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半低着头,不去看绛峰,“可是为绛衣之事而来?”
绛峰轻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让人心酸的往事,点头答道:“对,现在皇上卧病在床,安信王便作威作福。此事牵扯到郦家,他们虽然还不敢公然对郦府有所动作,但是也已经派人监视我们了,只怕等到时机一成熟,便会灭了我郦氏一族。”
灭族,青罗猝然一颤,脚步不由得一退,拌着身后的椅,险些跌坐在上面,那个词是那么的刺耳,曾经的那一场血光又再次闪现在眼前,那太可怕,她永远不想再看到,永远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
“青罗,青罗……”绛峰见她失神,便叫了一声,唤回了她的魂,她的神。
“那要怎么办?”青罗一脸的茫然与恐怕,开口问道。绛峰皱眉,看来青罗的情况也不算太好,“本来爹想让你去见见皇上,可是……你脱得开身吗?”
青罗轻咬着唇,她何尝不想见烨泽,只是自己还晨风园也不能离开,更别说去上元宫了,说不准她一踏入上元宫,便会有人将她一并抓起来,说她弑君。
“如今田妃****夜夜都守在皇上身边,即使有机会见到皇上,也会撞见田妃的。”青罗轻声道,不由得娥眉微蹙,只见绛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脸上的黑纱没能掩住他焦急的神情,“那就别去冒这险了,我还是另想办法。”
青罗心里微颤,她难道一点忙也帮不上吗?他抬头望了望绛峰,那的双眉间掠起了两道深深的纹,他一定很担心绛衣,担心她的安危,在那黑牢中她已经度过了一天一夜,她还能坚持多久没人知道。
这时窗外忽响起一阵猫叫声,在静夜中几分凄楚,几分悲凉,听者顿生寒意。
青罗一怔,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不过,有个办法倒可以试试。”
绛峰不解,正待问,青罗已经凑到他耳边,将那个念头说了一遍。听完青罗的话,绛峰眼中顿时又有了些光彩,却又多了几分担心,“这行得通吗?如果没太大的把握,那我就……”
“有,有把握。”青罗打断了绛峰的话,把握有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只要绛峰不去夜闯上元宫便好。若她去上元宫,被发现不过将她抓入内案馆,那时她便可以与绛衣有个照应,若绛峰夜闯皇宫被捕,那可是灭族之罪。
青罗一丝心寒,窗缝间,月已偏西,青罗忙催着绛峰离开。见绛峰几分不舍的眼神竟有些愧意,终于绛峰踏着月色而去,一瞬间已消失在夜色中。
青罗不觉一笑,望着那墨黑的天空,竟有几分讽刺,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见,但是老天爷却又偏偏爱着弄人,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她说过下一世还他的恩情,难道真要像他所说,今生便要她偿还,心里蓦然一震,顺手又关了窗。
夜未明,空中的半轮残月也被一丝浮云掩去,一如此时宫中的情形一般,看不明,分不清,又无法抹去那遮月浮云。
宫道尽头一个人影飘过,向假山后的石亭走去,脚步轻盈,是一个女子,她上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大大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整张脸。
就要到石亭,她侧头左右望了望,甚是小心,确定四处无人便迅速地绕过假山,走进了亭子。亭中已经等着一个人,背对她而站,双手背在身后,食指与拇指不停地搓着,那人也是一身黑色的斗篷,仍然遮住脸看不清面貌。
女子进了亭将斗篷上的帽子除去,开口道:“王爷,好久不见了。”
亭中之人转过身,暗笑,“是啊,田妃娘娘可真是难请呀,本王想见上一面都难呀。”
田妃灿然一笑,那帽子下只有那一双眼闪动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暗笑,那也无防,这安信王的脸色从来都让人摸不透,见不到反而安心。
“王爷哪里的话,你不是有个侄女天天看着我的吗?”想到管沁心,田妃不觉冷笑,她是安信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棋子,也是安插在她身边的一双眼睛。她虽然与安信王同坐一条船,但是也讨厌有人时时盯着自己,她恨不得将那双眼剜去。
“自家人,什么看着不看着的,本王只是为娘娘找一个帮手而已。”安信王的语气中含着几分笑意,让人心里顿时生寒。
田妃微微点头,也笑道:“那我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知王爷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信王轻瞟了眼前这女人一眼,她自然知道他此次找他的目的,她多此一问,无非只想让他求她一求,他冷笑,这样的女人让人害怕也让人讨厌。
“皇上的病情怎么样了?”安信王问道。他的直接让田妃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心里顾着大局,便也不再去计较,正声答道:“皇上的伤已经渐好了,不过人不会这么快醒,皇上什么时候醒,那就要看王爷什么时候办完事儿。”
安信王眼中顿生光彩,看来宫中形势已经全在田妃的掌握之中,“那本王要让他永远醒不过来。”
话一出,田妃顿时一颤,花容失色。“不行,绝不可能。”
她慌忙得一口回绝,安信王蹙眉一愣,再不开口,田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又掩饰道:“只是时机还没有到。”
“时机未到?”安信王冷笑,不知她所谓的时机是何,“田妃娘娘,你比我清楚,违抗混灵圣君的命令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可别以为有这皇宫为你作保,到时只怕你会死在夹缝之中。”
田妃心里蓦然一震,她当然知道,若她的身份被拆穿,烨泽一定不会放过她,若她违抗圣令那也会遭到千虫撕咬之痛。
圣君多次下令让她对烨泽施针,可是她都迟迟未能下手,烨泽没给过她机会,即使给了,她也决下不了手,亦如今晚一样,她会拒绝的。
“王爷你把自己当圣君了吗?我只受命于他,王爷不用教我怎么做。”田妃轻笑坚决地答道。
安信王也冷冷一笑,“你好自为之吧,我不过是提醒而已,是情重要还是命重要,田妃如此聪明怎会分不清呢?”
情重要还是命重要?难道她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吗?她是贪心,她想得到烨泽的爱,得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所以她贪心得忍受一切,总有一天她会实现她的愿望。
安信王的话句句插入她的心里,让她心痛,却也让她气恼,她不愿再听他啰嗦,“王爷若没什么事,那我也要回去了。”
她说着转身欲走,安信王眉头一皱,开口止住了她,“娘娘,何需这么急,本王还有事儿请教。”
田妃心里虽有埋怨,但她知道安信王与混灵圣君向来关系密切,而且多年来,安信王对她也多有帮助,因此消了消心中的气,不愿也不敢去得罪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便又转回身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只想问问娘娘,那郦绛衣现在如何?”安信王问道。一提到绛衣,田妃脸上顿时又绽出灿然的笑意,“她现在在内案馆中享受着呢,只要王爷的好儿子不插手,谅她这次插翅也难飞。”
安信王一怔,抬头望着田妃那得意的笑,她难道已经料到楚王会插手此事吗?心下不由得有几分无奈,无衣日前还跟他提起此事,还求他求绛衣一命,如今无衣已经有婚约在身却仍然记挂着那个女子,无衣越是牵挂她,便越不能留她。
“她知道得太多,一定要死。”安信王冷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要慢慢来,要让她生不如死。”田妃脸上的邪气顿起,“不过,宫外的事儿,我可插不上手,那就要看王爷的本事了。”
“那自然,你只要掌控好宫中的形势便好。对了,这是新炼制出来的药,功效比以前的好。”安信王说着从斗篷中拿出两个瓷瓶,递到田妃手中。
田妃接过不觉一笑,这安信王总是有办法,在太后陵寝之下炼制这禁药,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肃然起敬的太后陵,竟掩饰着他们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