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约定 (1)
“段朗月?”流年轻声念出这三个字,眉头轻蹙似在想些什么,“他姓段?他竟然姓段……”
小远见她口中念念有词,表情似有些怪异,不由问道:“怎么了?他有什么古怪么?”为什么每个人提到他总会神情异样?师父是这样,华心这样,如今就连这个九公主也是这样……难不成他真的不是普通人?
“没什么。不过看他有些熟悉,只是年岁却不大相当,想来是我看错了。”流年摇头否认。
听到她的回答,骆小远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此时旭日东升,天已亮透,流年望了望天,说道:“我现在便要赶往一瓦村助师兄捉拿那附身的魂魄,你要一道去吗?”
骆小远眼睛一亮:“去,当然要去!”过了这么久才能将这案子破了,她怎能不去见识见识?不过……明日就是她和段朗月相约的第三天,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思考清楚,如今再去找师父,只怕她又要左摇右摆了。如此一想,她还是退缩了,摇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是不去了。”
流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是在躲师兄?”
她……她怎么知道?难不成她除了能看透生死外,还能看穿人的心事?骆小远惊讶地看着她,却见她只是笑着摇头,继续说道,“那好,来去由你。只是师兄……罢了,没什么。那我就先去了。”
只是师父什么?骆小远还来不及问就见她转身去马厩了。唉,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欲言又止地让她来猜,不知道她笨么?!算了,好困……还是先睡会,或许睡醒了就能想通了。
如此,她便真的回房去补觉了。睡得正香时,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惊醒地坐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只见屋外雷电交加,天色忽暗忽明,敲门声持续的响着,她有些心悸的高声询问:“是谁?”
无人回答。
骆小远有些害怕,却还是颤抖着起身开门。门刚一打开,她便惊得退后一步。只见九公主站在门外,浑身湿淋淋的,裙角边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一只手紧紧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提着她随身常带的青剑,面露疲色。
“怎么被淋成这样?”骆小远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担心,正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突然抓住手腕,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流年面色难看,唇角发白,“师兄受伤了……”
“你说……什么?”骆小远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声线也有些不稳,“师父受伤了?他在哪里?”
“在房中。”
骆小远甩开流年的手,疾奔出房。
屋外天色漆黑,下着瓢泼大雨,偶有雷电划过天际,顿时照得院内亮如白昼,不过转瞬便又恢复黑暗。她此时才知自己已睡了许多个时辰,竟一睡睡到了大半夜。但她不明白,师父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受伤?他一个人可以击退那么多附身流民,如今不过是一个,怎么会……师父,你千万不要有事。
急穿过走廊来至师父的房前,还未推门进去便听见童凌的大嗓子在里头急道:“大夫,白师父的伤势如何了?”
年迈的声音接口道:“这流血的伤老夫能治,这内伤……唉……”
骆小远闻言心口一凉,推开门进去。
童凌和一拎着药箱的老头正围立于床边,皆在摇头叹息。骆小远急忙冲过去推开二人,看向床上如今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人,心顿时滞在了半空。这便是她那风华无双、沉静如玉的师父么?一袭飘逸的白袍如今染上斑驳的血迹,安静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发白的唇角是已干涸的血丝……
“师父……”骆小远站在床边不可置信地望着如今就像死人一般毫无声息的白沉,喃喃出声。在她心目中,师父总是无所不能的,如今看着这样的他,她如何也想不通师父是为何伤得这么重的。
童凌上前一步,语带自责:“都怪我!本布阵引那魂魄来此,已可一举拿下。只怪我太过轻敌,在白师父施法时我竟……卸下那降妖除魔的符咒,以至于那魂魄竟趁我不备附于我身。这厮着实厉害,白师父为了不伤我,不惜破了自己的元神引那魂魄出来,最后虽还是擒得成功,但也让白师父元气大损。幸而九公主及时赶到,才暂且保住他的性命。如今……如今大夫说,这伤势、这伤势兴许……救不了了。”说到此处,他还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恨声道,“骆姑娘,如果你要怨,就怨我吧!都怪我!”
骆小远不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趴在床头。师父的脸好近,可即便是这么近,她都未能听到师父的呼吸。她伸出衣袖擦去他额间淌下的冷汗,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师父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以我的元气暂时压住师兄元神,若再拖下去,师兄的性命堪忧。”流年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面色同样难看,但神色间的担忧却不比她少。
骆小远皱眉不语,却突闻耳畔一声轻喘,回头看去。师父眉头轻蹙,冷汗直流的面容上布满痛苦之色,略有一番挣扎后竟幽幽转醒。只是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不禁让人觉着这倒不像清醒,只不过回光返照而已。骆小远对上他不复往日般透彻的双眸,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哭了起来。
幽幽间,白沉好不容易才恢复些意识,转过头却见小远哭得伤心,淡雅的眉尖轻轻蹙起,似想开口,可唇间溢出的却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生死……有命,不、不许哭。”不过短短几个字,他说来竟恨不得用尽全身气力,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忽觉气息止住,心如绞痛,缓了许久方恢复些许顺畅。
骆小远见他这般样子,心里愈发难过。早知道师父会这样,她就不该赌气躲着他,兴许这样师父就不会受伤……
又过了许久,白沉的面色愈发难看,时睡时醒,有时候即便是醒着也眼神涣散,骆小远才他耳边急急唤了好几声也未必能唤回他的神智。瞧这般状况,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只是却还是默默守候在一旁,仿佛在期待最后一丝希望。
大夫见状摇摇头转身欲走,童凌急忙拉住他,恳求道:“大夫,你不如再想想办法,白师父不能死啊!”
大夫叹息道:“你以为老夫不想治么?白师父多年为咱们镇上尽心尽力,却分文不取,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医治。只是如今……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说罢,叹息着离开了。
流年一直安静地站在床边,本苍白的唇色被她咬得殷红。骆小远擦干眼泪,求助地望向身后的两人,“真的没有办法救师父了吗?这个大夫医术高明么?需不需要再请别人来?”
童凌摇头,“王大夫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了。他曾是医官,医术高明,只因年迈方告老回乡,如今他说回天乏术,只怕、只怕……白师父他……”
流年出声打断:“不,还有一个办法。”
骆小远眼前一亮,只等着她说下去。不过流年虽说有办法,但担忧的神色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凝重,她接口道,“传闻有一种丹药能续元神、延寿命,叫续元丹。只是此丹药为冥界宝物,极不易治。如今三界将战,只怕此丹更是难得。这方法……即便是说了,也无用。”
续元丹……续元丹?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不会就是那颗被她一直守在床头的药丸吧?当时为救刑姑娘,那玄冥谷的鬼子大人曾赠她一颗,可刑姑娘执意不肯吃下去倒以至于这丹药还一直放在她的身边。如此说来……师父有救了?
她不管童凌和流年诧异的眼神,当下便冲了出去,不过多时便手执一个盒子冲了回来。她将药丸从盒子里取出,递给流年,急问:“你说的是这颗吗?”
流年赶紧接过放到鼻尖轻轻一闻,眉头顿时舒展,欣喜的抬头看着骆小远:“怎么可能?真的续元丹!你怎么会有这宝物?”
“说来话长,还是先把续元丹给师父服下吧。”说是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三言两语便能说完。骆小远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这续元丹与鬼子有关,若让师父他们知道自己与玄冥谷的鬼子大人有此交情,只怕又要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