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循着安琪做的路标,抄近路向中心花园冲刺。
苏菲和两个女生落后他一大截,她们赶紧加快步伐。苏菲走路一瘸一拐。
北楼大门紧闭,淘淘破门而入。钢琴残骸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大厅中央,价值连城的“黑玛瑙”钢琴已经被无情地摧毁。它破碎成上千块残片,一条条斩断的琴弦、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琴键在微弱的灯光下发出惨淡的余光,就像水中的明月被一块丑陋不堪的大石头砸碎,月光和水珠飞溅四周,波光剧烈晃荡,圆月消失了。很快圆月将在平静中复原,但是钢琴是不可能完璧了。
“黛丽——黛丽——黛丽——”淘淘惊叫着向楼上冲去。
在三楼,他听见了钢琴曲,曲调洋溢着欢乐的光彩,充满力量,仿佛诉说弹奏者身上坚定的信念。
他一步一步踏着音乐之水朝里走,进入走廊最深处,一间大厅的特殊装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厅很大,却很黑,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黑色的。在这个黑色空间的中央摆放着一架白色钢琴,白色和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一颗北极星闪烁在漆黑的夜空中。
弹奏者坐在钢琴前面,淘淘站在钢琴后面,彼此见不到对方容颜。他顶着好奇心靠近白色钢琴。当两人的目光相碰时,此刻没有谁比淘淘更加激动。
“黛丽,你没事!太好了!”
黛丽脸上很平静,奏出的琴音含着无与伦比的光芒与热力。“你找我有事吗?”
“我以为你出事了,楼下的钢琴是怎么回事?”淘淘嗅出了大厅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是我砸的。”黛丽用平淡的语气说。
“你怎么了?”淘淘倍感不可思议。
“音乐表现生活,它通过旋律、节奏、节拍、速度、调式、调、音强、音区、音色、和声、复调、曲式等要素来体现。”黛丽一本正经地说,手指在琴键上轻灵跳跃。
“是的,我听出了你的音乐在活泼和热烈中起舞。”淘淘恍惚觉得黛丽变了,“你不再悲伤了?”
“从我砸毁钢琴那一刻起,我便决定改变自己。”黛丽进入舒缓的演奏。
“是什么让你做出如此改变?”淘淘嗅着嗅着,嘴唇抖动了一下,是烧焦的气味,莫非——
他弯腰用手在地板上抹了一下,手掌上立刻糊了一层类似炭灰的黑色粉末。
黛丽视而不见,没有打算回答他。
“这里——又是怎么回事?”淘淘充满疑问。
“喜欢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吗?”黛丽说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淘淘切入正题,他想知道原因。如果变得太快,一定有不正常的事发生。
黛丽拉长视线,往门口扫了一眼,“你的朋友来了。”
三个女生移步过来。文文和安琪舒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嘴里嘀咕着:“没事就好。”
苏菲目光异样,她呆呆地望着黛丽,话是对三个小伙伴说的,“你们四处看看,我要和黛丽单独谈话。”
淘淘步出房间,随处走动。
两个女生怀着极大的兴趣,四下观看天才的住所。
淘淘从窗口眺望塔楼。突然,他瞥见花园里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淘淘急忙转身,急速下楼。出楼时他也变得蹑手蹑脚。
黑影似乎没有发现淘淘尾随于后,朝图书馆的方向悄悄行去。淘淘摸黑前进,分外小心。
黑影似乎十分熟悉路线,中途静悄悄,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黑影绕过图书馆,蹿向围墙的方位。
淘淘窥视到黑影在墙角搬动砖块,因为黑影面前亮起了很弱的光源。
黑影钻出去了!
淘淘匆忙跟上。哪里知道脑袋刚探出洞外,头顶便招来猛击。
恍恍惚惚中,他听见一个声音用仿佛来自地狱的口吻说:“不好意思哦,先吸点你的血。”
淘淘没有听清是男声还是女声,只感觉头沉得厉害,耳朵嗡嗡响。“吸血鬼!”他感觉自己说话了,接着便晕过去。
“你也知道我是吸血鬼呀,想跟踪我没那么容易,我很敏感的,于是我将计就计,算你倒霉了。”那个人蒙着脸,怪里怪气的尖笑声让人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吸血鬼把淘淘推回高墙内,他也返回墙内。
他把淘淘扶起倚靠在墙上,又亮起弱光,并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刀身出鞘,锐利的刀锋发出阴森的笑容。
刀尖向淘淘的脖子靠近,就差一毫米时——“住手!”
吸血鬼向后眺望,只是一瞬间,他便落荒而逃。
一棵树墩后两个女生亮起了手电筒,强烈的光线吓跑了吸血鬼,她们只瞥见吸血鬼连眼睛都戴了眼罩,只露出两个圆孔。
“抓住他!”文文奋勇前冲。
“淘淘怎么办?”安琪担心淘淘的状况。
“你去照顾淘淘。”文文回头跟她说。
安琪放慢步伐,“加油!文文,一定要逮住那家伙,竟敢伤害我们的好朋友。”
文文举起一只拳头,表示一定不会放弃。
“站住!”文文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看清对方的装备,“站住!你这个包得像木乃伊的混蛋加怪物!”
噔噔噔……
吸血鬼冲上了楼梯。楼梯有点长,大约一百级,在后院一角,通往建筑楼顶。
文文绕过修剪成圆球的灌木,使出浑身解数大跨步迈到阶梯。吸血鬼越跑越快,体态轻盈,宛若奔腾的良驹。
文文体力也不弱,她的速度几度与他靠近。
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过,凛冽的寒风横扫过来,刮到文文脸上,她浑身竖起了寒毛。怪异的天气!
手电筒的光线下,一道银光划过。“刀!”
文文惊叫着用手电筒挡住。哗啦——
刀同手电筒一起落地。手电筒前端的挡风玻璃碎了,内灯没坏。文文捡起手电筒和小刀,气得头皮发麻。
“怪物,我不会放过你!”
吸血鬼突然站住了,他身后已无退路,是楼顶边界处。
文文把强光对准他的脑袋,咬牙切齿:“你是谁?”“吸——血——鬼!”
此话一出,把文文吓得倒退三步。她用两秒平息情绪波动,向前走了一步,坦然地说:“吸血鬼?谁信呢?我不信!你只会吓唬人吗?”
“我吸过你的血哦。”
文文感觉牙齿在打架,头皮绷紧发麻。她把小刀对着吸血鬼的胸口,向前迈一步,瞪起眼说:“你到底是谁?”
“答案在你身后!”
“什么?想骗我吗?这一招太老套了,对我不管用。”文文轻蔑地审视他。
“真的,我没说谎,你仔细听听。”
文文认真地用耳朵倾听,她听见了脚步声。
犹豫了一会儿,她决定用一秒钟工夫回头看一眼。也就是这一秒钟间隙,给了吸血鬼机会。
他像一头恶狼扑向文文,目标竟是为了夺走小刀。
吸血鬼成功了,文文倒在地上,眼睁睁望着他抢走小刀,逃往另一个方向。
原来楼顶有出入口,吸血鬼故意用计骗文文,让文文以为他无路可逃,然后再加上时机,一切圆满达到目标。
而身后的脚步声并不假,是安琪和淘淘赶来了。
淘淘脸色苍白,精神状态极差,还是坚持追上来。
文文来不及解释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一鼓作气追进楼道口。
下了楼道,明晃晃的走廊把文文的眼睛晃花了,一时间无法适应灯光。
“哪去了?”她望着左右两边十几扇门发憷。啊——
声音从走廊拐角传来。
文文心情一激动,脚步生风般快速。
拐角处一个人半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衣服,这件衣服便是吸血鬼穿的奇装异服!
文文一把揪起地上的人,异常兴奋地叫道:“我逮住你了!”
衣服从这个人脸上滑下来,五官清晰地映入文文眼中。“朴——淑——贞!”
朴淑贞一副不明所以状,透着无辜的眼神,这种眼神之外分明还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情感被抑制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
“竟然是你!”文文仍然拽着她的胳膊不放。“什么?”朴淑贞摇头晃脑表示不懂。
淘淘和安琪在她们面前刹住脚步。
“她是吸血鬼!”文文语气坚定。
“吸血鬼?”朴淑贞再度茫然,“你们在抓吸血鬼?”
淘淘强作精神,捂着头上的伤口,有点艰难地说:“是的。”
“我不是吸血鬼!”目光中充满抗议,她顿了一下,“吸血鬼?这种东西有吗?”
“这是什么!”文文弯腰抓起衣服,提到朴淑贞眼前,“这就是证据!”
“什么鬼东西?那不是我的,我从来不穿那种怪衣服。”朴淑贞口气有点硬。
“为什么衣服在你身上?”文文不再激动了。
“有个人突然冒出来,并刻意撞倒我,然后用衣服盖住了我的脑袋,我没看清对方。”朴淑贞一脸委屈。
“你是说吸血鬼跑了?”安琪失望地努起嘴。
“不见得,”文文不以为然,“恐怕这又是吸血鬼的鬼把戏。你就是吸血鬼,故意演这出戏来糊弄我们。”
朴淑贞用力甩开文文的手,气呼呼地说,“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
淘淘拉开文文,对朴淑贞说:“让我看看你穿的鞋。”
朴淑贞抬起一只脚,很快又抬起另一只脚,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看完后,淘淘摇摇头,“这么短的时间,若要换掉鞋是不大可能的。鞋底没泥巴,不是她。”
“这还差不多。”朴淑贞缓和了口气。
“怎么不可能?她可是吸血鬼耶!诡计多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就这么肯定朴淑贞不是吸血鬼?”文文没打算就此罢休。辛辛苦苦追到的人,她才不会轻易放手,没有让她心服口服的证据她能踏实吗?
淘淘盯着朴淑贞,目光过于细致,以至于朴淑贞倍感浑身不畅快。他又伸手拿走文文手上的衣服,仔细摸索了一番,还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他以肯定的口吻说:“朴淑贞没有出汗的迹象,跑那么远的路不可能不出汗,这一点可以证明她不是吸血鬼。”
“说不定吸血鬼不会出汗呢!”文文辩驳。
“衣服有点潮湿,而且还有余温,说明吸血鬼出汗了,并且有体温。”淘淘只看出这些,头痛把他运行的思维一次次打断。
文文不怎么服气,她改用和气的态度对朴淑贞说:“你身上有没有刀?敢不敢让我搜一下?”
叮铃铃——
“有人来了!”安琪扭头望墙上的铃铛。有人扯动红线了,铃铛系在红线上。
吱嘎——
门打开后,只见达芙尼满脸飞霞,欣喜若狂的举止。
见到门前有四双眼睛呆呆地望向她,她尴尬地收起一切自豪和欢喜。
淘淘用一句问话打破了僵局,“对了,朴淑贞,你来这里干什么?”“找管家。”朴淑贞拉直起皱的上衣。
达芙尼从墙边穿过他们身旁,脸蛋上全是冷意。
“你找管家什么事?”安琪眨动好奇的目光。朴淑贞低下头,慢慢向前走。
“她也是找管家吗?”文文望向身后没走多远的达芙尼。
淘淘对达芙尼的出现有点怀疑,没想到文文的行动比他的想法还快。
“站住!”文文飞身上去抱住达芙尼,侧着脸对淘淘和安琪说:“她是吸血鬼!”
她的行为把达芙尼、朴淑贞和安琪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达芙尼用力挣扎却没甩掉文文,她用厌恶的眼神瞪文文,“放开我!你这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