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梅姑娘……”
梦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看,这人不正是清菊吗?
“清菊,你……你怎会在这个地方?”经过几个月的别离,她终于找到清菊的下落了。
“梅……梅姑娘,呜呜……你……你怎么也在这里?”清菊看来消瘦许多,精神状况也不怎么好。
“这……这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你先忍着点,我去叫人开锁把你给放出来,有什么话出来再说好了。”梦梅怎忍清菊被囚禁在这样杂乱的小破屋,当务之急,是先把她救出来要紧。
这腿儿才一伸直,清菊便紧张地把她给叫回来。
“梅姑娘,没用的,梁乾是不会替我开门的,他花银子从市集里把我给买回来,就是要……”一想到那可怕的经历,清菊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梅姑娘,你还是赶紧离开,别管我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要把你关在里头呢?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快说呀!”
“梅姑娘,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梁乾这个人你千万不能跟她牵扯不清,这个人……是个禽兽啊!”话一说完,泪水便如大雨,滂沱直下。
“他做生意是不择手段了些,但你说他是禽兽……倒还不至于吧,你现在别想太多,我先想办法放你出来再说。”梦梅才要起身时,又被清菊给唤祝“梅姑娘,你千万别被他给骗了,兰姑娘之前的经验,你全都忘了吗?”隔着小门缝,清菊脸上不时露出惊恐之色。
这席话深深地烙进她的心里,她当然没忘记金荷说过的金科玉律,但这三天下来,从她答应要嫁他那一刻起,他对她就是以礼相待,甚至连一点肌肤上的碰触,也秋毫不敢侵犯,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与以往的梁乾可说是判若两人。
“清菊,你老实说,梁乾为什么要把你囚禁于此,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话难言散齿,你都得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梅姑娘,我……”当她下定决心,准备将真相说出来时,忽然双眼一睁,吓得指她身后道:“有人来了,你先离开吧,千万记住,别让梁乾知道,你曾经到过这地方,也别跟他提起,说你曾经看过我。”
“清菊,你……”
“梅姑娘,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呀!”为了怕梦梅迟迟不肯离去,清菊忍痛转身,快步朝内院里头而去。
听了清菊所言,她不敢多加逗留,一个转身,快步走上拱桥时,赫然发现,从对面走过来的,竟然就是梁乾本人。
这下是飞天钻地也逃不掉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态度从容地迎面走去。“娘子,今天这么好雅兴,就逛到后花园里来了?”梁乾轻摇丝绢扇,意态风流地走上前来。
“你还是叫我梅姑娘吧,未成亲前,听到﹃娘子]二字,总有些不自在。”她光听就头皮发麻,这昵称还是从林风嘴里说出来,她才比较能够接受。
两人在拱桥中央相会,此时池塘里荷叶片片,莲花竞相争妍,就连天鹅也比翼成双,此情此景,看在梦梅眼中,不免有股落寞之情,要是站在她身边的,是林风那该有多好啊!
“娘……喔,不,我可以叫你梅儿吗?”他还是觉得叫梅姑娘太过见外,再过不到一个月两人即将要拜堂成亲,昵称不该是那样生涩才对。
梅儿?
这昵称挂在林风嘴边,已经有三年多了,她再怎么听,也只有他叫得悦耳,叫得好听,别人叫起来,恐怕只有恶心兼鸡皮疙瘩了。
“这是我爹爹从小到大,叫惯的乳名,你又不是我爹爹,若要真的这么叫我,我会一直把你当成我爹,你希望你在我心目中,跟爹爹一样的受我敬重吗?”她搬出一套绝对可信的说词,让梁乾再度受挫,不得不打消这念头。
“那可真是伤脑筋碍…”
“还是叫我梅姑娘好了,其实怎么称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得顺不顺耳,那才是重要,你说是吗?”
梁乾被她那勾唇一笑,给迷得心荡神弛,再看到阳光照在她那粉嫩的肌颜上,跟池塘里的荷花一比,可说是人比花娇,美,真是美极了!
“对对对,什么称呼都不重要,你听得舒服才是要紧……嘿嘿嘿……”他蟹步般的轻轻挪动脚步,那贼兮兮的小狼爪,正试着盖向梦梅的手背上。
“这里下人来来往往,给人看了多不好意思,你应该多少也听过,我们苏州的姑娘,在还未坐着八人大花轿,从正厅入夫家前,是不让男人碰手的。”是不是有这习俗她倒是未认真考证过,反正昆明离苏州天高皇帝远,他也不见得会懂。
“喔……那倒是,俗话说得好,苏杭出美女,会有这样的民情风俗,倒也无可厚非。”他的小狼爪,又乖乖地移了回来,要不是看在对方兼具美貌及万贯的家产,他才没空跟她在那吟风弄月,花前月下呢!在这样一片诗情画意的景致中,和一个大杀风景的癞蛤蟆在同一座桥上,真是比吃砒霜还令人难受,她不禁回想着,这样负气演上这一幕,是对还是错?她实在不敢相信,她要下嫁梁乾的消息已经在昆明城传遍了,冯什么林风还无动于衷,他到底在想什么,真的狠得下心来,看她白白地便宜了梁乾吗?还是他对她真的已经受够了,趁这机会,能将她踢得多远,就算多远?
在一切仍浑沌末明前,清菊的境遇又今人堪忧,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茫然若失、彷徨无助的感觉,真叫她难以承受碍…“你怎么一直望着那间小别院,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到过那边去了?”
太过于神游在自我的天地间,以至于一些不该出现的举动,全都在他面前曝露,像她这样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样子,别说是梁乾了,就连三岁小娃儿,也看得出她的心神不宁。
“别院?那边有什么别院?”
一提到那间别院,梁乾的脸,就像是万日的午后,没来由的飘来一片乌云,将原本该有的好气色,整个给挡掉大半。
“我说未来的娘子,有道是不知者无罪,在还未过门前,有些规矩还是得先让你知道,不该好奇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好奇地想去一探究竟,明白吗?”这话里头有严重的警告意味,由此看来,更加深梦梅对梁乾的另一面,感到十足的好奇。
“这是当然的了,我不会那么不识趣,很多事要真点破了,那就不美了,你说是吗?”梦梅讪讪地笑着。
“你果真是冰雪聪明,我一说你就懂,喔,对了,杭州的林大当家托人送来贺礼,你随我到前头去瞧瞧吧!”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要让梦梅先走。
“林大当家?”莫非是林风,他托人送来贺礼?难不成他……令她担忧的事果真发生了,要是他的贺礼是祝她百年好合的话,那么……她会先砍个他百刀千刀,碎尸万段再说。一对稀有珍贵的南海珊瑚上头,果真是写了“百年好合”四个字。工整的四个大字,还是林风亲题,那熟悉的笔迹,即使过了十年、二十年,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得出来。
这无情无义的家伙,果真是不要她了,这招苦肉计俨然已不见效,这下她死定了,自作聪明的结果,就是作茧自缚。
“把这东西给我拿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它!”管他南海北海,伸手一抓,就将珍贵的珊瑚朝大理石地,用力丢掷过去。
“咱”的一声,珊瑚当场碎尸万段,顿时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转眼化为一堆碎片。
“我说未来的娘子,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使不喜欢,也用不着拿它出气啊?”梁乾心疼的是宝物已毁,一件上好的宝贝就这样化为乌有。
“你不晓得苏州余园跟杭州进园向来水火不容吗?他那么好心送上贺礼,其中必定有诈,你随随便便就收下,不怕惹祸上身吗?”
“诈?我看不至于吧?我梁乾和杭州林家,远无冤,近无仇,他们不会无故招惹麻烦的。”
“跟你无冤无仇。”她走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头。“可是跟我有,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娶我呀,能不能快一点,我快要等不及了!”
“不是说好下个月初十?”
“能不能快一点,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梦梅说这话时,眼睛始终没对上梁乾,她对着花瓶,对着字画,似乎只是单纯在发泄情绪,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当真。
这样的恼羞成怒,当然会引起梁乾的臆测,从柴梦梅突如其来出现在他面前,又急着要嫁他的情况下,很多事他都该去冷静思考。
之前他是被这莫名的喜悦冲昏头,也没仔细去好好想想,而今看到她因林风的贺礼而大发雷霆,这点就让他不得不认真想想,她到底是在当真,还是在跟他玩假的?
他捡起地上的珊瑚碎块,边捡边说:“我这一生,最痛恨人家耍着我玩,你应该知道,我梁乾是吃不得亏,更开不得玩笑,这点,你应该听过才对?”
他的话让梦梅的心惊了一下,做生意的这几年,什么生意人的嘴脸她没瞧过,要说最阴险最狡猾,非梁乾莫属,这回要不是气疯了,她是不会傻到拿梁乾来当活道具,跟着一起演这出戏的。
“这……我当然知道啊!”她步步退后,不停扶着高脚几,往花厅的角落而去。
“既然知道,你就该了解,我不是那种被人耍了之后,说说两句安慰话,就能看破笑笑,一切当作没事的人。”他拿着珊瑚碎块,看她的目光,是越发凌厉了。
“谁……谁耍你呀,你要是不想娶我,大可现在就把婚退一退,别在那边疑神疑鬼,胡乱栽赃。”抓到这点,她大有跟他摊牌的正当理由。
这话像是一根燃亮的香,瞬间点燃了梁乾这千万吨的炸药。
“你现在后悔,想不嫁了是不是?若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打算利用我,来气林风啊?”梁乾是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这样的推论,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
“我,这……”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啊?”他的脸像是晚娘教子,一下子由红转青。
正当梦梅被他的虎视眈眈逼至墙角时,一名奴仆及时跑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飞快地呈现给梁乾。