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松山水库陈旧的大坝上,余非俯瞰下游广袤的耕地和其间片片蔬菜大棚,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他曾经为了自私的生存之需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也因为善良的秉性在这片土地上挥洒过爱的汗水。他奋斗过,成功过,迷失过。他一度想逃离这里,甚至付诸了行动,但命运之神仍然把他留在了这里。
放眼远望,涌动的绿浪激荡而来,是家园厚土对自己的眷顾,还是期待?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余非已不去细想,他知道,自己的青春热血已不可逆转地融入了梁木县发展的血脉。
“余县长,水库蓄水能力年年下降,农田灌溉越来越成问题了。”陪同余非在大坝上察看险情的洛西镇党委书记石高阳说,“为了防止垮堤,雨季的时候不敢多蓄水,旱季的时候又无水可放,下面的百姓指着大坝直骂娘呢。”
余非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说:“省里不急有啥办法,下不来资金,县里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是望坝兴叹哟。”石高阳说:“这跑项争资跑的是实情也是人情,病险水库肯定不少,我们梁木县在争,肯定别的市县也在争,关键要看与他们的交情如何啰。”“唉。”余非说,“我可没少找他们,可就是拿不下来。”
县水利局局长蔡绍勇在一旁说:“我们下次找几个最能喝酒的干部作陪,我就不信灌不倒他们。”石高阳接过话说:“光陪好酒也不行,关键还要这个……”石高阳做了一个手势。蔡绍勇苦笑,瞅了瞅余非,对石高阳
县水利局局长蔡绍勇看看表,对庄楚才和余非说:“该下班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余非赶紧接过话:“是啊,庄处长,晚上我们一起喝两杯,上次你和刘厅长在梁木县喝得太少了,今天要补上。”庄楚才摇摇手,“到我这儿了,哪能让你们请客,今天我来做东。”“不行,不行,我们请是应该的。”余非说,“可不可以去问问刘厅长,看他有没有空,晚上一起聚聚。”庄楚才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晚上,余非在省城豪华的丽星大酒店宴请省水利厅刘锡箔副厅长和庄楚才处长等水利厅的领导,从梁木县带来的两名酒坛高手使尽浑身解数热情作陪。
余非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拿起第三杯茅台酒,对刘锡箔和庄楚才说:“刘厅长,庄处长,还有各位领导,松山水库下游近10万农民都盼望有一座汛期能蓄水、旱时能灌溉的真正意义上的大水库,我在此代表他们,拜托各位啦。”随后一口全干了杯中的白酒,边说:“你们随意喝一口。”刘锡箔抿了一口,说:“余县长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样吧,改天我带楚才处长再去你们梁木县走一趟,把项目前期工作做好,争取尽快获得水利部和发改委的批复。”庄楚才见刘厅长表了态,也笑吟吟地说:“是啊,我们也很关注松山水库的除险加固工作,一定全力支持,全力支持。”
走时,省厅四位领导各笑纳了两条软包中华牌香烟。另外,蔡绍勇还给刘厅长悄悄塞了一张省城某大型超市的面值2000元的金卡。
回头一算账,加上这顿饭钱,共花费万余元。“真是四条狼!”余非暗骂,但一想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余非在宾馆睡不着,便丢下同来的几人独自跑下楼到街上瞎逛。省城的夜色真美啊,余非一路走啊走,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无心欣赏那高耸的大楼、迷离的街灯、时尚的人群。可到了某个商场前,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眼前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还怔怔地看着他。
余非以为酒喝多了的缘故,眼睛发花了,但抬眼仔细一看,表情不禁凝固。省城这么大,此刻竟是这么小,眼前之人竟然真的是她!
“你怎么在这里呢,我以为看错了呢?”对方先开口说话了。余非便稍经历,竟然去了法国,还与别人结了婚,不堪忍受丈夫的折磨,竟把丈夫给杀死了,成了一名杀人犯,最后不得不自绝于人世。
联想到自己婚姻的不幸,王紫君也有些伤感。“那你们的孩子呢?”王紫君问。余非说:“她住在外婆家。我怕把她领回来二老会更孤独更难受。”王紫君点头表示认同,但也不无担心地说:“也不能长期让二老照顾啊,小孩子的心理会有欠缺的。”余非说:“暂时只能这样,以后看情形再说。”
余非也问到了王紫君的近况,听说夫妻感情还不错,也就放心了。临分开时,二人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但毕竟时过境迁,只能回归到各自的生活轨道。
可王紫君回到家后,一场针对她的战火又开始了。
“在商场多逛了一会儿,所以回来晚了。”王紫君还没等丈夫发问,见他那阴冷的表情,便赶紧主动作出解释。
“真是在商场逛了这么久吗?”沙运海的语气让王紫君心慌,但也只得心虚地点头说:“是啊,你也知道女人一进商场就会忘了时间的。”沙运海脸色更沉了,“真把我当头蠢猪呢。”
丈夫的话让王紫君更加心慌。只见沙运海一拍茶几,一只茶杯盖当即落下,发出“咣”的一声响。虽然没有打碎,可是将王紫君的心震碎了。“你这是怎么啦?”王紫君流着泪问。沙运海见妻子仍在装糊涂,显然更气了,“还不跟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都看见了,你晚上是和谁在一起!在商场门前黏黏糊糊的还不够,竟跑到茶座里面叙起了旧情,你还把我这个老公放在眼里吗?”
原来,沙运海闲得无聊,也想去商场溜达,当然也有些不信任妻子,听她说去商场买东西后,便鬼使神差地想看个究竟。没想到,这一去,竟有了重大发现。他亲眼看见王紫君站在商场门前的一块广告牌下与一个男人说着什么,便悄悄靠近他们,隐约听到那个男人竟是她的旧情人余非!
沙运海怒火中烧,更让他愤怒的是,他们竟然亲热地一道走开了。沙运海很想大喝一声,然后跳出来问:“你们想去干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想
可事已至此,就该自认倒霉吗?沙运海不甘心。他冷静一想,在没有得到好处之前,还不宜闹得太僵才对。
“紫君,我又犯糊涂了,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你别伤心了好吗?”像以前拌嘴后一样,沙运海最终还是选择了安慰她。但这是王紫君伤得最重的一次,她还会原谅沙运海吗,会再给他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