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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原点】

就这样,我似梦似幻地进入到了自己的过去。一转眼,皇宫大院忽然如镜花水月般破碎。晃的,脚下扬起婆娑的满地绿色落叶和灰色尘土。四周寂寥无声,一长发飘逸的俊俏男子安然端坐于高耸林立的绿荫之中,一人,一筝,一酒壶而已。画面中心的倜傥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一时间,婉转的音乐不觉从我指尖流淌出来,徘徊于绿色林海之中,声声华丽,直上云霄。时而闭目时而摇头,虽无人与我共舞,却乐得独自醉于这诗情画意。头顶传来鸟声长鸣,心头为之一动,手指不禁一颤,“嘣!”的一声,流畅的音律随之戛然而止,划破平静青空。

筝弦上留下鲜红的痕迹,将白色的弦画成了红色的火焰,滴落在脚下绿色的林中。我的太阳穴忽然晃过一丝痛楚,周围某种隐匿的力量似乎蠢蠢欲动。风过林叶,一时间,叶子同叶子摩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深绿色的林中,仿佛酝酿着一股煞气。

忽然,一个黑影闪过,一人从容不迫地踱步到我面前。不及多想,我第一反映却是本能地起身,并且迅速将手负于背后,俯身道:“亦劳当家。”

来者是一个四十多岁样子的黑沙僧人,他伸出一只手竖在胸前,向我弯腰,头顶心被烫出的六个灰点尽收眼底,他缓慢而恭敬道:“狂施主不必多礼。”我口中所叫的亦劳当家便是眼前这黑袍僧人了,不用分说,这位,便是白马寺的监院。

“当家,不知您找我何事?”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却还是打算让他表明来意。

只看他终于站直了身子,面露难色道:“狂公子,您就别难为贫道了。我来何事,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摇头,故意装作疑惑,道:“在下不知。”

他贼头贼脑地左顾右盼地看了看,确保没有第三个人在周围,忽然大胆道:“好你个臭小子!不好好习武,躲这来饮酒弹琴来了!”说着,快掌便如猛禽一般掷地有声地落在后脑。

“哎呦!痛!”我捂着脑袋,“劳叔,你一点都不守出家人的本分!出家人慈悲为怀,哪个像你打人这么重的!”

“好小子,你还有理了你!偷懒!你劳叔我今儿个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个小兔崽子!”说罢居然就要拳脚相加上来了。

说是迟那是快,我一挥手就将我的宝贝古筝揽在怀中,免得它在乱斗之中添伤。说实话,这筝琴,跟了我十多栽,说起它的年纪怕是能算作我的前辈了。记事起,自己就是日日在这白马寺的后山林中习武,弹琴,写诗,作画。日子过得单调得很,也自在得很,我倒也不觉乏闷。关于父母的记忆,只这把伴随我至今的筝而已。琴额上雕着一些花草之类的图腾,右下角的方形的印章也已经模糊不清,辩不出其中描摹的是什么文字。

虽算是这寺中人,但我却是这白马寺中唯一的俗人。寺中上下不知为何对我庇佑有加,对外也从不彰显我的存在。旁人要是有的无意发现,德高望重的法师只一句“修行行者”,便了了打发了去。

虽寄养在一群僧人当中,我却从没参悟过佛门的思想境界。俗人毕竟是俗人,就算人不在俗尘,心还是放飞的。身在此,我唯一需要遵照的戒律只有一条,那就是勤奋习武。别看我这一身有模有样的武功,却大都是我自学成才,自身体悟才练得一身本领的。最初,一个叫做惠中的法师还来教我几句心决。却不过几日,他就扔下一本无名的武功秘籍,便拍拍屁股人间蒸发了。我所练的,悉出于那本破旧得不成样子的书中,但通过我时常偷偷观察寺中僧人习武的经验,我可以断定,我所学之功,却不是这寺中任何一种派别,可谓自成一派,却始终没搞清过这到底是什么名堂。

除此之外,寺中众僧对我多有敬畏,或是因为我来历的缘故。对了,我是什么来历来着,我怎么忽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说话间,亦劳那家伙却左一拳右一腿地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了。我将手中筝琴一闪,同时伸出肘去挡,谁知那家伙却是来真的——“咔嚓”一声响起,我感觉臂骨疼痛欲裂。稍稍退后,我狂甩着那条挡了一招的手肘,肘部吃痛,面部痛苦地扭曲起来,鬼哭狼嚎从口中呼出,说不出的郁闷。

然而他还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却看一条铁桩似的腿就快闪到面前了。我急忙屈身蹲下,总算是逃过一劫,当然,依然琴不离手。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无数叶片震落,那条铁桩般的恶腿却是不偏不倚地拦腰劈在左手边的一棵柳树树干上。一时间,天摇地动,恍惚间,天地突然暗了一下子,电光火石间,头顶一道黑树影正欲袭来,眼看那巨大的树干快要落到身上,想躲,是躲不掉了。

不及多想,我一个神勇,双手撑地,扑在了我那爱琴上。一阵刺痛从背后脊椎处传来,伴随着一种呜咽着的呼号声——

好不容易抱着我的筝琴从树干底下爬出来,我忍不住大声抱怨:“劳大叔!你是真心要打死我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谁知一抬头,眼前之人却已是一足着地,双手抱着另一条腿,在原地跳起来,口中却是连连的叫苦不迭。原来树干落下的一瞬间,砸到他的脚了,那声哀号,也是他的……叫你作孽!我感到一丝快慰。

“好……好你个狂小子!这两天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过了两招,简直糟糕透了!你说你大把的时间去哪了!?”声色俱厉,他龇着牙责骂道。你没有看错,此刻这毫无僧人作风的光头大叔,却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最最真实的堂堂白马寺的监院,亦劳高僧。

这家伙是白马寺上下的管家婆,不然怎么能叫当家呢?冷不防地就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简直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想来定是杂活干完,闲来无事便来找我茬聊以消遣。

因为这样,他便成了全寺上下让我最看不顺眼的一个。然而同时,他并有幸成了全寺同我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个。虽然大家都亲切地管他叫“劳叔”,然相处过才知道,此人不能以常理考量,平日出没神怪,不可不防。虽说他只是一介管家,可这一身了得伸手却当真不是盖的。虽不是铜墙铁壁,手脚却疾如鹰隼,猛于虎狼,怎一个毒字了得!

“劳……劳叔,您就放过我吧!”我抱着我那宝贝筝,可怜巴巴地求饶道。

“臭小子!”大叔口不饶人,依然怨声怨气道,“今天的检验完全不合格,你给我记着!不过现在没空找你算帐,我来可是有正事找你的。”

“有你这么有正事儿的嘛!”我扶着快要散了的骨架,总算是站直了身子,愤愤道。

“好了好了,你赶紧大点打点,住持有事找你。”

“咦?方丈老人家找我作甚?”

“少啰嗦,叫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拍拍沾在身上的尘土和落叶,我随着劳叔的引领,穿过树竹林立的后山,回到寺中。

一路走来,寺中寂寥静默,每每有被风吹落的纷纷树叶,都会有小和尚拿着把大的扫帚将其扫向道路两边的杂草堆中。然每当我经过一处,不管是路过的僧人,还是正在打扫的和尚,亦或是成群成群的,排成队列踢腿打拳练着武功的学僧们,都要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朝我微微鞠躬行李,口中喃喃念叨“狂施主有礼”之类的。

平日这寺中其他的僧人要如此往来,如果不是住持大法这样地位的,绝不会引来这样的效应。这种情况让我纳闷了许久,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来头。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想着,便到了方丈室的门口。木制的门似乎没有锁,亦劳当家轻轻地敲了两下,那便微微轻启开了一条缝来。

“方丈,狂公子带到。”他正声试探着向房内问去。

“哦,请进。”一个款款的声音传来,一听便是慈眉善目的老人。

劳叔微微屈身,向右伸出一条臂,并且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进去,自己则全身而退。待我进到方丈室内,身后的木门便被他轻轻带上了。

“方丈。”我俯身,一时间也不知该行什么礼。

“免礼免礼,狂公子,快快请起。”方丈很热情地说道。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对了,方丈找我,不知何事?”

然而当我抬起头来,却不禁深深吃了一惊。眼前慈眉善目的方丈的面容,竟是如此之熟悉。只不过印象中的这张脸,少了几许皱纹,几屡白色的眉毛和胡子,而如今则更多了几分沧桑和沉稳。

“惠中法师?!”我惊道。

老者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不错,狂公子尚记得老衲,真是荣幸。”

“虽然仅几面之缘,却怎么可能忘记呢?算起来,您还能算作是我的入门师父呢,弟子最初习得的那些武功,都是您所教的。”

“呵呵,教你的那些鸡毛蒜皮算不了什么。时至今日,看到你自学成才,静心平气,真正成为了一表人才,老衲才深感欣慰,不曾愧对上苍。然狂公子的尊师自有高人,却也不会是老衲的。”他忽然抬头,叹一口气道,“时过境迁,今后的事,又有谁能料得到呢?”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欣慰,一种理所当然的释然。这些年来,您老一次都没来看我我,怎就知我就成了一表人才了?况且,这又跟愧不愧对上苍又有何联系了?头有些疼,仿佛大脑中被人抽掉了一部分似的。

“罢了,太多事,狂公子日后自会明白。老衲这次请你来,有一事托付与你,不知你愿意效劳否?”

“当然,要是惠中方丈开口,对我狂若顷来说,一句话。”我拍拍胸脯一脸的自信。

“呵呵,不错,果然爽快。”方丈笑逐颜开,“那就有劳狂公子了。”

“一定,您说。”

“老衲听说狂公子擅诗词书画,且劳你到外面集市上购置些文房用什,做些诗画为我寺打点打点如何?”哦,这意思就是让我做些诗词书画在寺中上下张贴一番,以修院面。这有何难?

没等我开口,住持又说:“这里有些银两,拿去好生使着,你到了集市找一家体面的墨店,买一口好墨来。这么多年,你的砚,一定快用尽了吧。今日你大可不必有任何顾忌,捡你喜欢的买就是了。”说着,他将一个黑色的小袋子递给我。

我惦着,沉甸甸的,估摸着有个十多两的样子。

“方丈,这怎么行!这么多钱……”说实话,我想要一块好砚想得快疯了,我那可怜巴交的小小砚台,早已轻薄欲穿,听到如此诱人的美事,我巴不得拿了钱就上路,可是要知道寺院不必盈利机构,维持香火必须靠施主供养。要是平白收了这香火钱挪为己用,这叫我如何心安理得。

“不妨不妨,狂公子只管放心使着就是了,不必拘泥。要是不够……”

“够了够了,方丈。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这就告辞上路了。”我偷笑着转身,正欲飞奔出门。

“狂公子。”方丈却又叫住我。

我回头去虔诚而感激地望他。

“……路上小心。”我的嘴角抽了两抽。却听他又说,“若狂公子有任何闪失老衲可难以向令尊交代。”

“家父……家父是什么人?”我的神情恍惚了,印象中,除了那把伴随我至今的筝琴,从不曾有过关于亲人的回忆,“方丈,你能告诉我吗?”

方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可言,不可言。老衲受人之托,立下重誓,未到时机,绝不外言。狂公子乃贵人之身,他日自当明晓一切。”

“好吧。”我微微一笑,踏出了方丈室的门。

“阿弥陀佛……”方丈有些忧愁又略显疲惫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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