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鹏用筷子一挑,果然有一个煎得黄黄的鸡蛋。曹志鹏心里一暖,感激地看了胡翠兰一眼,觉得胡翠兰实际也很美。曹志鹏看一眼,马上又把头埋下来。
他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跳得很狂烈。胡翠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看什么?他知道,一定是那两撇胡子。那两撇招灾闯祸的胡子,曹志鹏真想猛地扯下来。
刚才吃得有点急了,一些面汤可能溅到胡子上了。曹志鹏从口袋里摸出餐巾纸,装着抹嘴的动作,顺便把胡子清理一下。刚清理完,就发觉胡翠兰已经从对面坐到曹志鹏身边来了。两人身体靠得有些近,胡翠兰的话语似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曹志鹏白净的脸上瞬时腾起粉红的彩霞。
“以后有什么事,跟姐说。听见没有?不要把我当外人。在这个村子里,我家那个如果算是皇上的话,我就是皇后。”
曹志鹏慌张地吃着面条,头微微地点着,嘴里呜呜的地敷衍着。他不敢去看胡翠兰,怕胡翠兰的眼神粘在他身上扯不下来。而耳边的声音,柔得腻人,像无数的小勾勾,伸进他耳朵里,轻轻地挠着。
“你们这些城里人,到这个地方来工作,很辛苦的。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随时想来就来,姐给你做好吃的。”胡翠兰说话吐出来的气息,越来越近地扑到曹志鹏的脸上。他脸上的绒毛被温和的气息吹动着,微微有点酥麻。
“我的那件外衣呢?跑哪里去了?”张光奎从一扇门口走进来。胡翠兰赶紧坐正了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椅子在慌乱中差点倒下去。曹志鹏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椅子才稳稳地站住。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张光奎一下子生气了,“你是不是又拿去烧了?”
“谁有耐烦心去烧你的破衣服?”胡翠兰声音柔柔地说,口气中有一种硬硬的情绪,这种语气也显现不出来。
“那你来。哦,你去帮我找。”张光奎命令道。
“我不想找,谁知道你穿到哪一家去了呢?”胡翠兰走到门边去,驱赶着两只跳进门来的鸡。
“不行。”张光奎几步跨过去,拉住胡翠兰的手。张光奎比胡翠兰低了一头,但是他的动作很猛,吓得鸡蹦跳起来,没有跳出门去,而是进了屋里。
张光奎拉着胡翠兰进了另一扇门。那两只鸡低着头,寻寻觅觅地走到曹志鹏脚边。鸡尖尖的喙,轻轻地啄击着曹志鹏的脚。
“你看上那个小白脸啦?”刚出了客厅的门,张光奎就气急败坏地问。
“放屁!”
“我刚才看见你身子都要扑到他的怀里去了。”
“你眼花了。”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警告你,不要去惹他。如果我知道你这只母鸡去招蜂引蝶,给我下出一只鹌鹑蛋来的话,我会打断你的腿。”
“打断我的腿?就兴你当皇帝,我就不能当慈禧太后?”
“当太后?哼!哼!哼!你见过母鸡在清晨喔喔叫的吗?”
“哼什么呀!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收电费的,一个月才来一次。”
“这叫月月红。”
“红你的个大头。我想的是日日红。”
“日日红?算了吧,我们还是来个四季发财好啦!一个季度一次。”
“一个季度一次?那我就去找我自己的快活。”
“你算好的了。你没见那些奶牛,天天被人揉来揉去,却只能一年玩一次,和你每个月一次比起来,你就知足吧!这个村子里那么多没有男人在家的女人,我又没有分身术。”张光奎放低了声音,哄着胡翠兰。
“那些奶牛?不是都疯了嘛?满世界都是疯牛病,我们村子那些牛也快疯了。”
胡翠兰一把抱住张光奎,张光奎就像一个被大人抱着的半大的孩子,有些不情愿。他的头低在胡翠兰的胸口,胡翠兰那稚嫩而柔弱的声音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他不能自拔。
“来吧!来吧!我们一起。”
两人进了卧室,门也不关,一起跌到床上去了。张光奎紧紧闭着眼睛,在胡翠兰柔滑如巧克力的声音里,慢慢投入进来。
张光奎的身体是鼓鼓的,像无数石头堆垒起来的,剥光了以后,就像一座粗陋的石头屋子。他的手在摸着的身体,不像声音那般柔滑细腻,而是瘦瘦的。胡翠兰身上肉不多,骨头很多。在胸前原本应该是肉最丰富的地方,只摸到两条倒空了的装干粮的口袋。触觉上的感受,严重影响了张光奎的情绪和探索的深入。
尽管那柔滑似少女的声音引诱着他,让他产生一种联想,还是不如在别的女人身上那么快活。如果将自己的快活限定在自己不得不面对的女人身上,张光奎觉得自己肯定会变成一条死蛇。
脑子里想着村里那些鼓鼓涨涨的美女,张光奎的动作就深情了很多。大脑的联想作用,已经将他的身体搬离了这间屋子,也不知在村里的哪一间屋子里快活逍遥。一边动作,一边想着。村子东头的夏金莲。西头的岳良菊。山坡脚的孙惠英。山对面的姜蕾蕾。甚至小学校里,那个一直不能得手的宋玉芬。
脑子里的女人跑马一样不停地变幻着,他的男根就强硬起来。兴奋的动作,像一个粗野的专练铁头功的和尚,凭着一股子血性,茫然地毫无目标地乱撞。猛地一下子,他推开了一扇虚掩的柴门。刚进去,张光奎愣了一下,这是他想要寻找的荒凉之地?他期望中的温暖呢?他愣着头,茫然四顾。
“联通了。联通了。怎么联通的信号这么不好?怎么没有声音了呢?”
胡翠兰声音颠来倒去地呢喃着,这柔软而温和的声音打消了张光奎的迟疑。他从自己暂时的迷失中走出来,猛地发动了进攻,就像一个听到冲锋号的战士,奋不顾身地冲锋。无论前方是冰冷的河水,还是危险的刀山,都是义无返顾地冲着。
“太好啦!太好啦!移动就是好,声音很清晰,品质得到了保障。”胡翠兰欢快地哼叫着。在胡翠兰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个小胡子的两撇会飞的胡子。
飞翔的胡子时而变成羽毛在撩拨着,时而变成一张嘴啜吸着。那胡子的万端变化,让胡翠兰癫狂起来。她把张光奎推到在下面,径直坐在张光奎的身上,疯狂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她胸前的两个口袋,像地球的红飘带那样飞扬起来。
黄狗悄悄用鼻子顶了一下门,很熟悉地走进屋子。屋子似乎不欢迎它的到来,狗扬着头,有些不满地巡视着。它看了看床上两个忙碌的人,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身子一旋,脚跪下来,身子盘着躺在地上。黄狗的头微微抬着,眼睛慵倦地往下盖,头也就垂到趴在地上的腿上了。这是一个美好的梦,轻纱似的罩在狗的头上。
床上的声音实在太大,黄狗的梦被刺破了,刺得七零八落的,让它根本就无法安睡。过一会,它又抬起头来,往床上看一眼。床上的激烈动作,对这只狗说来,实在缺乏乐趣。它喜欢的是和它的同类,站在太阳之下,身体连在一起。那种连接的乐趣,是床上这两个人不明白的,它的头再一次往下垂落。
窗帘都拉上了,光线很暗,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罩着一层黑暗。那两具扭动中的身体,也是黑乎乎的。狗慵倦地看了一眼,觉得两个人身上像擦了橄榄油,映照着屋子里黑暗映照得更加黝黑。
松弛的皮肤包着的身体,像两个飞到半空的蜈蚣风筝,飘飘摇摇地不能把持。风筝有线牵着,这两个风筝已经失去了牵的线,自由自在地飞翔远去。
曹志鹏吃完了面条,肚子的充实感让他非常满足。放下碗,用餐巾纸抹了一下嘴。抬头一看,他所面对着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屋子,他又陷入到虚空之中。
脚边的两只鸡已经离开了,屋子里除了风,没有其他的了。
曹志鹏准备把碗放回厨房,这样横在桌子上,他感觉不礼貌。眼睛扫视了一圈,有三扇敞开的门,他不知道那一道门通往厨房。他想试着去找一下,走到一扇门前,伸手就去推。推开门,探身往里看,没看到什么人,但听到淡淡的声音。声音软软的,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那种感觉就像一场马拉松后的喘息。
“兰姐怎么啦?生病了吗?”曹志鹏心里纳闷着。细细辨识了一番,不像是发病时的喘息,像在大强度的运动后的喘息。
“难道家里有跑步机?”曹志鹏往屋子里迈了一步,“看她那么瘦,可能就是锻炼的结果。我如果以后要长期在这里住下来的话,我可以到这里来跑步了。”曹志鹏这样想着,带着一种兴冲冲的感觉往里又走了两步。
他刚想喊,“兰姐”。这两字滚到唇边,被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他的眼神傻傻地看着两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