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哄着受惊的喜儿入睡后,莲生先回房将身上糊乱遮体的床幔换了下来,才站到大厅门前等龙泽回来,那一声类似野兽的吞食声,让人对这夜充着些许恐惧,听到声后有脚步声,回头,喜儿可怜兮兮地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
“娘娘……”
见喜儿总算是清醒了,莲生松心地点点头,轻声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会?”
“奴婢……”抽咽着,大眼里还是残留的恐惧,“奴婢睡不着……好可怕,好像怪物……”
“喜儿乖,喜儿不怕。”安慰着喜儿,心却感应似地感觉到他已回来,回首,果在黑暗中见一条身影正慢慢向大厅这方向踱来,他的后背上似乎还扛着东西,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只因被长发遮着脸,让莲生看不出她的模样。
喜儿骇得后退一步,捂着嘴瞪着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刚刚……就是她在吓自己吗?
进了大厅,龙泽阴寒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的表情,将背上的昏迷的女人丢到地上,沉声问着喜儿,“是她吗?”
是她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喜儿苦着脸,她当时被光看那鬼影就给吓着了,根本就没到“它”的模样啊!
莲生拧了拧眉,蹲下身子,手伸出去,犹豫了下,不知撩开她发后,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这半夜吓人的女人是谁?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能是兰妃,可能是上夏,可能是绿痕……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就算躺在地上的是她自己,她相信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但愿不是绿痕,闭眸,再睁开后,终是提起了勇气撩开她的乱发,待看清她的容貌时,先是松口气,后是不可思议……
喜儿瞪圆了眼,怎么……怎么……怎么会是她!——德妃娘娘!
“朕追出去,看到的就是她。”走近喜儿,龙泽的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怀疑神色,当日他之所以会闯进“降福宫”,就是听到了这丫头的呼唤,一直没有揭穿她,是因为受骆风的死影响较大,所以不敢再轻易只闻声响就给人定了罪名。
“皇上!”挡在喜儿面前,虽然这宫中人心多揣测,先是绿痕不相信喜儿,后是皇上也怀疑她,可她莲生却认定了她的娇憨不是装出来的!
“让开。”微叹一声,将莲生轻轻扫开,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就这样对上受惊不已的喜儿。“朕问你,你入牢之日,可曾到过朕的寝宫外?”
喜儿不解,却知道皇上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中分明透露着不好的讯息,咚一声跪地,声音已打了颤,“奴婢……奴婢没去过!”
龙泽眯眼,无论失忆与否,这都是他发怒前的惯有动作,俊眉微紧,继续问道:“为何德妃会出现在你窗外?又刚巧被你发现?”直到将她击昏,看清她是德妃,他也不相信德妃会有如此胆量跑出来闹事!
喜儿垂着头抖着声音,“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瞪着地上的喜儿,龙泽记得当日见她躲闪的极快,那般极快的身形分明是练过武的!倏地,他伸手扣住喜儿的细腕,只见她被自己提了起来,泪水直冒。
“皇上……饶命。”
莲生的心因看见喜儿痛苦的模样紧揪起来,忙冲上前按住龙泽的手,急道:“不能伤害她!”
摸着喜儿平滑的脉门,龙泽的俊眉皱得更紧,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松手,见着喜儿的身子一软,整个人摊坐在地上。
莲生扶起喜儿。
“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龙泽开口,他虽与德妃没有过太多的接触,但她确是个温文怕事的女人。
呵!她不会做这样的事,那喜儿就会吗?
“莲生。”俊脸有丝尴尬,他在同她说话,她竟装作无闻。
莲生回首,眸光低垂,低声应着,“皇上,你若真想查此事,何不等德妃娘娘醒来再问个清楚?”
“我现在心里有点急,等不到她醒来。”看着莲生卑微的态度,她可发现他面对她时,已自称为“我”?
粉拳紧握,莲生转身回屋,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卷银针,蹲下身子,取出一条银针轻轻插进德妃的人中,慢慢转动银针,见着她幽幽转醒,他丢给她的难题,她只用一根银针即解决了。
莲生站直身子,对着龙泽扬扬眉,意思是:自便。
德妃转醒,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往常一般酸痛不已,几许光亮打得她眼睛半眯起来,待到看清灯光下的男人时,心倏地的一紧,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跪在地上,眸光四扫,天啊!她怎么到了“降福宫”里?
“你为什么这么做?”见莲生与自己拉开几许距离,龙泽略感不满的皱起眉,有必要……离这么远吗?
为什么这么做?德妃不解,抬头,声音已颤,“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挑眉,示意她看站直身子看看自己现下的模样。
德妃惊慌地垂头,待瞧见自己满身泥泞,几缕长发打结地披在胸前时,杏眼倏圆,她记得……她记得临睡前她有吃药啊!这回,自己又吓着了谁呢?皇上最宠的莲妃吗?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如此疯癫的自己迟早会出事!
黑眸子若有所思,看着德妃,“朕要你讲实话。”
实话么……不!她不能讲,讲了会害了自己的母亲啊!鼻头一酸,德妃已是双目清泪欲下,几近哀求的看着龙泽。
龙泽甩袍,好个德妃,外表一派懦弱相,骨子里却也跟那些明争暗斗的宫妃一样的蛇蝎心肠!
“皇上……”泪水不受控的滑下,德妃头不住地扣着地面,每一下敲击都发出震耳的响声,“求求您,杀了臣妾吧!”她活的……并不快乐!每一次疯癫后都是痛不欲生。
“朕不杀你,朕要你说出实话。”
德妃面色一僵,而后,是悄悄将自己的舌伸至贝齿间——下巴吃了一痛,她抬头看着皇上正冷着一张脸瞪着自己,而他的手死死捏住她的下巴,阻止了她咬舌自尽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