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笑得多傻呀!我说她傻,她从来就说自己很聪明。你看她这样子有一点聪明的感觉吗?简直就是傻爸爸追傻妈妈打傻丫头,傻成一串了。”
“你……你……不要……瞎说……”
两人很快就又搅成了一堆。曹志鹏从两只手爪下获得了自由,他被这稠密急促的声音搅得脑袋发胀。他摇摇头,转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他想找个私密的地方藏起来,等待这两个人吵够了,走了以后再出来找裤子穿。
不想两人的眼光都没有因为忙于嘴巴打仗而疏忽了。曹志鹏的身体刚一动,半步都没迈出去,那两只手又准确勇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别跑!”
“你们争论你们的,我在旁边纯属多余,还不准我走,为什么呀?”
“你有为我们评判的责任。”
“什么?”曹志鹏大为吃惊,“我哪来的评判责任。你们俩坐在村委会里辩论,我去找地方给你们烧点开水,然后找点茶叶来。等到天色黑尽,你们就会辩出结果了。”
“那时候为什么能辩出结果?”
“天晚了,你们还想继续辩下去,也可以。但是我猜想,饥饿的问题会做出公正的判决。”曹志鹏故着睿智地说。
“切,你还玩上了哲理。”姜蕾蕾嘲笑道,“我们是来找你评判道理的。你是村长助理,你有责任承担这样的职责。事情是这样的——”
“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那样的。”赵清荷打断了姜蕾蕾的话,“但凡是从你嘴里出来的话语,意思已经完全拧了,不是那样了。”
“那么,你来说,”曹志鹏对赵清荷说,“你说完,又让姜蕾蕾说。好吗?然后呢,我就做出一个结论。对吗?还需要盖上一个公章吗?”
“当然要。”姜蕾蕾说,“好吧,就让傻丫头说,看她能扯出什么‘啰嗦’来!”
赵清荷开始叽里呱啦地讲。赵清荷讲完,姜蕾蕾又讲述了一遍。同一个事情,在不同的嘴里,轻重已经出现了变化,很多细节和关键都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了删减。
“你们的手酸了嘛?”
讲述结束以后,曹志鹏没有马上说话。他静寂了一会,然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姜蕾蕾和赵清荷不信任地问,“你会再跑吗?”
“你们问得真奇怪,我住这里,我还跑哪里去?我只是想把门外的裤子拿进来,然后穿到自己的身上。如果有人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愿意在评判是有所倾斜。”
曹志鹏的话还未落,两只抓着他的手马上松开了,两个人身影一起往外跑。在出门的时候,两人堵在那里,面面相对。
两张粉脸憋红了,故意谁也不想让。
“你们这样挤着,让我很为难呢?”曹志鹏走过去,看着两个互不相让的人,忍不住笑了。两人的脸仅仅只隔了几毫米,身体的两座山峰挤到了一起,没有一丝空隙。曹志鹏拿了一根棍子,“来,来,请你们为神灵留出一点空当。”
曹志鹏说着,就作势拿棍子从两人之间的缝隙劈下去。两人一紧张,憋着的气顿时泄了不少,身体软了一下,然后机灵地一滑,两人都到了屋外。
四只手抓住了两只裤腿。裤子在挂着的树杈上摇晃了几下,被生硬地拽下来。曹志鹏的心一阵撕裂的疼痛,他忍不住叫出来。
“两位姐姐,轻一点!能不能轻一点?”
两人抓着裤子,互不相让地在树下争执着。暗暗地用着力,就像两头顶着角的牛。曹志鹏真后悔刚才那个馊主意。裤子的布正在分崩离析似的,裤腿、腰部等等结合的位置,正在发生分裂的危险。如果这一条裤子也撕扯烂了,他不是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嘛?
“姐姐,姐姐,不要……”
嘴里这样喊着,作用非常有限。两个人的耳朵都成了摆设,听不见曹志鹏哀求一般的声音。曹志鹏的脑袋急速地旋转着,必须想一个办法,拯救他的裤子。
“哎呀,好大一只老鼠!不好,跑过来了——”
随着急促惊慌的声音,曹志鹏猛地起动身体,冲两人跑过去。
“哪里?哪里?”姜蕾蕾和赵清荷头被曹志鹏的喊叫惊动了,她们暂时松懈了手中的争执,眼神晃动着,寻找曹志鹏嘴里的老鼠。曹志鹏的影子奔过来,带给她们一重阴影。在她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的时候,曹志鹏从她们手里抓过裤子,一扭身又飞跑回村委会的屋子了。
姜蕾蕾和赵清荷看着曹志鹏小麦色的两条长腿像机械那样旋转着,她们意识到什么,赶紧追上去。还好,曹志鹏进屋以后,没有把门关上。
进了屋子,曹志鹏已经穿上裤子,正襟危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两人。姜蕾蕾和赵清荷不太适应曹志鹏的那种神色,她们不由迟疑了一下。
“我帮你拿到了裤子。”两个声音都有些不自信地说。
“对。都拿到了。也不对。都没拿到。你们的裤子呢?”
“在你身上。”
“确实在我身上。”曹志鹏的腰故意挺了一下,“你们俩先前的争执,我已经听明白了。”
“你的评判是什么?”两人带着一种紧张和不安凑到曹志鹏面前,期待着。
“你们俩的事,很大吗?”
“大。很大。”两人点着头,她们眼神有些不安地瞄着曹志鹏,不知道曹志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不大,一点都不大。芝麻粒一般大。”曹志鹏用手势做了一个芝麻粒的样子。
“大,为什么不大?对于我们来说,老大啦!都大上天去了。”两人几乎同口一声地说。
“你们俩排练过的吗?”
“什么?排练?”
“没什么,”曹志鹏笑了笑,“你们俩过去是非常好的一对姐妹,对吧!”
“对。我们常常都在一起,有什么私密话都讲给对方听。我们的老公不是不在家吗?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多。晚上聊得晚了,我们就在一起睡,今天在蕾蕾姐家,明天就在清荷姐家,是这么回事吧?”
“那是过去,哼——”
提起这样的事,两人都有些不满意似的,不愿意面对过去的快乐。两人哼了一声,头扭到一边,不看对方。表情里满含着厌恶,似乎对方是一摊不堪入目的垃圾。
“后来遇到波折了,对吧?”曹志鹏心中暗暗笑了一下,觉得这两人挺有趣的。
“我瞎了眼,不知道她是一个长舌妇。”
“我瞎了眼,不知道她是一条阴险的美女蛇。”
“还是叛徒、流氓、反革命、村贼?对吗?”
“对!”两人齐声说。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又指着对方的脸,改口说,“是说你!”
“好啦,你们再复述一遍事情经过。你来,清荷姐。”
“让笨人先来!”姜蕾蕾不满地说。
“为什么是笨人?”曹志鹏不高兴了,“你这是藐视本村长助理。你必须认错。不然的话,我有权在做评判时,倾向另一方多一点。”
“小毛头,你横什么?”姜蕾蕾朝曹志鹏瞪眼睛。曹志鹏一下子站起来,也瞪着姜蕾蕾看,“还不服气?那好,你们俩可以罢免我的评判责任了。我不干了。”
“别呀,别呀,”赵清荷着急了,脚蹬了一下姜蕾蕾,“快认错。”
姜蕾蕾的脖颈硬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偏袒的评判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认。”
“你认了错,不就不偏袒了嘛?快一点。”赵清荷有些央求似的说。
“你们可以去找村长张光奎评判,他的权力更大。”曹志鹏把双脚往桌子上一搭,爱理不理地说。
“不行呀!”赵清荷着急了,“找他更是葫芦僧乱断案了。我们俩吧,找过他很多次了。谁跟他睡觉了,第二天就是谁对。在他那张嘴里,今天我对,明天铁定是她对。他的嘴改来改去,我们就被他折腾来折腾去的。没法评判,才来找你的。”
“不。不是睡觉。是做梦。”姜蕾蕾着急地反驳道。
“既然来找我,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我也有我的评判标准。”
“你的标准也是睡觉,不,做梦吗?”赵清荷嘻嘻笑着问。
“不,”曹志鹏有些发怒地挥了一下手,“我不是那样的人。梦是清醒时的梦,也是梦中的清醒,此时我们究竟是在做梦还是身处梦中,谁又能说清?我已经把我的标准告诉你了,我的标准跟村长张光奎的怎么能一样呢?”
“好吧,好吧,对不起,行了吧!”姜蕾蕾说完,甩着头发,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头扭到一边。
“好吧,你说。”曹志鹏对赵清荷说,“捡重点的说。”
“重点就是,我的秘密被她透漏了。”
“何以见得?”
“你问她,村里好多男人都知道我的屁股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而且模样很像龙生九子中的一子。”
“哪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