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的预料，中考居然考得还算不错。在我们纯朴简单的小镇初中，有13个人考上了县重点一中，那天老师和校长笑逐颜开，那是很明朗的午后，那天微风正好，我们一行小孩和老师照相时，我想，时间若是永远定格在这个午后也不错。我和陈晨分处相片两端，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中间有个插曲，陈晨接到了县里非重点三中的电话：你来我们学校吧，免学费，而且每个学期还有奖学金；而孙伟也受到了D中优秀班的极力邀请…妈妈和陈晨妈妈打完电话后，有意无意瞟了我一眼，后来我也一直在等，可惜没有一所学校打电话过来，一个也没有。仿佛预示了我学业以后的悲剧性。
那段时间总是听到考上县重点的其他人都宴请了老师，陈晨的妈妈打来电话询问我们是否也应该时，两家人得到的结论是，不用了。
六月底的某个下午，阳光非常明媚，天蓝得像一片夏天的海。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市一中附近找房子。我妈快要到那里时问了以前的邻居姐姐（也是在J中上的高中的姐姐）的妈妈：“红妹啊，你们以前找的房子在哪里呀？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晕头转向的，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哦。。”学校附近的马路横平竖直的，就连是万年大路痴的我在三年的相处中闭着眼在流光溢彩的马路上都可以穿梭自如。
后来我们定租在那个姐姐曾经呆过的阳光小区，在那个有12层的学生公寓，我住9楼，他住3楼，我住朝阳，他住朝阴，我家一年9000，他家一年7000。
那年暑夏，仿佛我们总是异类，当小伙伴都去县城找辅导班补课，扣扣空间里尽是什么高中课业好难，不懂不懂什么都不会做……的牢骚时，我们找了一个985工程的大二学生（当然是我们镇上的），开始了为期20天悠哉悠哉的名曰辅导的玩耍历程，在附近的树林相互的揶揄打闹，烈日下吃冰撒欢更是常事。
然后，高一就不期而遇。
高一进班时，我在班上学号是八，也就意味着进班名次是八，还行，一开始大家对我很友好，在得知我是从下面镇上来的孩子，总也有点保持距离。当时我还年少，当她们说去哪哪唱K时，我特傻，竟傻傻地问：“唱K是啥额。”
中午下课才回家，家里手机就响了：“陈婉，你舅母病了，需要妈妈照顾，你去陈晨家吃午饭吧。桌上有钱。”我就可怜兮兮抱着几本书，熟门熟路去他家，“小婉来了呀，你妈妈和我说过了，阿姨做饭不好吃，你不要嫌弃哈。”阿姨烧菜真心不好吃，口味非常寡淡，陈晨很懂的样子，趁阿姨转身那会儿，小声和我说：“我妈烧的饭菜又不好吃，你个笨蛋来我家吃饭做什么…”阿姨总是饭在我们玩耍的小桌子上摆上水果饮料等花花绿绿的零食，“谢谢阿姨！”“小婉真乖！”
周六。“喂，陈晨啊，啥事儿？啊。。在。。啊？。。哦。。”陈晨这个古怪的男生，只要我父母在家，他一定不会过来，这点我非常纳闷，因为我们俩都是很正常地在玩耍打闹。
高一时他追小说<斗破苍穹>，阿姨不准他玩手机，而我因为要经常和妈妈打电话，所以有手机。阿姨要赶回镇上去上班，我妈中午吃过饭一推饭碗就去打麻将了。“陈婉！陈婉！”他会吃过饭夹本中午作业就来我家了，“陈婉，你家没人吧？。。”陈晨这古怪的习惯。。“陈婉，你的手机在哪里呢？”“啊。又是斗破。陈晨你这样下去还能考上大学不。”“嘘。”陈晨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不理我了。我家租的房子有两张床，中间一扇可以拉合的磨砂玻璃门，门内是大床，门外是小床。拿出两瓶牛奶，“喏。”我坐书桌前：“log。。”他躺在门外床上看小说。“陈晨……基本不等式有哪几个公式变形来着。”“哎，你怎么连这个都可以忘记。。”“陈晨……”陈晨，陈晨……夏天是一点一刻，冬天是十二点四十五，那时我就要喝了牛奶好好睡一个午觉，“陈晨，我睡午觉了。”“好。”然后会很有默契地，非常安静。“陈婉快起床！！！”“哎，等等！我洗把脸。”“女生就是麻烦。”“什么？”“没什么。”“陈晨，我可是听到了！！！！”市一中旧旧的牌子赫然矗立，“陈婉，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走吧，拜拜。”一个不字还未出口，陈晨和一个男生笑着走在了学校林荫小路上。
天气转寒，文具店里摆放了生机勃勃翠绿的圣诞树，上面缠着彩带小礼物挂绳，还没下雪。
“小晴。”陈晨妈妈午后找我妈妈，肯定是有事情的，果不其然：“周六晚上有圣诞节打折，叫上小婉一起，大家一起去买衣服吧。还可以顺便看看过年的衣服呢！”“去吧去吧。”我好像不在意地附和着，其实心里开出了美丽的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
周六下午四点半下课，天很早，天有点灰，但是这不算什么，很快就会华灯初上，整个城市流光溢彩。吃完简单的晚饭，我和妈妈去三楼，李晨在换鞋，很快，我们四个穿着厚厚大棉衣走在圣诞范氛围很浓厚的街上，“ohmerrychristmas～ohmerrychristmas～～ohmerrychristmasandhappynewyear～～～”，到处洋溢着圣诞祝歌，闪烁七彩圣诞树。
“现在衣服鞋子什么的怎么都这么贵哦。。哎，看那家，有买一赠一的活动呢，我们去看看吧！”陈晨还有一个姐姐，陈阿姨也是过惯了这种精打细算的日子，有一点点唠叨吧。陈晨进了运动服装店，和很多男生一样，他死死注视的是那一整扇，正反两面的高大鞋架，眼里放光。“买鞋呀？哎！你看那一双，打折呢，而且挺好看的！另一双也挺好看的。。”李晨挑了一双黑色的鞋，不是最新款。“男生衣服就是款式不多，陈晨你试试这件衣服怎么样。”李阿姨举着一件黑色的棉袄，问李晨。陈晨目光游离般飞快套上，然后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简洁清爽，挺好。阿姨在细细打量，在问过这件打折时，付了款。
“小婉，你也看看你要买什么衣服呀！”阿姨说着，妈妈在我们经常逛的，比较信得过的店门口说：“我们进去看看吧！”果不其然，冬天的衣服就是不便宜，稍微喜欢一点的，款式稍微特别一点的衣服就得上千。“衣服成本哪有那么高！！！现在卖衣服的，不晓得多赚钱呢。。”我换上了外面有一层白纱的羽绒服，自我感觉应该挺像黑雪公主，无奈李晨用看猴子似的表情特真诚地打量着我，上上下下，始终以看猴子的方式，可是面无表情。。“这件衣服还行吧，就是是白色的，不耐脏而且。。”“去去去！哪有，挺好看的好嘛！！！”李晨木着一张脸，嘀嘀咕咕的“女生真是麻烦。。”其实我可以看见他微微变红的脸颊。路过肯德基，我瞄了一眼里面，李晨就懂了，“妈，我想喝饮料，陈婉肯定也渴了。”他拿了一杯可乐，还有一杯雪顶咖啡，那是我最爱喝的。他羞涩地朝我笑了笑，递给我饮料，阿姨挺抱歉地说：“晨晨也没问你要喝什么就买了这个，不要介意哈！”“谢谢阿姨！我真的很喜欢！”
回来时大人在谈我家隔壁那个作风不正的女人，我感觉她挺可怜，经营着美容店，养着一个成天好吃懒做的小白脸，两个人没有结婚，她也没有孩子，可是她已四十了。
我和李晨在大人后面谈论年轻一点的话题，路灯斜射，树影魍魉，大人们的影子也就被拉得特别长，长到遮住了我俩。那晚我们好像没说太多的话，但是清楚地记得那种感觉，黄色的路灯，相视一笑，并肩慢走，说着学校里那群可爱可恨的人，到处都是隐隐的圣诞祝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