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悠悠心事与谁诉
奈何春心荡漾的女子哪还听得进我的话,只顾埋头向前冲去。
“你们怎会在此?”
白渊如雷般从天而降的声音劈头盖脸的袭来,可怜我原本便有些岔气,哪还经过起这惊吓,好在林月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弯着身子,单手扶着一旁粗壮的柳树干,不停的剧烈咳嗽着,如同狂风暴雨中娇弱的花朵般猛烈的颤抖着。
“这是怎么了?”白渊走近几步,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三皇子,这……玉宸。”林月看看他再瞧瞧我,不知该先应付他,还是先来扶我。
好不容易止住了些些咳意,我冲着林月摆摆手,再狠狠的瞪了白渊一眼,他见我此状,到有些放心的笑了。
“玉宸,你没事吧?”林月扶着我,伸手轻轻的在我后背抚着,替我顺着气。
“没事,只是适才跑的太快,被风吹岔了气。”
“都怪我。”她自责而言。
我摇摇头,冲她笑笑。
“你们怎会在这里?”
完了。猛然间我们才意识到自己是偷溜出来的,如今却被正主儿逮了个正着,只能冲着他傻笑了两声,期望能蒙混过关。
“院门口应有人把守,你们是如何出来的?”
他喋喋不休的执意要追问出个结果来,我哪受了这念叨,干脆直接告诉了他。
“就那区区两个,我还不放在眼里。”
本来就是,那两个三脚猫的功夫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派得上用场,我怎么也是个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镇军大将军,若连那两人都搞不定,还真是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了。
“果然不能小瞧了你。”他瞪着我,似有些恼怒,“看来以后得多派些人看守你了。”
“三皇子不会是想派个十万大军来把我的小院守个团团转吧。”我挑眉一笑,“那真是让玉宸惶恐不已啊,我可不是什么值钱的宝物,三皇子大可不必劳帅动众的。”
“对我而言,”他跨了一大步,紧紧的拽着我的手臂拉向他,俯在我的身畔轻声道:“在我眼中,你便是稀世珍宝。”
我一惊,猛的伸手推开他,反作用力让我止不住后退了几大步,脚一拐便侧身倒下,却未传来预期中冰冷的痛楚。
侧头,对上一双黑眸,纯净的如一汪清泉,一眼便像是能望到所有。
怎又是刚才那个男人,难怪林月会如此失常,只这双眼便能让人失了心魂了。
我猛的一个寒颤,犹如置身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为何都快初夏了还有这种感觉,那便要拜不远处的白渊,他那冰冷的目光便能让人有这种错觉。
我挣脱了男子的双臂站稳了身子,屈身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姑娘客气了。”
“不是让你先去亭子里等着么,怎又回来了?”白渊的口气也有些不悦,男子却并不在意。
“三哥,我既然都来了,你也不让你府里的好厨子弄些点心让我尝尝,谁不知道你府里的厨子比宫里的御厨手艺还好。”
三哥?原来又是一个皇子,这北应的皇子除了玉诩,其余的更像是歪瓜裂枣,而这凌国的两位皇子却又长的风度翩翩,俊朗轩昂,都是皇子,就外表而言差别怎就如此之大呢。
唉,难道连老天爷都想要让北应灭亡不成么。
“成了,我让厨子去做便是了。”白渊似拿这个兄弟没辄,只得唤来身后的侍卫下了令,“如此,你可以先去那边等着我了吧?”
“成,我这就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身去,“只是三哥,这两位是何人,不像是凌国之人啊。”
好凌厉的双眼,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此刻的穿着打扮与凌国女子并无异样,他又是如何肯定我们不是凌国人。
“那边便是北应的银月公主。”意料之外,白渊竟大方的介绍起来,“而这位是龙玉宸。”
“银月公主?那便也是我的三嫂喽,白熠见过三嫂。”他抱拳便要行礼,却是被我打断了。
“且慢。”伸手挡住他的手臂,他不解的看着我,“她并不是你三嫂,她只是北应的银月公主。”
他更为不明白,转过头来看向白渊,“三哥?”
“她说的不错。”白渊到是并不遮掩事实。
“可是,北应的银月公主明明便是来和三哥你和亲的,现下又怎会不是三嫂呢?”
“我来问你,”我走到他跟前,斩钉截铁的问他,“和亲之说后,你可见这三皇子府有大肆办置喜宴过,你可有上门道贺过?”看着他一脸的漠然样,不答我也知道答案,“没有,不是吗,所以她不是你三嫂,她是北应的银月公主。”
我拖过林月到身后,眸子忿忿的扫过眼前的两个男人,“而且,他也不配。”
一个天之娇子,被我一阶下之囚如此蔑视,原以为定会将他惹毛了。
哪知,眼前的两兄弟也算是奇人,竟丝毫没有动怒之样,白熠更是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三哥,我还从未见有人嫌弃过你,特别是女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他大笑着,伸手轻拍着兄长的肩,不知是否是想安慰于他。
“她便是如何,若不说这些话我到觉得奇怪了。”白渊撇撇嘴,并不在意。
“龙玉宸?”白熠笑后又侧头念叨着我的名字侧头思索,“三哥,我记得你那次借迎亲之名去北应回来后,曾说起过北应的一个奇人,好似也姓龙,他们可有何关系?”
白熠的话,让我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白渊果然是借着迎亲之名,伺机去了墚都察探,指不定还收卖了不少人呢。
“她便是那人。”
“她?”白熠伸手指着我,一脸的惊讶,那神情看得我心中颇为不爽快,便伸手狠狠地打落他的长指,瞪了他一眼,“可,可她是个女人。”
“我是女人又怎样?”我挑眉侧头看着他,不悦的问,他那口气,像是女人有多无用一般,这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三哥说的是在朝为官的龙尚书,可你是一介女流,怎能做官?”他后退了一步,再次上下细细打量着我。
“有何不可。第一,我北应律例中并未言明女子可不入朝为官,第二,你不知这世上还有女扮男装之事?”我讪笑的看着他,将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你,”他围着我转悠了一圈,一番打量后道,“你真的是个女子?”
“怎么,你是不信么?”我忽然冲着他诡异一笑,轻瞄了一眼白渊,将手轻按在腰间的丝带之上,“可是要我证明于你看。”“龙玉宸,”白渊一声怒吼,我看到他额际不停暴跳的青筋,看来有人真的被惹毛了,“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我掩唇轻笑着,冲着一旁已被吓傻了的白熠眨眨眼,这才松开了手按着腰际的手。
就算白渊不出声阻止,我也没那个胆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两个男人袒胸露背,即便我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性,但心中传统中国女人的矜持还是根深地固,我又怎做的出这种事来。
白熠像是受惊颇深,但不全是因为我。他怔怔的侧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出神,许久,才转过脸来看着我。
“果然是个奇人,不,是个奇女子。”他喃喃自语着,我不在意的轻笑出声,看着他有些傻气的模样,若不说还真看不出他是个皇子。
“三皇子,四皇子,这茶水可是送到前边的亭子里?”管事的带领着宠大的服侍队伍缓缓而来,见到两位主子还在这小径上,便驻足开口询问。
“嗯,送过去吧。”
我挪动脚步,让到了路边,让那一长队的侍女端着茶水糕点,慢移金莲缓缓向前而去。
“行了,瞧这一番搅和,我还没问你们俩个出来作甚?”
这白渊回过神来,又将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我不禁有些头痛。
“还能怎么着,只是觉着闷,出来逛逛而已,”我噘着嘴,不快的回答,“三皇子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想逃跑吧。”
他轻摇头,但我却只是嗤鼻一笑。我是怎么看着都不像,他那表情明明便写着他心中就是那么想的。
“三皇子不必担心,我们还未傻到这种程度,这戒备森严的底邸就凭我们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我自是不会自掏苦吃。”
“你如此想是最好了,但千万不要让我发觉你有这个念头,否则……”他停顿不再说下去。
“否则如何,难不成还要拿链子锁着我不成,啊,我看干脆打断我这双腿好了。”我翻着白眼,随的说着。
“这主意不错,也是你自个儿选的,若是他日被我发现,我定会毫不留情的打瘸了这双腿,让你这辈子都留在这里。”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庞的肌肉在不停的抽猝着,却强忍着怒气,硬是没再和他扛上。
“既然觉得无趣,不如和我们到那边的亭子坐坐。”他又突然示好,开口邀请起我们来。
“不必了,我们这等阶下之囚哪敢与三皇子同起同坐啊,我们还是随意在这边逛逛便成。”
虽极力控制,但这语调仍是夹棍带棒般的向他而去,只是他的大度真是令我叹为观止,果然有帝王的风范。
“真的不去?”他笑盈盈的看着我而问。
“三哥,既然她们不想便不要勉强了,待会那厉害三嫂来了,更添乱。”白熠在一旁轻声说着,奈何我的耳力太好,又是顺着风向,不想听都听到了。
厉害三嫂,他指的是那王妃晴桑么,她有这么厉害吗,连这白熠都似乎有些怕她,但我可未看出来她的可怕之处。
“等等,”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了,若那三嫂真的是晴桑,去了也无妨,找个人斗斗嘴,日子才不会过的这般无聊嘛,也好顺便瞧瞧能否打探到一点于我们有利的消息,“我们去。”
“玉宸,”林月在一旁轻扯着我的衣袖。在得知了白熠的身份后,或许原本仅存有的一丝丝遐想也消失了,林月也恢复了正常,“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待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怕什么,”我轻声在她身侧低语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短期内我们是离不开这三皇子府了,只怕你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的,你再小心防着也无用。”
林月仍在犹豫,而两个男人已迈步向前而去,远远的将我们甩在身后。
“走吧。”我拉起她的手,拖着她向前走。
“可是,待会要是再遇上王妃可怎么办?”她一跟随着我小跑,一边仍不安的问着。
“怕什么,你可见我什么时候输过她,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她再伤害你的。”
许是那女人的狠毒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到如今,她还是很怕见到晴桑,只要晴桑一出现,她便会不由自由的颤抖起来,如秋风中的残叶一般,看得令人心疼,也更气愤。
之前的事已回不去,我也无能为力,只是日后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那女人,最好不要犯到我手里,否则我必十倍奉还。
日子在我有些焦燥不安的情绪中一****的渡过。
我如笼中之鸟一般,整日里被困在皇子府内,而北应的一点消息都不得而知,更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我的存在,可曾想过要来搭救于我。
虽然白渊此人的性子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但却是个直来直往,敢做敢言的弟弟,若不点破,我绝想不到白熠与他是两兄弟,且还是同父同母所生。谁叫这二人不但长的不像,连性子也是南辕北辙。
自从我打昏了守卫偷溜出小院被白渊发现后,他便不再派人守在院门口,我也解了禁足,每日里觉得无所是事时,便会踏出院门在这个府里游荡,也算是查看地型了。
说也奇怪,自打那日后,我便没再遇上过晴桑,也失了个斗气耍嘴皮子的对手,生活也像是缺了丝乐趣,不过,幸好那白熠隔三差五的便会上皇子府内,找我斗斗嘴,算是稍稍弥补了一些些空缺。
只是,也不知那白熠是为了与我斗乐而来,还是为了那林月,我只知每回白渊使再多的白眼,摆再多的臭脸色,他看后仍是三五不时的找上门来,恼得白渊到了后来也无法子,只能由着他往我们的小院跑了。
这日清晨起身,耳边便听到淅沥的雨声,整个人便觉得酥软起来,真是没趣。
院前的青桃渐渐长大,眼见着从小指甲大小变成蚕豆大,如今已长得像鸡蛋一般,然它却仍拼命的长着,也不知想长多大。
桃叶上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最后背负着承受不了的重,无奈的落入泥中。
“你在看什么?”林月从我身后而来,端着一杯香茗塞入我手中。
我轻轻托着,无趣的撇撇嘴。
对于品茶,我一向不太研究,总算得只要能解渴便是好茶,再好的茶叶到了我的口中都是一种香味,所以燕铃总是说,与我一道品茗,那只是浪费了上好的茶叶而已。
揭开茶盖,茶叶的清香随着缓缓升起的热气飘入我的鼻中,深吸一口气,世界也随之清明起来。
茶盖轻轻划开漂浮于上的茶尖,我低头抿了一口含在口中,许久才咽下。
“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这日子过的无趣的紧,唉——”末了,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好像从未听过你叹气似的,这好似头一遭吧。”用水袖挡着唇角,她柔目轻笑着。
“难不成我叹气也是件稀奇事?”我白了她一眼,“我也是人,是人总有叹气的时候。”
“你是觉得今日三皇子没来才觉无趣,还是因为四皇子?”她挑着眉侧着头,斜眸看着我。
我轻笑一声,然后敛起笑意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