,把口中的烟吐了出来:“你这个丫头片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握着拳头,一拳捶在桌面上,木条从中间裂开了,房东目瞪口呆。
幸亏昨天晚上跟雨菲学了一招空手道,虽然夸张了很多,在手掌里面藏一把小铁锤,不过也能吓吓房东这种势力的家伙。
许久过后,房东看着我:“你来找茬的吗?”
我掏出50块:“房东!50块!成交!”
离开贫民窟的时候,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房东的话一直缭绕在我的脑海中,“他说他要去南方工作,最少也要两三年。而且,他的女朋友也在南方,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我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我还要等到开学回到学校,才能继续打听他的消息了。终究,这希望还是破灭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小孩把什么东西塞到信箱里,我连忙抓住了他:“小孩,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小孩一脸害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我没偷东西,我没偷!”
小孩那么激动干嘛,我都还没说什么。我蹲了下来:“告诉姐姐,你在干什么?”
“一个哥哥让我把这封信塞进去!”孩子眨巴着眼睛,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
我皱着眉头:“什么哥哥?”
小孩傻笑着:“很高很高的哥哥,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我有种被耍的感觉,但还是很耐心地问他:“那这个哥哥跟你有什么不同呢?难道你不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
孩子又笑着:“是啊!我也是哥哥了!”小孩说完,便一蹦一跳地抛开了。
这一刻,我彻底觉得眼前的孩子肯定是神经大条的。我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写着“刘雨潇”三个字,字迹清秀,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难道是他吗?是的,只有他,才会把信塞到信箱里,但是字迹的力度并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写字的方式有所改变。
我连忙把信拆开,不是他……右下角的落款写着尧。
刘雨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了。我要去实习了,如果你那天能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也许我就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但是,你没有。也许在你心底,你更依赖夏楠吧!我不嫉妒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你更懂我。只是,看到你流泪,我也会难过。
那天你送我回宿舍,你走的时候,我一直在楼上看着你,我以为你会回头看我一眼,但是你没有。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受伤以后,你会多关心我一点,但你总是这么公平,对我好的同时,你从来不会忽略夏楠。我一直很想听到你的心里话,到底在你心里面,你把我看成什么,真的只是大大哥吗?
刘雨潇,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人欺负,也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一丝伤害。我不像夏楠,夏楠是一个高调的人,而我很低调,这也是我喜欢爵士鼓的原因,我不喜欢站在舞台中央,我喜欢坐在角落,把头埋在爵士鼓底下。即使观众都看不到我,但是你总是知道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坐上飞机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流泪,我会想你的。我相信我们的心连在一起,如同弹奏同一首歌曲一样。
我总觉得裴尧是一个太感性的人,即使他去实习,我们还是可以在学校见面的,但是,当我重新回到学校,我才知道,他真的离开了。
也许命中注定,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所以每一个想要保护我的人都会一一离去,直至只剩下我一个人。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和大哥面面相觑。整个学校都沸沸扬扬了,而我们却是最后知道的。直到现在,我才能体会裴尧写的那封信的用意……裴尧出国了,他去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实习,由学校统一安排,这一届只有4个名额,而他竟然很幸运地被选上了。
两个人的乐队,还算乐队吗?我的心情总是处于低迷当中,裴尧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直没发现他对于我而言这么重要。而现在,我总感觉我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大哥收到消息以后就一直苦练爵士鼓,进步很大,但是,他敲不出裴尧的感觉。裴尧敲爵士鼓是洒脱而洋气的,而大哥是拘谨而畏惧的。
我们也不断寻觅,希望能找到一个新成员。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我们随时可以应变。如果新加入的是鼓手,那么我和大哥维持原样不改变。如果新加入的是吉他手,那么大哥就改行敲爵士鼓去。最坏的情况是,新加入的是一名键盘手,那么我弹吉他,大哥敲爵士鼓。
我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更坏的情况,我们没有料到,一直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的乐队。任何人都知道我们乐队在之前是辉煌的,我们参加过很多比赛,每一次都凯旋归来。没有人有信心能打败裴尧带领我们立下的佳绩,大哥没信心,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在学校的安排之下,我们竟然争取了一次二人吉他弹唱的机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乐队第一次登台表演,我不知道这对于我们而言是福是祸,我只知道,这段视频,裴尧即使再国外,也能看到。
准备上台的时候,我又拿出了裴尧当时画的那副画,这一次没有灯光闪耀的舞台,我真的要坐在舞台地板上安静地唱歌了。裴尧也许早就料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和大哥鞠躬,席地而坐,拨弄琴弦,用鼻音清唱。我们没有男女之间的对唱,也没有眼神交流,只是凭借耳朵感受对方的声音,适时地和声。两把吉他的声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我沉醉在这种感觉当中,裴尧的歌曲很美,如同飞上云端,在天上俯视地上美丽的世界,一份浅浅的向往,一段简单的追求。
手指已经磨破皮了,但我们还是一曲一曲地弹奏着,我仿佛听到了零零星星的爵士鼓的声音,那些声音来自记忆深处,我能感觉到裴尧坐在身后的爵士鼓后一副激情洋溢的样子。在舞台上,当两把吉他轮流弹着主旋律与和弦,当我们轮流唱着主歌与和声,我终于明白,我们已经不需要再找那个人了,即使两个人,我们也应该坚持我们的乐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感觉就像裴尧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当歌曲完毕,台下掌声欢呼声连成一片。我和大哥站了起来,久久地鞠躬。
大哥压低声音:“FlySmile乐队,应该换一种新的存在姿态了。”
我微微一笑,看着大哥:“我们也写歌谱曲吧!总要拿出原创的东西,才能让裴尧知道我们并没有改变我们最初的信念。”
大哥揽着我的肩膀,各自背着吉他,我们在镜头前灿烂的微笑。裴尧,我等你回来,回来还我们一个真正绚烂的乐队!
表演结束的时候,我和大哥跟着学校领导来到了会议室,领导们极力表扬了我们,肯定了我们的努力。他们还坦言,让裴尧出国实习,实在是学校的损失,也是我们乐队的灾难。
我和大哥相视一笑,大哥微微点头:“我们会做得更好,就像裴尧还在一样!”
领导们点点头,满意地微笑。
我们又去了一次裴尧的小屋,把乐器和音响设备搬了回去。如果说裴尧给我留下了什么,那么就是那封信还有他家里的钥匙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回国,但是我愿意相信他会回来。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大哥坐在地上,轻轻地拨弄琴弦,他唱着光良的《女孩别哭》,情到浓时,声音也变得湿润:“女孩别哭,有什么难过对我说;女孩别哭,我不愿看见你泪流;忍住泪,就算一辈子,我只能做你的朋友;女孩别哭,有眼泪让我为你流。”
其实,大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懂,但是我总是装着一无所知,挥霍他的关心。我依然开着窗外,想起齐秦那首《外面的世界》,那是我和裴尧喜欢的歌,带着淡淡的伤感与回忆的味道。
许裴尧,在你离开以后,我总是会想起很多共同经过的岁月,我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去打网球,一起去跑步,一起坐在地上玩吉他,一起过光棍节,一起打闹,一起对着墙壁发呆……我从来就不知道我会这么想你,但是,当你离开以后,你又是否还记得我的存在呢?
很多时候,我会看着你写的歌词沉思,里面有太多的秘密,我能感受到,你不说,我也装作不知道,但是你却也知道我已经一眼看穿。如果可以,我想把我曾经从你身上得到过的安慰全数归还,也让我温暖你一次吧!只要一次,也许你就不会离开了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吵杂的敲门声,我纳闷着谁在找茬,我们也没有开音响,不至于会影响隔壁的住户。但是,打开门以后,我就知道我的心真的崩溃了。薛志勋竟然连裴尧的小屋都挖了出来。我一直以为这个地方会是我的避风港口,但是现在,连这唯一的避风港口都被发现了,我到底还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呢?
薛志勋拉着我的手,猛地向外一拽:“刘雨潇,跟我走!”
夏楠意识到不对劲,把我往里屋拉,挡在我的身前:“明天系里有社会实践调查,她不可以离开!”
薛志勋紧握着拳头,正要挥向大哥,我没有犹豫,挡在他和大哥中间:“你要报复的只是我,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们说好的,请你自重!”
薛志勋托着我的下巴,猛地用力,指甲又一次嵌入我的肌肤:“刘雨潇,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我侧过脸,抬手把他的手甩开。
他一脸轻视地看着我:“你知道吗?你将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的心砰然一震,最想见到的人?我的心情异常复杂,我看着他狡黠的眼神,久久读不懂他的心思。
大哥依然拉着我的手:“刘雨潇,不要跟他走!”
我转过身,向大哥点点头,淡然一笑:“大哥,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薛志勋在我的手腕处猛一用力,似在警醒我:“可以跟我走了吗?”
我直直地看着他:“走吧!”
薛志勋冷冷一笑,昂首走在前方,我跟在身后,心中想象着所有可能。
坐在酒店里的时候,我一直在等待着薛志勋要带我来见的人。门砰地打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走了进来,在最后面,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我感觉到我的心正在跳动。
薛志勋猛一拉我,我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凑到我耳边:“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想要挣扎,他又用力:“你听着,现在落尘是我的黑手,如果你想他安然无恙,就乖乖听我的话。”薛志勋一边说着,一边抓着我的手伸到他的裤袋里。
这句话比什么都让我感觉心疼,我不敢再动,因为我知道,落尘的身手再怎么敏捷,也躲不过那么多人同时围攻他,即使他侥幸成功,也逃不过薛志勋的手枪,因为我清楚地摸到在他的裤袋里,一把硬邦邦的手枪。
他们齐声地喊我少奶奶,我感觉到胃里翻滚着,差点就要吐出来。不过,我觉得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再说,我也不愿意这样折磨我的胃。
我一直盯着落尘,没有移开一阵,但是落尘一直没有看我,他跟大家谈笑风生,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上主菜的时候,落尘站了起来:“少爷,我要去一趟厕所。”他低着头,带着屈辱的味道。
薛志勋满意地一笑:“去吧!”而后,他又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刘雨潇,看到他对我唯命是从,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