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外,两方人马都认真起来,看那架势,极有可能瞬间爆发一场大战。
白衣青年身后聚集了不少从城里出来的人,该是其护卫。并是城楼上,也有人架起了弓弩,只要白衣青年一声令下,那些原本用于对付吐蕃人的弩箭很快就会在下方这二十人上穿出很多个窟窿。
张谙一开始有些担心,本想出面替杨秋揽下这件事。不过他未及动,杨秋已经往前一步,目光冷冽,看着对面的白衣青年。
至于杜启等人都下了马,往张谙靠拢,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心思很简单,真要打一架那就打好了。反正生死早已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最多也就是在到了阴曹地府,哥几个遇见,勾肩搭背时,颇有些无奈的感叹一句:可惜死在那些个废物手里。
“怎么?我说的不对?”杨秋嘲讽,扫过对方严阵以待的架势,嘴角勾了勾,“看这架势,你李愍是要挑起内部战争了?在我身后这些个家伙,有你凤翔节度使的人,亦有剑南东川节度使,剑南西川节度使,泾源节度使,朔方节度使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在各自节度府里地位都不低,你凤翔军莫非想与他们开战?”
李愍心知这不过是杨秋强词夺理的说法,那些个节度使真要是在乎这几个人的死活,又何以将他们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几年。相较而言,他对杨秋的身份更加感些兴趣。
正如杨秋所说,他家祖上可没有今天这么风光。在他爷爷一辈,是当时卢龙军节度使杨哉手下一个都尉,十几年战功累积,父死子承,两代人才算有了些出息。当然最终使得他家崛起的,还是因为五年前参与那件事,并在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主人失德,我李家不过是弃暗投明。”
“嘿,你怎么不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杨秋轻啐了一口,懒得再给李愍说些废话,“只是你李家今日纵然风光,又可曾想过日后?终究是卖主求荣的家伙,他日恐怕也要覆灭于此。如今的凤翔节度使,可不再是以前那么风光,倒要奉劝一句,凡事留些余地。”
“哼,阁下咄咄逼人,莫非是那杨家余孽?”
“余孽?”杨秋不屑的笑着,反问了一句。“这话你也就敢私下里说说吧?”
转过身去,杨秋不想再浪费口水,脑子里那道声音渐渐散去,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由暗骂了一句,死了都不安生。如今又不是当初的身份地位,这些狠话说了又顶个鸟用,要是真把对方惹毛了,“咻咻”几下,小命都要不保了。
张谙等人虽然对于这些事都有了解,不过看杨秋的样子,这家伙像是亲身参与了一般,虽言不细,却也能猜出杨秋与杨家定然有些关系。
卢龙军节度使么?张谙暗自笑了笑,眼前这小子差点就是了么?
这些心思自然不会表露出来,无论杨秋身份是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在这渭城混吃等死的人。何况能放着一个节度使不做,跑到这等地方来,可见那边也不见得安宁。
李愍强忍下怒气,对方既然提及卢龙军,提及杨家,那么他在没有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是不敢轻易动手的。若没有关系还好,死了也就死了,若与卢龙军真有些关系,那边的怒火就是他老爹都不见得招架得住。
“今日所赐,李某记下了。也请阁下清楚,有些人不是你够资格惹的。”
杨秋不理,回到自己的队列中,脸上强做出镇定的神色。
“李公子既然事了,那么就请回去吧?”张谙出声,在这渭城之下,已经待了好一阵,腿脚有点麻了。
“不急不急。李某留在此处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李愍说着笑了笑,那样子就像是大仇得报那种舒心的笑,张谙等人看在眼里,扎眼不说,不由心下一沉,知道可能真出了什么事了。
许安那一队人至今都不见踪影。
“发现了么?”李愍说道:“朝廷发了文下来,让我等边地节度使留意吐蕃大军动向,父亲并命我来此,告知诸位接下去的任务。”说着身后有人递了一卷黄绢过来,李愍接过后,又道:“具体的上面都有交代,张校尉回去后可以慢慢看。”
李愍这些话在张谙耳朵里就像牛屎堆里的苍蝇嗡嗡一般,恶心得很。对于什么狗屁任务他也不会真的在意,老子没钱没粮的时候谁都不管,有事了就来找老子。做好了,没奖励,做不好挨批不说,还要替人背黑锅。
老子也是有脾气的人!
很快,对方的话就拉回了张谙的心思,只听李愍淡然说道:“那位许安校尉昨天已经带着他的人马出发了,我看张校尉该去接应一下,不然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张谙额头青筋跳起,一双拳头握得嘎嘣嘎嘣响,怒视着对方,咬牙道:“他们去了何处?”
李愍果断答了,看着对面气息爆涨,他也不免有些心虚。
张谙冷哼一声,“李公子今日所赐,张谙记下了。”
说罢回身上马,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后面跟上的杜启等人自然也都在回身之际恶狠狠瞪了李愍一眼。
看着渐渐远去的张谙一行,李愍脸上的笑凝固起来,眼中杀机骤现,与之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这么逼他们是否做的过了?”身后一只不说话的护卫此时开口,从他眼里,李愍看到了一丝担忧。
李愍折扇一合,道:“不会,这几个人,如今看来已经不能为我所用,所以只能想些法子瓦解他们之间那种关系,不然他日若是被人招揽,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之前那小子说的不错,这些家伙背后都有着边地几大节度使的影子,一个凤翔节度使,不能,也不敢同时与他们为敌。”李愍犹豫了一下,略带些疑惑的说到:“何况还有一个卢龙军节度使。”
护卫不再说话,或者说这些事本来也无关他的事,他要做的只是保证李愍的性命。那些阴谋诡计的事,他向来不做,也不会做。
李愍回身,进了渭城,不多时,又带着手下人,浩浩荡荡出了城,往凤翔府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