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举手，就投降，看你怎么办？”曹志鹏开心地笑起来。
“笑什么？站起来！”夏金莲有些不高兴，脸色变了，时候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窥破。这也不能怪曹志鹏，这是她忍不住自己泄漏的。嘴巴痛快地说出来了，心里又觉得懊悔。她朝曹志鹏吼了一句，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你看看你，挖的什么地？”
曹志鹏很无辜地耸了耸自己的肩，“……”
“我是说你刚才挖地的样子！别别扭扭，滑稽可笑，就像一只猴子在学人走路。我跟你说，你挖地的样子，在村里都成了笑柄。你难道不想改一下吗？”
“有什么可改的？”曹志鹏也有些不满。自己的高兴被拦腰打断，还莫名其妙地受了一番指责。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来，姐姐教教你！趁现在夜色迷蒙，我手把手教教你，这样更容易掌握动作的要领。来，来……”
曹志鹏站起来，“你教我？”
“来，我先示范一下。注意看，这样，这样，手握在这儿……”夏金莲挥着锄头，动作慢慢的，将挖锄头的动作分解表演给他看。空气中的黑色，让眼睛的视线受到了影响。
“不行啊！你这样做，我看不太懂……”曹志鹏对示范不感兴趣，他期待“手把手”教学模式。
“不要着急！慢慢来。”
“急！很急！”曹志鹏脸上皱缩着一团模糊的痛苦，“急得都拉到裤子里了。”
“呸，你还是三岁的孩子？”
“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我是一个成年的男人，我等你‘手把手’教我？”
夏金莲走到曹志鹏的身后，身体贴着曹志鹏，手抓着曹志鹏握着锄头的手。“来，两腿这样站，腿弯一点，身体放松一些。不要那么紧，锄头举高一点，越高越有力。”
曹志鹏在夏金莲的指导下，往上扬着锄头。身体的移动，就有一种相互摩擦的感觉。虽然都穿着衣服，衣服穿得不多，一件薄薄的衬衣，但被干活时的汗水浸湿了，有一种什么都没有穿的感觉。摩擦产生的电流流贯整个身体，酥麻地颤栗。
“你用劲呀！力气呢？力气到哪里去了？”夏金莲很尽职，手上的力量增大了，指导着曹志鹏怎样运用身上的力，怎样让动作更标准。
“不是这样，举起来！对，对，举高一点。举高一点！”夏金莲的声音有一种当老师的急迫。曹志鹏的智商很低似的，整个身体僵僵的，常常不受夏金莲的指挥。
“怎么回事？软绵绵的。力气，力气全都灌注到腰上，‘腰上无力，百事不成’，对，就是要举起来！对，举起来，举高一点。力量不要松，顶起来！不要软，叫你不要软。几秒钟都坚持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夏金莲又不满地责备了。此时曹志鹏脑袋里全都是浆糊，他像一个机器人，被别人操控着。真正自己的意识，已经断成了无数线头。
夏金莲的声音很大，像战场的指挥官一样。原本应该集中注意力，全力去配合夏金莲的指挥，但他的耳朵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竟然失去了功能。他的心猛烈地跳着，身上热辣辣的，那些毛孔都张大了嘴。
在自己的睡梦里，他和夏金莲不止一次地肌肤相拥，然后将接触变成最大的负数。负数在数轴上来回地变化着，他的梦在玫瑰色里交出了乳白色的礼物。
顶着他背的那两团，是那样的软，软得就像天空中的云朵。这云朵是金色的，有一股火热的温度。天色完全变黑了，他们的身体在夜色中是一团混沌不明的黑影。
夏金莲不知疲倦地高声地指挥着他，“举起来！快一点，举高一点。好，好，这样很好。坚持住，不要急，不要急。怎么回事？你的腿，腿上的姿势不对，弯一点，自然一点。”
看来夏金莲把在别处无法挥发的激情用到了这里。两人身体相触，隐秘的感觉像兔子一样在胸口乱撞。曹志鹏在机械地动作身体上的部件，脑袋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别人说过一个笑话。
在某个乡场上，赶集的人人比较多，人来人往拥堵在一起。赶集的人，很少是空手来的，他们用扁担挑着东西，或者有人在背上背着箩筐。为了从人群中找到快速的路，这些人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提醒，“快让一让，扁担戳到背。让一让，箩筐来了，箩筐来了。”听到的人自然往路边挤，给这些扁担或者箩筐让开通道。有一个女人急着回家，被人阻挡着难以走快，她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也学着这样喊。刚开始还有人让路，后来就没有人让了，她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让路？”那些人说，“你哪里来的扁担和箩筐？”那女人急了，她指指自己高耸得有些尖尖的胸，“扁担在这里，撞不死你们。”然后又指着自己翘翘的屁股，“箩筐不在这里吗？”众人嘻嘻笑着，不仅没有给她让路，还挤得更厉害了，她喊起来，“不要挤，把我的箩筐挤瘪啦！”
想着笑话的时候，曹志鹏背上的摩擦更加激烈了。身体的触碰，让自己裤子下面的东西真正举了起来。举起来的地方，反而影响了他动作的连贯性。
夏金莲教导的动作，一上一下，非常尽职。无意之间，她的手碰到了曹志鹏身体下面举起来的物件，她也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嘴里高声的话语，一下软了很多。过了几秒，夏金莲放开曹志鹏握着的手，心里一直回荡着刚才那些话语。
夏金莲赶紧朝四周黑暗的地方扫视了一圈。在昏暗的光线里，她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也难解内心的不安。刚才那些话语，哪里像在教人挖锄头，几乎像新婚之夜的教学片。
“好啦！好啦！可以啦！“夏金莲努力抑制着喘得很急的气息，有些疲倦地靠在身后的一棵树上。曹志鹏凑过去，关心地问，“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站起来，尽量不去看曹志鹏。趁着夜色，把西红柿和辣椒的种子撒下地，在地里走几圈，活基本上就结束了。
她弯腰收捡着干活的工具，才想起没看到孩子跑哪里去了，“小宾这个孩子跑哪去了？小宾！小宾！”
夏金莲直起腰，朝自己家那个方向喊叫着。她想借这高高的声音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这是怎么啦？自己的心，像一湖春水在微漾。
刚才的声音，那么大，会有人听见吗？夏金莲内心懊悔得紧。刚才太忘形了，他们的影子，在天地里毫无遮掩，谁朝着这个方向眼神一扫，什么都看见了。
看到，或者听到的，都有哪些人？她没有办法去求证，更没有办法去抹掉。
手脚有些紧张，她在提茶壶的时候，失手把茶壶盖子摔倒地上。地上是松软的泥土，没有听到脆响。夏金莲跪下去，摸索着地上的茶壶盖子。
曹志鹏最初僵了一会，后来看到夏金莲在黑暗中那种慌乱的影子，心里反而得到了很多安慰。他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到夏金莲的身边，单脚跪在地上，用极轻柔的声音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曹志鹏也不等夏金莲同意，张口就讲起来，“我上大学的时候，班上一个女同学在超市里买了一瓶鲜奶，坐公交车回学校。公交车上人越上越多，人们像纸片一样相互贴着，挤得喘气都困难。我那同学手中的奶，在车子晃动中，被挤破了，沾满了她的裤子，手上也是黏稠绸的，她着急了，身子猛地挣了挣，喊起来，‘别挤啦！好不好，人家的奶都被你们挤出来了。’”
夏金莲抬起头来，脸在黑暗中浅浅地笑，她的紧张也消失了，“刚才我的奶也被你给挤出来了。”
“你的奶怎么还会飞，拐着弯地飞到我的裤子上来了。顿时四周闪出一片空档，急慌慌地一片‘不是我’的辩解。稍远一点的人嘀咕着，‘生了孩子就不要乱跑了嘛，那么饱满的奶不被挤破才怪，只是可惜了。’”
曹志鹏说完笑话，自己开心地笑了。夏金莲在笑话的影响下，神情稍微稳定了。她还想说什么，沈国宾带着小狗从远处跑过来，“妈，妈，你们还没有干完活吗？我肚子都贴到背上去了。”
“好啦！我们回家，回家就去吃饭。”
三个人拿着工具，迎着那座黑暗中的房屋走过去。小狗在他们的前面，一蹦一跳的，像一片随着风的脚步刮着跑的一片树叶。
“妈妈，刚才小黑把那只死耗子吃了。”
“死耗子？不会是吃了耗子药死的吧！如果是这样，小黑的命不保了。”夏金莲叹了一口气，“小黑死了，我们再去抱一只。听说孙惠英阿姨家的花狗要下小狗崽了，早一点去找她要，肯定能给你一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